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祸之源
一艘巨大的星际战舰被重重保护在中心,防护网一层层比还要厚,主控室里,元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手上大小不一,纵横交错的胶管。
里面流淌的血液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活力,他嘴角咧开,阴森地大笑起来。
一直守在侧旁的柏妮斯悄悄离开,关上隔音门后,有人上来请示,跪拜在柏妮斯脚旁,带着恐惧的声音说着什么。
“我知道了,下去等命令吧。”
柏妮斯刷瞳膜开门,径直走到元首轮椅旁边。
元首已经收了那令人惊悚的笑声,端详自己手上的人造脉络。
“怎么了,柏妮斯。”
“之前猎物安插在太空的眼睛没挖掉,猎物已经察觉异常。凝空珠已经基本联络成网,机甲还剩四分之一没安插完。”
“谁负责猎物致盲的?既然留着猎物的眼睛,他也不用留着眼睛了,挖掉一只吧。”
柏妮斯声音毫无起伏应答了一声:“是。”
“突袭讲究出其不意,开始行动。”
她眼中闪亮着喋血的光,连声音都带着兴奋:“是!”
原先散落在塞拉星赫依族聚集地上空的大量透明珠子开发出无数光线,互相连接起来。
上到大气层之上,下到海底深处,一张巨大的能量网在十几分钟内织好,把那块充满盎然生机的地方包围住。
赫依族的夜晚彻底灯火通明起来,紧急会议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只是没有哪次像这样特殊。
这边保卫队指挥长大步流星:“报告族长,灵主,星域布防已经完毕!”
那边又跑来一个负责疏散人群的人上来:“报告族长,灵主,非战斗力已经转移,除了”她一下子犹豫起来,脸上焦急的神色更甚,“卓尔先生那里,他不愿转移,甚至观星阁都进不去。”
唐宣一下就抓到了字眼,几步上前,开口:“观星阁由我负责,卓尔先生那边我来吧。”
唐天瑞深深看了一眼唐宣,慎重地点了点头:“好,宣儿,去吧。但是人的思想不要试图强硬去改变,尽力就好。”
观星阁上方的那片星空已经照耀了无数代人,它见证过兴衰更迭,也
四四方方沙盘中间,上方一个紫金色纺锤发出几根细丝,连着一双枯槁的双手。那层极薄的细沙随上方的繁星流转,映出精美的纹路和图案相继发出的光芒。
卓尔先生不停地摆动自己那双瘦如枯竹的手臂,嘴里嘀咕着复杂的语言。
唐宣用力把门一推,借助摆放在中央的大仪器和伸出的副主体,几下跃上最顶层。他站稳抬头环顾一周,没认出卓尔先生在哪。
卓尔第一次在除自己以外的人面前脱掉繁重的长袍,换上了一身精简的研究人员的服装。
唐宣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卓尔,那就是老先生几年前讲的遥远的故事里的研究员。
“先生,情况紧急,请尽快转移。”唐宣急忙跑到还跪坐在地上的老先生旁边,“外面希克曼集结了大批火力,观星阁地势高,太危险了。”
卓尔置若罔闻,他第一次双掌交叠放在额头,虔诚地对着撒着金沙的罗盘拜了三拜。
“少主,我不打算走了。唐宣,我要一个了结。赫依族少主,我对不起你们。”
唐宣冷静下来,这一场坦白,意料之中,人大概只有在濒死的时候,做好与世诀别的准备,才愿意把心里所有秘密都倾诉出来。
因为此后赞誉褒贬都只属于留在世间的那几个字了,自己听不到,看不到,想不到。
唐宣不赞同但理解。
他侧手一挥,几颗紫金色小珠子连着无实体能量网,织成一层时空稳定器,架在两人上方。他站起来,灰白色瞳眸里毫无情感,打开手上的同步传音器,另一方是加缪洛,他知道他会听到的。
“那个研究员,就是你,那对兄弟的实验也是你做的,对吧?”
卓尔低着头,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那对兄弟也没有死,是吧?”
这次他却犹豫了,一会摇头,一会又点头:“我,我真的不知道!编写重构基因组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好,可是,可是他们身上的副作用。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呼吸了!我已经把他们埋好了,以为都过去了。可是”
“可是偏偏加缪洛出现了,我们符合所有基因配体的特征,而且适配良好。你不由得怀疑,怀疑自己当年根本没有错。”
卓尔不说话,任空气冷寂。唐宣知道,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很久以前,塞拉星势力划分区域还没有现在这么明显。”大概所有故事,都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开头,“诸侯纷争都没有那时候精彩,百家争鸣在那时也发展起来。那时人类足够聪明,寿命却相当短暂。我的基因配体延长人族寿命的研究一经发表,就获得了几乎全部人族的支持。我离鲜花掌声和赞誉只差一个证明自己的实验了。”
“有一天晚宴回去的路上,一小支半兽族的队伍把我们追的屁滚尿流,只剩我一个人,摔下崖底。我以为我死定了,再睁开眼,我在深山里,成片的草原,浅蓝淡紫的天空,还有一对基本符合实验条件的孩子。那一家四口很幸福,很善良,还让我作为他们孩子的老师。”
“可我太渴望成功了,你知道吗?从早到晚,我只想狠狠地甩那些怀疑我的人巴掌,我盯上了那对兄弟。我跟他们的母亲去采药,然后把剧毒的草药投进了她喝水的容器里。我跟他们的父亲去狩猎,去故意引来怪物,留他一个人被撕咬致死。我哄骗他们带他们去找父母,却把他们困在满是实验液体的容器里好几个月。”
“可那次实验没有成功,实验体彻底失去了呼吸,我也彻底失去了公众的信任,仇家自然不会放过我。”
“我又一次濒临死亡。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想这次肯定逃不掉了。可是再次睁开眼睛,我遇见你的部落。几乎是如出一辙的遭遇,我总把他当成老天给我再选择一次的机会。我伪装成我最了解的朋友,放下所有关于生物实验的资料。二十年啊,我甚至觉得自己真的能赎罪,真的能安度晚年。”
他的声音和之前藏在长袍里讲故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故事内容早已翻天覆地。可悲的是,这不是故事,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