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过去半月内，前期穆莱几乎天天跑过去看温特吊这口气和死神拔河，后期也是关心体贴，就差嘘寒问暖了，还得全程盯着伯德给他摁老实。
自己劳心费力半个月，他居然硬是憋着等见加缪洛和唐宣才说，用“有些消息”把他打发过去了？
理智归位后穆莱一想，自己只是一个监护员，甚至说不上有什么关系，温特不说，他也没理由质问一个为什么。
可他也不知道气哪儿，就是被噎住了一样难受：“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加缪洛往唐宣处看，脑内频道交流。
两人现在基本不用辅助器，借助基因配体的天然优势，有时对上一眼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不过非必要，两人也不会有事没事在那儿含情脉脉，怪累的。
一切讲究顺其自然。
“这小子开窍挺晚，现在跟他说温特的想法恐怕他也不理解。”
“他年龄到了，这种情感总能理解，只是不能接受。族人大多都偏向日久生情，他们现在相处不久，具体情况都不了解。”
“那他的请求我们得酌情来说了。”
“真有心意，也不用我们来说。顺其自然吧。”
“嗯，当年也是那家小酒馆老板的故事，我才下定主意告了白。要是可以，我还是想当一次这种牵线人。”
“确实有理，酒馆老板对我们来说，得好好答谢，不过查不到他消息了。你要是想，这身份和性格也适合。”
“别笑啊，认真的。”
“行，认真的。”
两人确定一下想法，加缪洛叉着手：“跟你说，也不是不行。但知道的多，危险也多，他不想你冒险。”
“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怕我冒险？”
对啊，自己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别人说不说是别人的选择和自由啊。
这下有种轻事件本身而根据两人关系评判后果的感觉了。
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只是当事人觉得，按照两人的关系，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
穆莱思维一下子断裂，左手握虚拳抵在唇边思索。
唐宣做了加缪洛同款叉手姿势：“温特这人，你之前见过吗？”
穆莱神情复杂地看着里面的人，皱着眉想了又想。
“没有吧，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身上还挂着好几张病危通知单。”
唐宣手指在监控点了几下特意放大了画面。
“真的没印象了？温特说他很早以前就见过你，只是时间很短。嗯，我们重眼缘，寻常人没印象，也正常。”
唐宣意有所指，穆莱不明就里。但他觉得少主，啊，不，族长说的没错。
有高级思维，会思考的高等生物最终还是逃不离“我是谁”、“我要去哪儿”这些哲学问题。
半兽族和异族也有自己的伟大思想先驱，也会像人类一样对着星辰发问溯源。
就连博学的哲学智者都不一定能解决的人生问题，交给一个只有两年多独立意识的人体复制体就更困难了，温岚主脑开始卡机。
就算温岚产生独立意识，还是改变不了她的基因完全来源于温特的事实，而孵化器只是机器，不会对实验体产生任何影响。
她的外貌特征，就连性格，想法都有温特的影子。
那她是谁呢？温特发现自己不可能给她一个确切答案。
手还不太能使上劲，温特咬咬牙，尽力举起双手捧着温岚的双颊，平视她，尽量温和地引导她：“你第一次完全出于自己的想法的行动，是什么？哪个方面的？”
这种亲近的动作于温岚而言很陌生，她就像被喷了冷冻剂一样动弹不得。
她的眼睛和温特的一样，有无数的细胞还有生物化学分子组成，明亮的眼神盯着温特：“任务之外吗？去找那个叫穆莱的，在他身边很开心，很放松。”
温特也看着她纯净到没有杂念的眼睛，在心里感叹了句果然。
在场所有人，包括监控屏幕外的穆莱，都看见他明显地叹了口气。
他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的呢？开心和难过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这句简单的询问对温岚来说只能理解为指令，可她已经具备了独立意识，正在怀疑第二种可能。她想挠挠头，但是不敢，只能歪了歪头：“跟木雨雨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木木很少笑，但她身上总有种很温暖的感觉。一个人在星舰上看星星的时候很想和她说话，下一个任务是流光大厦，我其实想延长在路上的时间。”
木雨雨？是谁？温特缺席这个生命太多时间了，明明是自己的基因，到最后却感觉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出生地与后天经历，温岚到底想选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你是想跟木雨雨和穆莱做朋友，还是做敌人？”
“训诫不允许背叛供源体”
“不需要再听训诫的，你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内心。”
“我，想要朋友。”
温岚逐渐减少音量。
两年半里，她惟二的归属感是当年她意识苏醒的地方，还有最初只是作为任务地点的无人境的信息部，前者因起特殊性，总占着她心里朦胧的道德线。
“这是你的想法，对吗？”
“伯德还没死，基因研究有罪，我的任务没有完成。”
“可也正是基因研究，才有了你，伯德诱发了我的基因病，但他也治好了我。还有花研究员团队的基因研究成果，为现代医学的进步做了很大贡献。”
“我”
“伯德迟早会被制裁。基因研究没有罪，用它违法的人有罪。任务，只是自己给自己的负担。”
紫缩成一团小小的黑色浓雾，围在温岚的手腕两侧，不断尝试解开手铐。
温特身上的共生体跑出来，变成小大人的模样，把紫拎开。
他看着她手上的电子镣铐：“你认真考虑，如果你愿意和他们做朋友，这些枷锁都不存在。”
温岚用手揉了揉紫，悄无声息中，温特控制着轮椅离开了，门再次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