第31章 时来平地抟
傍晚田间小路上，一少年衣衫凌乱，余晖拖洒在其落寞脸庞，一路无言。
远方田垄上，一赤膊老汉悠哉而息，偶然瞥见少年身影，笑咏道：
“青松红日闲，皓鹤傍云眠。住山何记年，时来平地抟。”
“呼——”老汉从田垄上爬起，扛起锄头朝少年迈去。
“老头？你怎么在这儿？”少年望着迎面走来的赤膊老汉愕然道。
“你小子不在家，只能老头我亲自下地了，”老汉将锄头放在少年坚实肩膀上，“骨头都快散架喽！”
“怎么样，小子，吃瘪了吧？”
少年默而不言，眸中浮云掠影，绰绰苍苍。
“你啊，就是太倔，太急……”
老汉是少年的爷爷，两人就这般漫步田野间，直至夕阳遥望不见……
暮染烟岚，农家炊音袅袅，孩童欢笑嬉嬉。
土路边躺着一块石碑：“画江村”。
“快看！是小川哥！”
“小川哥回来了！”
“小川哥，玉虹江有多长？江那边长啥样啊？”
……
“很长，很长……那边，啥也没有……”卓小川轻轻挥手，寞然一笑。
卓小川的家坐落于村北头，巴掌地儿，八九间房，皆是卓老汉当年一砖一石砌出来的。
有人问他：“就你爷孙仨人何必砌出这么多房间？”
老汉只是乐呵道：“总会派上用处。”
推开房门，仍是那熟悉的一片天地，然而在少年眼中却颇有束缚之感。
“我妹呢？”卓小川将锄头靠在墙角，四处张望道。
“上山打猎了，”卓老汉一骨碌躺在床上，疲倦道：“丫头算到你今天要回来，非要捉只野兔给你吃，嘿，还算得挺准……”说着便是打起了鼾声。
“这老头……”卓小川轻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小洛没回来，老头你可别嫌我做饭难吃。”
起锅升灶，熬水煮茶，少年在灶房中忙碌不停。
一切收拾停当，少年坐在门槛上翻开一本古籍细细品读。茶炉灼气喷吐，却被清风揽走，月光倾洒而下，每一古字映在少年眸中都是璀璨无比。
……
村间小路上，两少年好奇打量着这座村落，民生淳朴，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小洛，村子里哪来的桃花气，如此浓郁？”沐炎轻嗅一口道。
“因为村北有十里桃花林，而且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采桃花酿酒哦！”少女话语间尽显兴高采烈。
沐凡端详这深山异景，脑海中却不由蹦出一个问题：这一村人修为最高者才不过破凡境，甚至大多都未曾开启灵根，倘若妖人来犯，该如何抵挡呢？”
“喏，这就是我家了。”卓小洛指着眼前简朴院落，眸中兴致盎然。
“我去找我哥咯。”少女嬉笑一声，撇下沐凡二人奔向院中。
少年看书入神，丝毫不察院中动静。
一只肥兔陡然垂在面前，少年诧异转身，“小洛，你回来了！”
望着眉眼弯弯的少女，卓小川欣喜丢下书本，先前落寞郁闷也被抛之脑后。
“哥，我还带来两个借宿的客人！”卓小洛笑嘻嘻侧开身子，远处两名少年身影映入卓小川眼帘。
卓小川豁然起身，顾不得接过野兔径直走向沐凡二人。
“你们要借宿？”
而此时沐凡二人心中却是极为惊异，因为眼前之人并不陌生，正是半月前在云沙驿站门口遭军士殴打的黝黑少年！她便是小洛的哥哥——卓小川？！
望着表情颇为浮夸的两人，卓小川眉宇间生出些许冰冷，眼前这两名少年与他年岁相仿，但他并不认识。
“对，我们可能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不知道……”沐凡惊讶之余慌忙答道。
“你们是哪里人？”
“东阳郡寻忧城。”沐凡语气颇为真诚。
卓小川锐利双眸细细打量起二人，白衣者面容亦是白皙，眉眼平凡，却天生淡然气；布衣者身形壮硕，星目深邃，剑眉傲凌。跟了老头十数年，他也懂些辨相之术，后者一眼望去即非常人。
“家中房无空余，不借。”卓小川面色冷漠。
旁边少女却是扯了扯哥哥的袖口，诧异道：“明明有的……”
见状沐凡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犹疑间，正屋门豁然大开，一老汉大步迈出，畅笑道：“俩娃子进来吧，房间多得是。你这浑小子烧茶去！”
闻言卓小川转身走进侧房，沉默不言。
卓老汉选了东边两间房，沐凡二人连忙动手将其打扫干净。卓小川在西侧房做饭，两人顾不得歇息又是赶去帮忙，丝毫不计较先前不悦。
望着坐在角落喝粥的两人，卓老汉不由笑道：“小娃子，用不着那么拘谨，山里人不讲究什么繁文缛节。”
“嗯嗯。”两人皆是讪笑，手脚也放开了些。
幽风荡云，月隐雾深。沐凡趴在窗前，望着天上零落孤星，有些出神。
“想家了？”沐炎不知何时来到沐凡身边，嘴里咬着一只喷香兔腿。“知道你不吃兔肉，我就把那只让给老爷子了。”
“想家？”沐凡轻笑一声，“我在想那日二皇子是如何瞬间抹杀那名列域境魔首，妖火之种逼至眼前，他却傲然不惧……”
“想那作甚，皇室自然有皇室的手段——好烫，小洛烤得兔肉也太香了！外焦里嫩！”沐炎咬下一大块兔肉，快活惬意。
沐凡忽然侧首，“炎哥，我们出来多久了？”
“将近一月了吧，说来也是，这段时间颠沛流离，修为丝毫未动。”沐炎苦笑一声，“如果可以，一年内，我们就在这巨谷中升至破凡境。”
“否则拿什么去见识那传说中的‘盛世林，乱世坟’呢？”
……
夜深人静，沐凡收起杂乱思绪，仰面躺下。草席微凉，沐凡便解开包袱欲拿些衣物垫身。
“嗖！”
摸索之中，似是一本小书掉落。沐凡心中微惊，移步窗前借着月光才发现书上附有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大字：
“小子，这部刀诀便宜你了，来日藏龙郡相见之时可莫要让我失望。”
“伏星。”少年指尖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