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被诅咒的人们
隔了两天没直播的卫清再次出现在直播间，弹幕立马狂欢，但是今天的卫清没空搭理那些不太友善的弹幕。
他满脑子都是明天参加林墨丧宴的事情，即使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直播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啊？你来直播还是来当大爷的？家里死人了吗这么丧气？”
一条弹幕在此时飘过。
坐在二号机的周三天已经听卫清说了，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丧宴，所以看到这条弹幕后赶紧把用户禁言了，生怕卫清看到了会情绪爆炸。
但是卫清眼尖，还是凑巧看到了。
“你们这些弹幕平时嘴臭一下主播，主播都不介意的，嘻嘻哈哈一下就过去了。但是有些人非要往别人的家人身上靠，真的是贱得厉害！”周三天也忍无可忍，直接出言怒骂道。
“没事三哥，没事。”卫清对周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卫清接着玩上次守夜没玩完的单机游戏，弹幕吵得再凶，他都没再对过话。
现在有一个新的难题摆在卫清眼前，那就是如何兼顾废墟和直播两条线。
“要找孙哥把排班调一下了。”卫清心中盘算着。
卫清和周三天在地下室憋屈直播的时候，孙泷和李烛两个人则站在龙宫的外院观察着什么。
李烛指着地面和墙壁的连接处，说道：“我之前路过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时候这些黑色黏液的面积还很小，我寻思着是什么污渍就没多管，但没想到打完无尽之路回来，这儿一下子这么夸张了。”
孙泷俯下身，用手碰触那些附着在墙壁和地面的黑色黏液。
原本洁白的墙体现在已经有相当一部分面积被这些东西覆盖，如果它们还会持续增长的话，过不了多久这一整面墙体都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就像虚行们在废墟里看过的那些建筑一样。
“为什么废墟里的东西会长到现实里？”孙泷思忖，“李烛，你找个时间去废墟看一下这块位置。”
“行。”
孙泷接着把老默喊来，让老默把卫清的班表重新排一下。他最近一直在关注卫清的工作，发现观众对卫清的评价大致就分为两种，一种是认为他工作能力强，直播天赋很高，另一种就是认为卫清工作态度不行，天天找理由旷班。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卫清很适合直播，但是平时不直播。
最让孙泷疑惑的是，只要多看看中年客直播，就会发现在卫清直播的时候，弹幕的恶意会尤其的大。
假如其他直播员的弹幕里有百分之二十是恶意弹幕，那卫清的这个数字就高达百分之五十，想象一下满屏的弹幕里有半数之多都是谩骂和嘲讽，会给直播员带来的压力不言而喻。
这太不合理了，卫清情商够高，知道如何把控直播节奏和照顾观众情绪，再加上他本就是一个刚入职，甚至说都还没入职，只是试播的直播员，负责的直播板块还是人最少的深夜档，按理来说，就算旷了几天班，弹幕环境也不该恶劣成这样。
结果这才开始直播没几天，就迅速累计一批忠实的黑粉，在中年客的相关贴吧、切片底下声讨卫清，让他滚出中年客，这都让人怀疑卫清是不是有过什么互联网前科所以才这么招人记恨。
虽然中年客的同事们对卫清都很满意，但是再不帮卫清协调一下他和观众的关系，到时候就怕卫清自己心理上顶不住跑了。
卫清从无尽之路安全退出后，白涵就算履行完了自己的义务，坐着地铁回松家区去了。
白涵枕着双手，躺在家里一楼的沙发上，眼睛盯着二楼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直到眼睛发酸发痛才闭上眼睛，光线留在视网膜上，形成吊灯的残影。
白涵的父亲白哲不止一次让白涵不要干这种无聊的事情，除了伤眼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从两年前开始，白涵做事就已经不再追求所谓的“意义”了，“意义”已经被白涵归类到奢侈品的范畴——就算与他殷实的家境相比也属于奢侈品。
相伴【奇迹】而来的【诅咒】害他渐渐无法理解世界，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彻底变成脑袋生锈的傻子之前用自己的方式记住世界，比如用眼睛去凝视光明，然后让光明烙印在脑海里。
他想起卫清，卫清对他来说，就是可以烙印在脑海里的光明。
假如你也像白涵一样也失去了理解世界和认知新事物的能力，那么接下来任何一个被你认知的新事物都会成为你不可磨灭的记忆，因为他们足够珍贵。
卫清就是这样一个新事物，和白涵相比较，卫清有着和他大不相同的价值观，有着他以前接触过的人里没有的性格，白涵对卫清很感兴趣。
家里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人走进大厅，正是白涵的父亲白哲。
白哲穿着中年人热衷的格子衬衫，衣服下边被塞进裤子，腰带上的金属品牌logo在吊灯之下闪闪发光，手上提着公文包。
“什么时候回来的？”白哲看见躺在沙发上的白涵。
“昨天。”
“中年客的那个虚行，怎么样？”
“很强，强的离谱。”
“那你就准备准备，抓紧时间制造可以反制他的奇迹生物，下次见面，就是敌对势力了。”
白涵没理他。
白哲皱眉，把说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白涵总算开口，说道：“不要。”
“是我听错了吗？白涵，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要。”
白哲点点头，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坏了。他放下公文包，松开领带，取下腰间的腰带，走向白涵。
半晌过后，白哲收起施暴的工具，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说道：“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要做个有用的人。你现在连书都没法读下去，已经让你爸我在圈子里够丢脸了，趁你现在还有点用，想办法替我办事才是正确的。可别再说什么‘不要’了，爸爸也很难办。”
白涵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背上新的血印和旧的淤青混杂在一起，显得非常狰狞。
等白哲履行完“教育”义务而后离去，白涵穿上衣服，遮住背上的伤痕，咬着牙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废墟的常态，但不应该是我的常态。”
卫清的这句话始终回荡在白涵心里，就像那留在视网膜上的吊灯残影，久久无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