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祸水渡
唐宣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佝偻成一团，头发花白的人，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悲凉：“你们科研怪人，为什么都这么自大呢？”
他蹲下来，直视着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眼：“那一家人好心收留你，你怎么回报他们？毒死那家人的母亲，害死那家人的父亲，再为了证明自己那点所谓的才能，把那对如此信任你的小孩拿来做实验？”
卓尔捂着脸，透明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滴落，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吗？那为什么销毁研究资料，又为什么在我们遇袭的今天换上这身研究者的衣服。”唐宣冷冰冰地说，“你根本就没有悔改，你只是在逃避，逃避失败，逃避后果。如今你觉得将要解脱，倒不如做回自己，你只认可在实验室的自己。”
唐宣关闭了同步传音器，他抬头，一颗导弹散着火光，擦着深蓝的夜空，出现在两人的头顶上。
这么一张小小的防护网，挡的住吗？这就是，我的过去吗？早知是这样的后果，我又何必发消息给加缪洛呢？他现在肯定很着急，何苦呢？还不如一无所知。
唐宣在心里悲戚地想，也突然懂了为什么加缪洛三番几次不愿让他知道过去的事。
加缪洛确实着急，接收到消息的第二分钟，他就命令任务队伍全速前进，并且已经准备空间跃迁了。
“队长，飞船受到不明势力攻击，对方兵力是我方五倍。目前左翼严重受损，武器库估计只能撑十二分钟。”
对方已经定准目标，炮弹就像一场大雨倾盆落下。攻击开始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
炮弹设定好爆破距离，没有直接把观星阁炸成碎片，雷声大雨点小地炸掉了楼顶。
唐宣被一块巨大的落石压住大半个身体，只有头部可动弹。
他吃力地转过头去看卓尔。老先生没有被落石砸到，朝着哈斯神山下跪，生命体征被刚才导弹能量波震得极微弱。
一艘轻便型飞船缓缓降落在观星阁观测台上，舱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研究员衣服的年轻人脚踏着锃亮的皮鞋，金属阶梯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那阵极为做作的声音绕着现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跪在中央的人身侧。
“老师啊老师，您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伯德带着讽刺意味的声音响起，“我还是您的博士生的时候，您可是神采奕奕，笃信自己会成功的。”
卓尔发出极细微的呜咽，嘴里嘟囔着什么没人听的到。
伯德手上拿着一把能量波手枪，借着视觉错位躲开藏在飞船上的摄像头和另外一双眼睛，顶着老人的颈部，扣下扳机。
“老师，在这个领域里，只能有一位权威。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享受那些荣誉的。”
伯德起来，接收对象身份加密方式极为复杂，他发了一条消息，：交易愉快。
他再慢慢踱步到唐宣身侧：“看来我抛出去的饵还真的钓了条大鱼。要不是老师那组基因密码可以被编辑成声波，我还真的不一定能找到天麒族那小子，更别说引发基因崩溃，让他找到你了。不过他大概几小时前就被大于自己五倍的火力包围，肯定活不下来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活下来。不过无所谓，反正我现在新的实验体了。”
什么饵？加缪洛第一次见我的那副样子是他弄的？基因崩溃可以人为引发？犯法吧，犯法的事他也做？
唐宣视线开始混乱，小石头人不断在他面前警告记忆即将断开。
他竭力保持清醒，在模糊的视线里连接破碎的记忆，只能依稀辨认出人的轮廓。
应对危机时，唐宣连天赶任务有一个好处，凭借着赫依族在时空规则的天赋，可以在极其频繁的时空重叠里找到规律。
换句话说，就是他基本可以掌握时空重叠出现的时机和次数。
唐宣半天没吭声，大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
伯德独白念够了，看对方没反应，伸手去拍唐宣的脸：“死了？基因配体是天麒族，生命力应该很强啊。”
他的手拍了个空，那块碎裂墙体轰然塌下，扬起一大股尘埃，裹住伯德。
“是啊，没人告诉你，天麒族战斗力也很强吗？”
唐宣利用刚才导弹轰开的空间场能量裂缝，传送到伯德背后，一拳把还半蹲着的伯德打得撞在面前断裂的墙体身上。
他紧接着又侧着飞踢一脚，把伯德踢出出几米外。
唐宣的脚踝处已经被压得变形，刚才那一脚不留余力，现在他只能单脚站着，唐宣在心里自嘲道：“像个瘸子。还好加缪洛没见到我这副狼狈样。”
他一瘸一拐走向卓尔，把老先生放平躺下。
老先生外表甚至连皱纹都没有被破坏，唐宣知道，老先生的骨骼和肌肉早已烂成一滩泥，摊在地上，就像一块摊开的薄薄的饼。
卓尔是祸事根源，没想到最后被自己的学生亲手结束这偏执的生命，单薄地躺在冰凉的地上，没有赞誉，也没有声讨。
唐宣虔诚地行拜礼。卓尔在赫依族鞠躬尽瘁二十年，值得这一拜。
伯德是很明显的知识分子，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被唐宣那两下打蒙了，反应不过来。
他只能捂着已经开始肿胀的半张脸，大声朝着空气嚷道：“柏妮斯，你到哪儿放风去了！元首叫你来保护我，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飞船里有走出来一个身影，她看的清清楚楚，她不关心那老东西的死活，只想借唐宣的手揍一顿伯德，甚至还没看够。
伯德平时总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这副狼狈的样子顺眼多了。
柏妮斯知道自己只是看不惯元首将注意过多放在伯德的实验上而已，只是久病逢医，就算是心狠手辣的恐怖分子头目也忍不了倾注更多精力。
“这不是没死吗？刚才光顾着警戒外围了，没注意到这边。”
“凝固方案不是已经开始实施了吗？外面能动的人直接射杀不就行了吗？警戒什么？”
伯德毫不在意的说，就像是要处死自己门前一窝蚂蚁一样随意。
伯德见柏妮斯毫无行动，赶紧大声喊道：“快帮我擒住他，他还没死，说不定可以基因配体可以单独成活，元首就可以摆脱另一个人了！”
唐宣倏然转头盯着伯德，冷灰色的瞳孔瞬间贴近，他一掌从伯德的下巴往上推，又一把扼住伯德的颈部。
伯德的上下牙猛地碰在一起，牙龈渗出血，他被提在半空中，随着而来的窒息感让他大脑慌乱，四肢在空中胡乱运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
唐宣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你老师一样，众叛亲离，东躲西藏。”
柏妮斯猩红的眸微微眯起，向下一跃，一个下压腿“嘭”地踢在唐宣绷紧的手上。
唐宣臂膀往下一压，手上力道不减，用力一捏，骨头碎裂的声音响动。
伯德的头失去支撑力，歪到一边，昏迷过去。
唐宣才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丢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