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亮了
故事的最开始，他只以为是谁打开了他房间的灯。
卫清睁开眼。
房间内光线射入，很亮堂，不过这样的光景对他来说其实略显陌生。这一年来他都过着昼夜颠倒的日子，早上六点睡下午六点起，每天睁开眼就是黄昏。
现在几点？
伸手在枕头下胡乱摸了两下掏出手机，按下启动键却发现手机始终黑屏，但是长按也没有电量不足的提示。
卫清暗道奇怪，翻身给手机充上电，还是没反应。
卫清从床上下去拉开窗，时隔许久有幸再次看到明晃晃的天空，没见着太阳但是光线还是从各处进入卫清的眼睛。
被阴间作息搞得日夜疲惫的卫清发现这会儿自己精神很好。
去卫生间洗漱，那个镜子里的自己，长发用发带潦草的绑着，胡子拉碴，一双死鱼眼吊着眼袋，任谁都看不顺眼的邋遢相。
难得在白天醒来，顺道出去吃个早饭，卫清踩上拖鞋下楼，因为手机一时开不了机，所以就揣了一些现金在口袋。
所以说现在到底是几时几分，卫清还是不清楚。
自他第二次考研失败起，卫清就独居在文州的老家，顺理成章地成为无事可做的闲散人员，昼夜颠倒，而这样颓丧的生活已经持续一整年。
老家是一个二十几年的老小区，小区没有保安也没有门禁，老爸和两个妹妹都已经搬去了新家。新家是有卫清的房间，但是卫清习惯住在老家，也更喜欢一个人呆着，被说是颓废也好松弛也罢，好歹很自在。
今天的小区意外的安静，没有人影，路上也不见车辆。
安静的有些诡异，卫清来到平日光顾的面店，推门而入，店内摆设一如既往，锅碗瓢盆都摆在老位置，但是那对共同经营店面的老夫妻这会儿却不在，而且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你好，有人吗？”
没有回应，卫清察觉不对劲，又到其他商铺看了看。
楼下的便利店，没人；街对面的五金店，没人；附近的书店，没人。
琴行没有琴声，小区挨着的小学也没传出孩子们的声音。
千真万确，整个“空间”空无一人。
异样的感觉顿时如鲠在喉。
手机莫名故障，街道不见一人。
光是自己会在大白天醒来这事儿就已经够奇怪了。
我这是在哪？
卫清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熬夜猝死入了地狱。
卫清继续往前走着，越走越肯定自己不在原先的世界，虽然街道上的一砖一瓦都非常熟悉，但有一股荒芜的氛围实在强烈到让他无法忽略。
直到卫清路过一家餐饮店，他下意识往店里瞟了一眼，正打算走开的时候猛然回头。
才发现里面赫然坐着一个人。
看背影是名女性，扎着单马尾穿着卫清眼熟的衣服，是校服的样式。
卫清急切地推门进入，兴许这个人知道些什么，那个女孩闻声转头看过来，在卫清就要看清那名女孩的脸的时候，急促的铃声在脑内响起。
卫清猛地挺起身子，刚才的梦境太过逼真以至于现在回到现实也依旧令他恍惚不已。
坐在床上看向窗外，只剩一点落日的余晖透进来，是卫清见过无数次的，亲切的傍晚。
一边叹气一边揉着头发，床头持续作响的手机提醒他，现在是真醒了。
老父亲打来的电话，卫清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接通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概内容就是问卫清打算找工作了没。这样的对话每隔十来天就要重演一次，卫清每次都是说再打算打算。
到现在打算了一年也没打算出个名堂。
双非一本毕业的金融系学子，毕业即失业。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卫清问：“老爸，双手健全的25岁青年居家啃老，你怎么看。”
“。。。。。。没眼看。”
卫清忍俊不禁，顺势开了个玩笑，说：“也是，那要不你借我点钱，我自己创业去吧。”
“你准备要多少？”
“先给个几十万？我也没概念。反正不够了再来找你呗。”卫清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最后一点昏黄也消失殆尽。
“那你还不如踏踏实实啃老。啃老顶天了多添一双筷子，拿几十万去创业打水漂，小心我饭都不给你吃。”
“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哎，那先这样吧，记得吃饭，早点睡觉，生活费打你卡上了，挂了。”
卫清的父亲卫献没给过卫清太大的压力，但是有的事情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即使父亲不催，卫清自己也知道要赶紧找个工作。
已经走出象牙塔，可还是倚靠父亲才能过活，实在不像话。
但是想想自己已经摆烂一年，如今才有这觉悟也不知算不算太晚。
刚才的怪梦给卫清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和平日模糊抽象的梦不同，这个梦的整个过程和每个细节他都清楚得记在脑子里，真实得不像是做梦。
本就老旧的外墙附着着更深沉的阴影，人走在街上却踩不出一点声响。
偌大的空间里只身一人，透不过气的窒息感，仿佛置身幽闭，寂寥和荒芜笼罩，处处透着诡异。
虽然没什么实质内容，但是足以让人汗流浃背。
卫清唯独有些好奇那个女孩是谁。
起床，洗漱，卫清只觉得他十分钟刷了两次牙洗了两次脸。
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次祛除了梦中的滤镜，那张熟悉的脸总算合理的憔悴起来，只是做完怪梦后更显疲惫。全然是一副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样子，是那种一眼就知道是废柴宅男人设的面相。
收拾完垃圾带到楼下扔掉，卫清走进那家面店，推开门，烟火气息就已经扑面而来。老板娘一边端面一边招呼卫清。
作为重度手机依赖者，卫清吃饭的时候不看手机吃不下饭。
面端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一个直播间。
这个叫“中年客”的直播间陪伴了他一整个学生生涯，直播间注册人是一个叫孙泷的中年男人，现年35岁。
最初这个直播间只有孙泷和他的搭档李烛两名直播员，那年他们只有25岁，刚从电竞的职业赛场上退役下来，赶上了直播行业的风口，红红火火的做了十年直播。
经过十年的发展，他们从一开始的一周播5天，每天播5小时的小直播间，变成现在的一周七天每天20个小时的顶流直播间。游戏内容也从单一的moba游戏扩展到了其他方面。
当然了，现在这样高强度的全天候直播自然不可能是他们二人包揽，孙泷和李烛陆续的招聘了许多新的直播员。
经过多年的人员变动，现在“中年客”总共有11名在职直播员。
“喂喂喂，兄弟们，听得见吗？”
李烛经典的直播开场白，他喜欢在开播的头几分钟和弹幕们互动一会儿。
“最近有件大事要发生咯，兄弟们可以猜一下。”李烛说。
【弹幕】
“孙哥又要结婚了？”
“懂了，李猪痔疮犯了。”
“大渔终于被开了？好死！”
“你们说的这些确实也算大事，但很可惜都不是。”李烛故作神秘，接着道：
“大事是，咱们直播间又要招新员工咧。”
卫清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似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