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四个世界：暴力和鸟笼
周泽凯回过头来狠狠地瞪她一眼：“你烦不烦啊！都说了叫你别管！”
于恩娜回瞪他：“你不说是吧，行。”说着她也回过头去，打燃车，往家开去。
周泽凯气恼道：“你干嘛非要刨根问底，我就不能有点个人隐私了？！我都成年了……”
于恩娜：“还有7个月。”
周泽凯：“……我答应你，这事儿不会影响我学习，行不行？你别问了。”
于恩娜：“不行。”
周泽凯一时语塞。他憋了半天，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好像气急了，吼道：“你凭什么管我？！这么多年你不是从不管我的吗！凭什么突然就非要问个没完没了？！”
于恩娜一脚刹车，车猛地停在了路边。她扭头静静地看着周泽凯，周泽凯眼带泪花，却毫不示弱地瞪着她。他似乎是好不容易吼出了压抑很久的话，此时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
于恩娜静静地看了他半天，突然伸手摸摸他的头：“对不起。”
周泽凯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于恩娜一手抱着他的头，两人额头抵在一起。她轻声说：“儿子，对不起。妈对不起你。”
周泽凯一下子泪水奔涌而出，头埋进她的肩窝不停耸动。他强行压抑自己的哭泣，却怎么也压不住喉咙里的呜咽。于恩娜也忍不住哭了，母子俩就这样在车里相拥而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渐渐平静下来。于恩娜抓着周泽凯的胳膊，轻轻地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几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
周泽凯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就放弃了。他声音哑哑的：“你都知道了。”
于恩娜点点头：“嗯。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周泽凯咬着牙，不说话。
于恩娜继续问：“他们欺负你，是因为我，对不对？”
周泽凯急忙摇头：“不是！”
于恩娜：“那就是因为我，你不敢告诉任何人你被欺负了。”
周泽凯不吭声。
于恩娜顺着思路一点点把事情捋清楚了：“那几个人嫉妒你学习成绩好，又受女生欢迎，就总是找你茬，欺负你。然后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也就是你妈，是小三，而你是私生子，所以就拿这个威胁你，让你不能告诉老师和学校，也不能告家长，否则就把事情宣扬出去，弄得人尽皆知。你害怕他们这么做，就一直忍耐着，哪怕被弄伤了也瞒着。直到最近这阵子，因为我每天开车接送你上下学，他们几乎找不到机会对你下手，所以今天在校门口急不可耐地动手了。”
周泽凯再一次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他老妈就把真相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于恩娜看着他呆愣的表情，又问：“他们这样欺负你，有多久了？”
周泽凯摇摇头：“没……算了。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
于恩娜的心脏猛地一缩：等到出大事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啊！她继续执着地问：“多久了？”
周泽凯无奈地叹口气：“一年多了。”
于恩娜浑身一震，居然有这么久了！她的儿子忍受霸凌居然这么久了！！而她这个当妈的竟然一无所知！！！
此时她心情非常复杂，也说不上来对原主是什么心情。她穿过来的第一晚就发觉了不对劲，而原主跟儿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却毫无所觉……这是她亲儿子吗？
这么一想，就对这孩子更感觉心疼，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啊的小白菜啊……
她伸手把周泽凯搂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辛苦你了。”
周泽凯好些年没和妈妈这样抱过，一开始浑身僵硬只觉得不好意思，可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眼泪又出来了。妈妈的怀抱，还像小时候的记忆中那么温暖呢。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天起，他再也没有和她抱过了。
她继续对周泽凯说：“孩子，当你受了伤，你永远可以和妈妈说，和家人倾诉、商量解决的办法。不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无论你长多大，以后离家多远，记住，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是你的亲人。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和我一起商量，好吗？”
周泽凯哽咽着点点头。他从妈妈身上感觉到了力量，一种温柔又有力的支撑，让他放松，让他信赖。这种感觉真的是很久没有过了，久到他几乎忘记了。他好像很久以前就感觉妈妈是软弱的没有力量的，所以他必须快点长大，保护妈妈。可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内心里他也贪恋渴求母亲的怀抱。当今天这个怀抱真的如愿以偿向他敞开，他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这是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的感觉。
他伸手抱紧了妈妈，有些贪婪地嗅着母亲身上的味道。他很怕这是一场梦，一醒来，他的怀抱就落空了。
这一晚于恩娜终于打破了横亘在母子之间的那道槛。母子俩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似乎把这些年攒下来的话都说出来了，一直聊到凌晨，话还说不完。
最后，于恩娜安抚儿子说：“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妈妈会想办法的。”
周泽凯有些不放心：“你不会去找他吧？”他现在已经叫不出口“爸爸”了，于是用“他”代替。
于恩娜知道他说的是谁：“不会的。我会尽量把这事控制在小范围里解决。”
周泽凯犹疑地问：“那，你打算找老师吗？”
于恩娜点点头：“学校肯定要去一趟，不过我会跟你们老师好好谈的，不会把这事闹大。”
周泽凯心里有些乱，他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妈妈。虽然他现在很清楚妈妈对自己的保护欲，但他还是不放心，怕她把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她到底会怎么处理呢？从没见识过妈妈处理什么事情的周泽凯，心里七上八下的。
于恩娜看他明显不放心的表情，没好气地笑道：“好了，太晚了快睡吧。这样，我明天去学校，跟老师说了什么，回家都一五一十地跟你汇报，总行了吧？”
周泽凯点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妈妈关掉灯走出了卧室。他闭上眼，轻舒一口气。这晚，他睡了这些年来最甜美的一觉。
第二天，于恩娜开车送儿子去了学校，再次找到班主任黄老师，跟她反应了这一年多来周泽凯被霸凌的事情。黄老师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竟然还有此遭遇。郑重起见，她带着于恩娜找到了教导主任史良军。
史主任听说之后，深深皱起眉头：“小凯妈妈，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的话，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校园霸凌事件。幸好你发现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黄老师，我们对学生的关心还是不够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黄老师有种躺枪的郁闷，周泽凯这孩子平时不声不响的，谁知道他连这么严重的事都隐瞒了下来啊。不过比起教导主任的口头批评，她还是更着急学生们该如何处理。
于是黄老师急急道：“小凯妈妈说的那几个学生，主任知道是哪个班的吗？”
史主任点点头：“那几个都是学校特招的体育生，是f班的。现在的问题是，按小凯的说辞，他们平时都是放学后在校外堵截小凯，那块地方没有摄像头，小凯平时又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也没有人能帮他作证。如果学校直接找到那几个体育生，他们很可能会对此事矢口否认，没有证据学校也不能直接处罚。当然学校一定会想办法约束和教育他们，只是出了校门，老师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们几个……”
于恩娜也点头道：“处罚的事情先放一边，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制止这种行为。我更担心的是，如果老师批评教育那几个体育生，他们会不会心怀不满变本加厉地报复小凯。虽然现在上下学我都会车接车送，但就像主任说的，老师不可能一直盯着他们几个，学校里面也不是没有监控死角。”
黄老师问：“小凯妈妈你的意思是……？”
于恩娜说：“我今天来学校，并不是想追究责任，而是想要解决这个事情，避免它再影响小凯。小凯之所以瞒了这么久，也是不希望事情闹大在学校里造成不良影响。所以，我希望主任可以将那几个学生的家庭情况和家长联系方式给我，我先尝试与他们的家长私下里沟通解决。”
史主任和黄老师闻言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样再好不过，学校暂时不出面，由家长们私下里协商，对学校来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于是史主任很痛快地给了那几个体育生的家庭资料。
于恩娜拿着那些资料，再三道谢之后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她惊讶地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周华竟然来了。哦对，他上次电话里提过，月底会过来一趟。王妈接过她在路上顺便买的水果，笑出一脸褶子：“夫人，先生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好久没回家了，我这就做菜去！”
王妈这话说的，回家，呃……这里算是他的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