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渔雨
卫清无事可做，和闲在家里的时候一样看着直播，只是心态和当初大不相同。
作为观众，看直播只是日常的消遣，但是当自己成了主播，观看直播就变成了学习直播技巧的过程。
周二的黄金档照例是孙李二人搭档直播，作为整个直播间最核心的成员，二人的直播技巧自然最为熟稔。
孙李二人皆是前知名电竞职业选手出身，退役后改行做起了主播。
很多人最开始都是抱着学习技术的态度来看中年客的直播，在十年前，直播行业尚不成熟，而以职业选手为噱头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玩家，这一层身份使他们快速积累了第一批原始粉丝。
但是随着之后越来越多职业选手转投直播行业，一个新的问题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那就是退役的职业选手随着游戏强度减弱，年纪增长，游戏技术会越来越差。在这个从高玩到捞比的过程中，很多职业选手主播的粉丝就会大大流失，如何留住这些粉丝，完成从技术主播到娱乐主播的转型，是主播面临的难题。
而中年客能在这十年中保住基本盘，甚至把直播规模做得越来越大，足见孙泷李烛二人转型的有多么成功。
不过他们两个倒是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现在是娱乐主播，毕竟有谁乐意承认自己变菜了呢。
看着直播间里和弹幕插诨打科无比娴熟的二人，卫清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早已财富自由的孙泷和李烛，他们在废墟活动的目的是什么？卫清打算明天把这些事情问清楚。
时间一晃过去几个小时，一下就到了半夜十二点换班的时候，按照班表，现在应该是小卫上班的时候了，但是来的却是被称为“三哥”的周三天。
【弹幕】
“小卫今天又不在？”
“三天班能旷两天，敢情是少爷来体验生活的是吧。”
“三哥，你实话和兄弟们说，小卫是不是孙哥的私生子。”
周三天一早料到弹幕会是这个鬼样子，解释说卫清是身体不适，还在休养，明天应该就能来上班了，希望观众们对新人宽容一点。
一说身体不适，更是给了弹幕借题发挥的空间，一时之间什么“娇贵”“玻璃人”“少爷”云云都出现在弹幕里，更严重的，已经有人管他叫“卫畜”了。
卫畜，姓卫的畜生，在整个网上都属于相当过分的羞辱词汇了。
卫清在房间里，把那些攻击自己的，体谅自己的弹幕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毕竟确实自己有错在先。
只是那些攻击自己不来上班的人，未必就真的想看自己直播。他总共也就也在直播间播过十个小时，要是说他在这短短十个小时里就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粉丝群体，那才是匪夷所思。
他们只是单纯地有了一个攻击他的机会，所以攻击他，仅此而已，自己就算去上班了，他们也会因为他是新人而嚷嚷着“怎么今天又是你啊”这样的话。
几乎中年客每一个新任直播员都会经历这些事情。别说他们这下底下的员工了，就是孙李二人，你看看有哪天不被骂的？
习惯就好，这是一个被接纳的过程。
同时也是卫清接纳这些观众的过程，如果接受不了，他就干不了这份工作。如今的互联网大环境就是这么一言难尽。
不过，自我调节地再好，要说内心毫无芥蒂那也是不可能的，被无冤无仇的陌生人叫畜生，任谁能好受呢。
钱难挣，屎难吃。
就在卫清感慨地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
“请进。”卫清现在嗓子很哑，只能扯着嗓子说道。
“打扰了。”推门而入的，是和卫清住在同一个公寓的直播员，渔雨。
卫清赶忙从靠椅上起来，向渔雨问好。
渔雨的一头绿毛乱糟糟的，估计是播完午班之后睡到现在才醒。
“孙哥说你在废墟里受伤挺严重的，我寻思来看看你。”
“没事，现在好多了，”卫清说道，“鱼哥你也是虚行？”
“是啊。”渔雨打着哈欠来到卫清旁边，示意卫清坐着，眼睛看向屏幕。
“这弹幕，太对味了。”渔雨看着屏幕上那些弹幕如此说道。
“鱼哥你刚来中年客的时候，弹幕也差不多是这样吧我记得。”卫清回忆道。
渔雨是除了卫清外最晚入职的直播员，不过到今天满打满算也已经有两年时间了。
“这你都记得，是不是骂我的弹幕里有你的一份？”渔雨双手搭在卫清肩膀上，开玩笑地说着。
“别尬黑，我平时连弹幕都不发。”
“哟，想不到你还是大爷党。”
直播有很多指标，其中一个指标就是直播间每天的弹幕量要达到一定数量，达标了会给直播间带来更多热度。
而那些光看直播但是从来不发弹幕，宛如大爷做派的观众，就被称为大爷党。
“不过大爷党也比这些随意喷人的弹幕好多了。”渔雨笑道。
卫清轻轻点头。
他看渔雨的直播也有两年了，对对方还算熟悉，但是渔雨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卫清，第一次和卫清对话。显而易见，这位和卫清同住一屋的前辈同事，是怕卫清被直播间的弹幕影响，特地来帮他排解的。
一股暖意流过卫清的心中。
“会习惯的，别太在意。”渔雨拍拍卫清肩膀，这时他才瞅见桌子上的泡面，“你晚上就吃这个？”
“是啊。”
渔雨也不废话，提起卫清的胳膊就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说要带他出去吃夜宵。
“鱼哥我工资还没发呢。”
“我请我请，你小子就等着这句话对吧。”渔雨笑道。
卫清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是他来上海这几天，第一次开心的笑出来。
渔雨看着这个就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后辈，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那时的他心怀忐忑和向往来到陌生的城市为生活打拼，在地狱级别的直播环境中一度患上抑郁症。
淋过雨，所以想为别人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