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成树
“管理阶层的人还剩多少？”
“呃，大战争总是避免不了牺牲。赫依族的管理阶层，只留下几位，你节哀啊。”
“先把他们安排在天麒族里，剩下的事情，我和父亲会再安排。”
辛瑞尔终于舍得关掉终端那一堆资料，正视加缪洛。
“其实，我和天麒族的族长商量过这些人员的安置。赫依族的能力都很珍贵，所以我擅自主张，在九域里为他们规划了另外一些位置。只是他们现在估计只听你的话，你怎么说？反正九域很需要这些人，只要你点头，他们应该也会同意在九域供职一段时间。”
九域是星际性组织，但确实缺时空方面的人才。换个角度，辛瑞尔用“供职”而不是“加入”这个字眼，证明九域想只是想和赫依族保持合作关系，毕竟还有天麒族等着接纳赫依族。
但如果能靠自己活下去，谁愿意寄人篱下呢？
相比于是种族聚集地的天麒族，集团性质，种族混杂的九域显然更合适。
“多谢，我会和他们交流。”加缪洛身上的伤显然还不打算放过他，隐隐作痛，“他们，现在在哪？”
局势说不上乐观，很多人都不在了，但是更多人活了下来，忙着重建支离破碎的故乡。加缪洛短暂地脱轨后，重新把自己对接上这个世界。
对接的过程很痛苦，就像是重新把破碎的自己一点点拼好，还要镀上一层坚硬厚重的壳，完美得让人看不出来。
赫依族管理阶层残留的几位管理阶层的人也没撑多久，还没来得及向后辈传授自己的经验，就留下一群还没成长起来的小辈，在流浪里摸索着道阻且长的回家之路。
莫雅作为庞大数据库转输的主力，精神力严重受损，陷入深度昏迷。
木雨雨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表情冷淡僵硬，她守在重症加护病房里三天了，看着母亲的生命力一天天衰弱消减。
冰冷的地板，那根绿色的直线比鲜红更刺眼。她哭了三天，真正到这一天，她忽然觉得哭泣最无用，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她只是像雕像一样凝固着，紧盯那条绿线和女人苍白的脸，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花熠抬手搭上木雨雨的肩膀，温暖通过掌心传过来，木雨雨才开始感觉到自己已经跪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把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想了好几遍。
血液蓄在腿上，麻而刺痛，衬得肩膀上的温度就像一阵火，熊熊地把她摇摇欲坠的伪装烧成灰。
她后知后觉，转过头，凝望着花熠。她没有眨一下眼睛，眼泪盈满了眼眶，一滴滴，一股股顺着重力拥抱大地。
“木木，节哀顺变。”花熠眼下一片青黑，他尽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更温暖些，“我在。”
“顺变？顺不了，花熠。“她瘫软在地，花熠想去接，她推开了，指甲扒着床单十指发白，抽泣声压抑不住一阵阵，”我我没有妈妈了，她从小到大教会了我这么多东西，却从来没教过我怎么面对她的离去。”
花熠握着她的双肩，心痛又无可奈何。
“我还在，我不会离开。我还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剧烈的情绪变化让木雨雨头脑都要缺氧，眩晕感袭来，她抓着最信任的人的肩膀，重重把额头抵在花熠的锁骨处。
花熠轻抚她的后背，以前她缠着他讲故事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哄着他的小姑娘入睡。
加缪洛收回将要敲门的手，透过小小的透明窗口看得一清二楚。他朝莫雅致哀，只身走进那深长而漆黑的夜。
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很想逃离一切，自己驾驶着一辆小型民用太空器，长眠于太空。
漆黑的幽暗的深空现在有一些不寻常，一架小型战舰在前面全力加速，后面三架中型战斗舰则不遗余力地追赶。
那三架中型战斗舰训练有素把前面那架民用战舰包围在中间。而那架小型战舰的驾驶人显然不是闲杂人等，几次突围后完全不慌乱，开始突破新一轮的包抄。
加缪洛不声不响开了隐身模式，他的民用太空器并不那么“民”，是改装过的，从小汽车变装甲车，武器库里的装备比一些中型战舰还要好上好几倍。
他不想多管闲事，他只是想打架了。
从侧面来看，这几架机甲确实有熬死那个小型战舰的资本，但从正面看，火力网覆盖比这种你追我赶型战斗要快好几倍。
加缪洛像只阿飘一样用粒子炮轰开一个小口子，插进三架机甲中间。
达到足够距离后，粒子炮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一架机甲在空中开了朵绚丽异常的花，充分展示了它雄厚的军资储备。
他心觉奇怪，但是眼前战机不可延误。对方心里更奇怪，先是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台民用太空器，再是这台民用太空器比那台东躲西窜的小型战舰还棘手。
同样的办法对这些训练有素的战斗舰并不管用，加缪洛硬碰硬，一挑二僵持了将近十几分钟再解决掉一个，又一炮轰碎了漏网之鱼的发动机舱。
最后爆炸开，融进万千亿原子里，飘在深空等着什么时候被捕获成为新的物体或生命。
那架被追的小型战舰可怜巴巴地跟在一架民用太空器屁股后面，稍显滑稽。
通讯申请一个接一个，黑名单根本拦不住他的热情。
“你应该很想知道，对方明明那么多弹药，却只在最后一刻才开炮轰我吧？”
加缪洛专心驾驶，行车极其规范，身上的杀气冲天透过机甲散发到机甲外。
那人却好似没看见，故作神秘而嘴碎。
“因为我的脑子，他们很想我的脑子里装的东西，但是把我炸成碎片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还会引发一些其他不好的东西。”
加缪洛被烦得不行，想赶紧把这话痨甩走。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过问了，我把你送到星际传送站，你应该可以自己走。”
“你怎么都不好奇？”
“我好奇的东西太多了，不差你这一个。”
“呵，让我猜猜？这个年纪，国恨家仇？还是风花雪月。”
换以前，两样都占的加缪洛会狠狠瞥他一记眼刀，但现在，他脸上的神色比湖畔的水还要平静。
“嗯年轻人挺稳重，好事儿好事儿。”
“到了。”
“这是我的名片，我的公司现在，就是缺一位像你这样的人才。欢迎随时来咨询，对了记得用背面的链接联系。”
加缪洛翻开背面，透明浅蓝的名片上，几个滚金的大字引入眼帘：无人境境主，努森
他把名片收起来，驾驶那架外貌平平无奇民用机甲回到天麒族基地。大概几天后，他敲定一个计划，捏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进入无人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