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六个世界：光明与黑暗
睁开眼，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墙角摆放着绿植，干净整洁的书柜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书籍和文件。朱琳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文件，那是一份简历。简历上的照片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而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正在桌子对面，目含希冀地看着自己。
“程曦，”朱琳看了一眼简历上的名字，微笑着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无论是否录用这两天我们都会电话通知你的。”
程曦感觉她的语气十分和善，心里就隐隐一喜，她高兴地站起身来，朝朱琳鞠了一躬：“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再见！”
望着她活力满满的背影，朱琳感觉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怨恨，有个声音在说：“不要放她走！这个该死的女人！”
咦，又听到原主的心声了？好像从上个世界开始，她对原主的情绪感知敏锐了许多。看来，原主跟这个小姑娘有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能干出什么让原主如此愤恨的事呢？
带着好奇，朱琳开始读取世界线，然后，她的脸色就越来越沉重了。
原主叫柳红眉，现年29岁，是光明文化创意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这是她表面上的身份。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性交易组织的帮凶。眼前这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文创公司，只是那个肮脏组织的外壳。
七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柳红眉才22岁，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进入了这家表面上冠冕堂皇的公司。那时候的公司还没有现在这么气派，当时只租下了这栋市中心大楼的两层，公司里的人也不是很多，宽敞的办公室看上去空荡荡的。但这毕竟是繁华的市中心啊！单纯的柳红眉只觉得未来可期。
当时面试她的人叫赵光明，是这个公司的老总。年轻的柳红眉根本不知道这个看上去笑眯眯一脸和善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恶魔。
柳红眉应聘的职位是总经理助理，她跟在赵光明身边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赵光明带着她频繁出入各种酒局和不可说场所，她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女孩哪里见过那样的世面，她很害怕，向赵光明提出了辞职。
就在她提出辞职的当天，在办公室里，赵光明就将她强了，并且拍下了她的不雅视频，得意洋洋地威胁说：“只要你敢出公司门，全世界都会看到你银荡的样子！”
从那天起，柳红眉被没收了手机和身份证，被强行安置在公司的员工宿舍，禁止一切跟外界的接触。她尝试逃跑过几次，都被人抓了回来毒打，之后她就连上厕所身边都跟着人。
后来她怀孕了，肚子越来越大，那些人才渐渐放松了对她的看管。她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去，来到最近的派出所报警。还在录口供的时候，赵光明就带着人过来了，满脸堆笑地跟警察解释妻子跟家里闹矛盾云云。柳红眉震惊地看着赵光明熟稔地和警察打交道。在没有任何结婚证明的情况下，她再次被赵光明带了回去。
迎接她的是更恐怖的虐待和更难堪的羞辱，之后她就像一只动物一样被关在狭小黑暗的房间里。
直到孩子生了下来，赵光明甚至将她的母亲接了过来照顾她。母亲流着泪劝她：“你跟他娃都有了，就别折腾了，跟着他过吧。”
柳红眉不甘心啊，她好恨那个男人，她不想就这样屈服在他的魔爪之下……可是，她自己被囚禁，她的父母被威胁，还有……她的孩子！那个刚出生的娇娇软软的婴儿，长得那么像她，那么柔弱可爱。孩子是无辜的，虽然他的父亲是一个衣冠禽兽。
然而，还没等她想清楚以后到底要怎么办，刚给孩子喂了三个月的奶，孩子就被赵光明送走了。赵光明对她初为人母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如果孩子刚出生就被送走，或许柳红眉还不会对孩子产生太强烈的情感。三个月的母乳喂养和朝夕相处让她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深深的爱恋，这时候赵光明拿住了孩子，就等于拿住了她的命！
她没办法啊，她别无选择！
柳红眉被迫成为赵光明手里的一名“公关小姐”，接待着形形色色的客人。后来，因为她听话懂事，赵光明开始让她“培训员工”。
一开始的“培训”只是监视，监视那些新来的女孩子。分配给柳红眉的女孩还不到20岁，满脸稚嫩。柳红眉实在不忍心看那个女孩落入狼窝，便在她逃跑的时候故意崴脚，眼看着她逃了出去。
可是没多久那个女孩就被抓了回来，还被打断了一条腿。那女孩都已经逃到火车站，就快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却仍然被带了回来。
柳红眉眼睁睁看着新来的女孩们一次次反抗逃跑失败，一次次被抓回来凌虐。渐渐地，她也绝望了。这个地狱，她们逃不出去的。
她只能在生活上尽己所能地对她们稍微照顾一点，也就只能做到这一点点了。
随着时间流逝，柳红眉亲眼看着赵光明的公司逐渐壮大，公司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几年下来，不小心陷入这个魔窟的女孩不知凡几。
赵光明也越来越招摇嘚瑟了。他租下了一整栋楼，安装了无数监控设备，聘请了大量保安，将这栋楼打造得如铁桶一般。跟着他，柳红眉接待的贵宾也越来越高端，非富即贵，其中甚至有一些电视上见过的面孔。
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柳红眉对逃离这里彻底死了心。难怪她们报警也无用，举报也无门。在这个繁华城市的中心，在这个魔鬼的欢乐场，享乐的男人们跟赵光明同气连枝，帮他一起将这牢笼加固得不见天日。
或许是因为熄灭了逃离的心思，柳红眉开始死心塌地地在这魔窟里讨生活。时间长了，那些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也逐渐腐蚀了她的灵魂。她开始积极主动地“工作”，甚至在很多时候努力地表现自己，充分发挥一个“好员工”的积极能动性。
渐渐地，她赢得了赵光明的信任，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权限”。她成为了“人力资源主管”，负责真正的“员工培训”，也就是给那些反抗的女孩们洗脑：“逃不出去的，放弃吧，反抗和逃跑只会带来更多痛苦！只要你乖乖的，努力‘工作’，就可以像我一样，成为公司的高层，过上舒适的生活！”
是的，成为主管的柳红眉，被人尊称“红姐”，在公司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除了不能自由离开公司，她的生活看上去还挺不错。她已经不用亲自去接待客人，而其他女孩们都要巴结讨好她，因为她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们过得好不好。
她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那滋味让她欲罢不能。
柳红眉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多么地愤怒和不甘，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恐惧和痛苦，甚至忘记了那个只喂过三个月奶的孩子。她知道赵光明不会亏待她的儿子，索性就不再管他。
她彻底融入了这个组织，享受着被人鞍前马后伺候着的生活，她更是喜欢上了这种在一群人中说一不二的快感。
她想，就这样跟着赵光明，似乎也不错。当初为什么要死要活地想逃跑呢？可能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吧。
正当她春风得意的时候，程曦出现了。
看到程曦的第一眼，柳红眉就莫名产生了一丝危机感。这个女孩十分漂亮，关键是，她是赵光明最喜欢的那一款。
果然，赵光明待她跟其他女孩都不一样。程曦哪怕一次次逃跑，被抓回来都仍是好饭好菜伺候着，赵光明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甚至她都不用去接客。赵光明天天睡在她屋里。
柳红眉倒不吃醋，她对赵光明并没有感情。但是当赵光明拿着程曦的户口本要去办结婚登记的时候，柳红眉爆发了！她给赵光明生了个孩子，赵光明都从没说过要跟她结婚。那个小贱人凭什么？她才来公司几天！她凭什么当总裁夫人？！
柳红眉大闹了一场，迎接她的是赵光明的拳头。赵光明毫不留情地揍了她一顿，冷冷地丢下一句：“别忘了你自己是谁！”
已经很久没尝过暴力滋味的柳红眉，望着镜子里那个鼻青脸肿的人，呆呆地问：“我是谁？”
是啊，这魔窟里的时间过得太慢，这些年漫长得她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她表面上再风光，本质也不过是一个囚徒。
柳红眉深藏在心里的愤怒和不甘被唤醒了，然而她却将这愤怒全部倾注在程曦的身上。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挨打，就她不会挨打？！凭什么？！！！
她不能对程曦动手。然而，身为主管的她，有的是磋磨人的法子。她也不用亲自去做什么，只需要挑唆几句，就有的是人帮她做事。言语的暴力、群体的敌视、精神的攻击，以及各种隐形的折磨手段，不会在人的身上留下伤痕，却足以摧残一个年轻稚嫩的姑娘。
天寒地冻，一群人将程曦的衣服扒光，让她泡在冷水里。那是她的生理期。类似的各种阴私手段下，程曦丧失了生育功能。
柳红眉得意地笑了，生不了孩子，赵光明还会要她吗？小贱人到时候还不是要乖乖听自己的话。
然而，她看到的，是程曦冷淡而沉静的眼神，在那双冰一样的眸子里，她看到了永不屈服的烈火。
那是她早已失去的东西。
程曦果然和她们都是不一样的。无论赵光明和柳红眉他们如何使尽手段折磨程曦，她都没能如他们所愿地乖乖听话。她仍然一次次逃跑，又一次次被抓回来。然而她从未放弃。
终于有一天，她成功了。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将这里的一切捅了出去。这一次，她终于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恰逢督导组巡视此地，这一桩引起轰动的惊天大案才终于浮出了水面。
随着光明文创公司的倒台，赵光明等一系列主犯被抓，柳红眉也被判刑20年。
在看守所，柳红眉不甘地咆哮：“凭什么抓我？我也是受害者！！我甚至被迫生下了一个孩子！！凭什么程曦就没事？她反而还有功？！凭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又过了一些年，刚过40岁的柳红眉，在狱中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