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介绍会
大型空间站在幽暗深邃的星系轨道上静静运行，速度相比于同时代的工具慢不少。但时空隧道是简化的通道，过不了几日，他们就可以抵达中心城的行政中心。
唐宣这两天一直待在休息室里看资料。加缪洛把处理事务的场所更改在休息室里。辛瑞尔最近这几天忙着布置另一项任务，除了用餐时间，一般不会在他俩面前晃悠。
唐宣四下看看放松眼睛，一转头看向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加缪洛。就算是在休息室里，加缪洛办公的时候总是身着正装，看起来严肃认真，冷冰冰的。
察觉到唐宣的视线，加缪洛先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好才开口问：“怎么了？”
这时候，他身上冷冰冰的气质才消散些，多跟唐宣互动会儿，大概就是雪山变小太阳的区别。
“没什么，放松一下。”唐宣迅速移开视线，落到摆在角落里的衣架上的一件晚礼服上。礼服还保持着送来时被人叠起来的状态，很齐整。
休息室位置选的极好，位置隐秘但不偏僻，可以看见空间站上的大多数景色；保密性好但不会幽闷，可以很好采到人造光源的光。
空间站上的时间已经是黄昏了，恰好有一束紫金色的夕阳照进来，不偏不倚落在那套红黑色搭配的晚礼服上，较淡的金黄色的滚边微微发光。
“在担心介绍会的事吗？”加缪洛让个人终端操作平台处于待机状态，起身接了杯水，递一杯给唐宣，还端了盘小点心。
“介绍会的流程我已经看了，等到了中心城以后按照计划行事。”唐宣想了想后补充，“伯德是个科研怪人，应该会有可以启动空间转移的东西。除了计划中安排的，最好把填充礼堂的空间裂隙也加上，过后再处理掉。”说完，他熟练地接过水杯大喝一口，还塞了个小点心。
“好，我知道了。”加缪洛应答，马上调出计划书增添内容。
然后他瞥见唐宣不断摩擦玻璃杯壁的手，还有停留在礼服上的视线，大概猜到唐宣在担心什么：“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它对人们造成的危害视情况而定。”
加缪洛将语速放慢，声音低沉温柔安慰道：“放轻松，你会不会伪装对这件事的影响很小。你也不用刻意改变，保持最自然的状态就好了。”
唐宣倒没有特别担心，在介绍会上，还会有别的跟行政方面有关的东西当幌子。加缪洛也没有坚持要唐宣以爱人身份出席，但是在主办方那一栏，“唐宣”两个大字想不看见都难。
但是这毕竟是他在塞拉星的第一个任务，他不想出差错。有人看出他们关系是假还没什么大问题，可若有人知道介绍会是为抓捕伯德就麻烦了。
此次加缪洛以塞拉星首席外交官的身份主办介绍会。但就算是这个身份也够呛，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有人质疑他和希克曼特聘生物研究员会有什么瓜葛，还有人可能会抓住这个点大做文章政治场分秒钟就是天翻地覆，唐宣想到这儿就觉得自己要更谨慎些。
加缪洛走到那套礼服旁边，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这套礼服我前两天就送过来了，你怎么没有试过？”显然，宴会的主人更关心自己的伴侣穿什么。
衣服放在衣架上的位置，还有衣服上的折痕都没有变。唐宣一向不在意自己的服饰，前两天选好以后就没有管过它。
“既然已经选好尺寸也量过了，没问题就好了。”唐宣觉得加缪洛放在礼服上注意力有点多，从确定举行介绍会开始，加缪洛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就不局限于抓捕伯德那么简单了，“这件礼服怎么了吗？”
“礼服尺寸虽然选好了，但只有穿在身上才能看出哪里需要改动。而且，我也参加了礼服的设计，当然想尽早看到你穿上它的样子，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加缪洛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还夹带私人情感。
唐宣用他没怎么想过感情的脑袋仔细咂摸这话，总觉得话里话外都有些莫名的委屈，还有自己心里不知从哪跑出来的愧疚感。眼看事情再次跑向他不擅长的领域，唐宣轻叹一口气，走向加缪洛，一错身拿起那套躺了两天没挪过位置的礼服：“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换给你看吧。”
光打在两人身上，映在地上的影子近在咫尺。加缪洛低头看着唐宣的侧脸，还有两人的影子。
以前在哈斯神山上，经常会有两个人守在半山腰看恒星升起落下。背后是象征永恒与长久的山体，眼前是瞬息万变的紫蓝色、紫金色阳光。被拉长的影子就像现在这样，近在咫尺。
但象征永恒长久的山体最后在一夕之间化成齑粉，相守的人影甚至一度生离死别，各自散在星系的遥远角落。
两日后，中心城近在眼前。唐宣好不容易补完大部分塞拉星上的主要资料，好好出休息室外走走。加缪洛跟他并肩而走，为他解释一些塞拉星上的特殊技术。
从空间站上看，中心城绝大部分都悬浮在半空中，少部分大型城市通过一些柱子连接地面，错落有致地围着中心城分布。
其中穿梭的不止有民用飞船，还有空间站、高速飞船，甚至还有星系内战舰。像唐宣乘坐的有一个城市大小的大型空间站在它面前就像一只蚂蚁大小。
现在，这只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的小蚂蚁正慢慢匀速地爬进中心城行政中心的收发点。
行政中心的办公人员在另一个区域活动，他们知道今天会有一位贵客到达，但那和他们无关，反正又不会多放几天假。
但是总有人不听告诫，屡屡想把名言——好奇心害死猫的主角换成自己。此刻两个在仪器室看监控的人就很好诠释这点。
加缪洛刚从空间站出来没走两步就察觉到了附近有异常的能量波动。这是他在行政中心旁边的专属区域，没有任何外人的监控和未标记的时空穿梭设备。
唐宣一下空间站就习惯性观察四周，了解环境。
外面的环境很空阔，蓝紫色的天空已经暗淡下去。光线开始在各处交织，带来光亮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漆黑一片的死角。
看着看着，唐宣总感觉有人在窥视他。随着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干脆停下来，认真观察四周的情况。在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光源上，一个小光点融入光源体，伪装接近天衣无缝，除了异常的能量波动。
此时，在离他们很远的仪器室，两个人围着一块缩空镜，好奇地讨论：“诶，前两天老大就为这两人专门在周会上严重警告我们不要好奇，也不要打扰呀？”
另一个人接过话说：“嗯，两人看起来都是人族，但是警觉性极高。我们还是要小心些，先关闭交互功能。”
但是第一个人不以为然：“不用吧，那地方进不去，关了交互功能的话，要拿回来就只能再用一粒刺空纽了，那玩意多贵啊。”说话间，已经来不及了。
加缪洛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就知道唐宣已经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们了。他回头对唐宣轻幅度地笑了一下，但是脸上那种被打扰的不悦丝毫不遮掩：“给我一点时间，我处理一下。”说完，他将会引起空间能量异常波动的细微小颗粒弹射出去。那些小颗粒迅速飞向设定好的位置，通过对方刻意割裂出来的小通道回溯到源头。
还在投影两人行为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丝微小的裂痕，不断扩大。其中一个看着屏幕不对劲，观察一会儿后发现不是屏幕的问题，就转过去看镜：“诶，你快来瞧瞧，这空间镜是不是出问题了，好像裂开了啊。”
“不会，这件仪器更换了没多久，昨天我还专门检查过，不会有问题。糟了！不会是被他们发”
那人话没说完。缩空镜身为精密仪器的一员，好像知道自己很金贵脆弱，撑不住能量频繁的波动，“嘭”一声，从中心端炸裂开来。
一团烟从镜的中心端爆发涌现，碎片在烟雾中极速乱飞，胡乱插在许多精密的仪器上，离它最近的两个人当然也躲不掉。顿时，嗷嗷声和仪器破裂声迭起，那两人捂着自己被扎伤的部位，疼得龇牙咧嘴。
感受到被监视的视线消失了，唐宣饶有趣味地看向加缪洛：“处理掉了。你怎么确定他们位置的？还有空间的能量刚才波动了一下，但是你好像没有做什么。”对方还是笑得一脸温和，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定位置是特殊能力。行动隐秘则要借助一些小发明，你感兴趣的话，回去告诉你具体的情况。”
现在加缪洛和唐宣降落的区域很冷清，但在几天后，这里会很热闹。
不同于行政中心的精简凝练的工作风，加缪洛和唐宣居住的区域的建筑物都充满了一股浓浓的复古风，不仅花纹纷繁精致，就连路旁的树，都被修剪成统一的样子。
借助柔和光亮的灯光，唐宣按照加缪洛所说的方法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唐宣穿不惯正装，换好衣服后，尽量待着不动，端坐着等介绍会开始。
过了一会儿，走廊外传来不徐不急的脚步声。木质地板和靴子相碰的声音有规律地响动，最终停在门前。
一打开门，果然是加缪洛。走廊的灯光迎合整体的装修风格，灯光打在加缪罗身上，他迎光站立，身姿挺拔，气质温润。他的礼服和唐宣同样是红黑色搭配，还有几丝金色锦上添花。
不同于以往工作时制服的严肃正经，礼服更加突出了加缪洛优秀的身材比例，少了几分疏远，多了温和。
走廊的类木质结构是暖色调。在柔和的灯光下，气氛十分不对劲，就算感情方面迟钝如唐宣，一时也看失了神。
对方微微弯腰，伸出右手至唐宣身前。唐宣虽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还是顺应着将手搭上。加缪洛轻轻握住，并把唐宣的手拉至自己的左胸前，低头说了句什么。声音较小，比起说，更像吟念。
唐宣听得清，记忆里有人对他说过，但是他现在听不懂。
相似的动作，熟悉的语句，一些零碎的记忆开始不断在唐宣脑海中闪烁。但他们始终破碎，无法连接成段，也无法告知唐宣什么信息。
“宴会要开始了，我的爱人。可否愿意与我同往？”加缪洛行完宣誓礼，才开始发出邀请。
“嗯，好。”回答完唐宣才回过神来，发现这好像不是计划中有的台词。
因为对塞拉星的习俗不了解，唐宣事先准备一份将近万能的对话目录，还捋了一遍大致对话，确保抓捕任务过程中不会出错。但是对话发展好像不太一样。
还有，唐宣也没想到来的人会这么多。人越多，水越混，抓捕过程越可能引起骚乱，难度就越大。
被重新布置过的礼堂很大，各种管理灯光音响还有监控的设备在半空中游离，按照设定好的轨道运行。
唐宣向来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多交谈。他瞳色悄然变换成浅棕色，情绪也相应的更平淡些。气质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多日不见的辛瑞尔端着杯酒，罕见地化出双腿。她看见加缪洛和唐宣出来，就想来灌一下唐宣，逗一下他。然后被加缪洛义正言辞加几记眼刀挡了回去。
她只好挑起话题说：“哼，来的人比请帖上邀请的都多。这可都是奔着塞拉星首席外交官的身份来的，你就扔那么两个冒牌货给他们，自己在这二人世界，他们应付得过来吗？”
加缪洛看着台上的“自己”和“唐宣”，漫不经心地回答：“对话都会被实时传回来。这次只是为了引出伯德，别人只在乎和他们谈话的人的身份，是谁不重要。伯德既然连孤身截时空隧道的事都干得出，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次浑水摸鱼的机会。我们还端过他的窝，他正好是连旧恨都一起报了。”
这话和唐宣想的差不多，他就直接开口问：“有目标踪迹吗”
加缪洛开口：“有，三点钟方向，柱子后面，不过更像一个仿生人，估计是他的侦察机和空间传送设备，已经标记追踪了。还有你说的他身边的一团黑雾，现在在控电室搞破坏，穆莱会负责解决的，备用发电系统已经激活。”语气淡然，毫不惊慌。
坐在临时搭建并隐踪的观景台的几人淡定从容地看着下面那群人觥筹交错。几分真心不知，都披着层皮。眼前笑面人，背后捅刀人也说不定。
唐宣没有听到伯德的行踪，自己在人群中寻找。他不喜欢花精力在与人对话上，但是在记忆生物特征以及信息查找等方面却高度擅长。
&34;我找到了，待会儿可以动手吗？&34;唐宣扫了一圈，快速辨别和筛选生物特征符合的人选。锁定了一个长得和伯德完全不同的人。脸可以披上一张假的，但是身形以及习惯性的动作改不了。
“不用，坐的是观景台，就好好看看我为你排的戏。”加缪洛拍了拍唐宣的手背，示意一切在计划中。
全程插不上话的辛瑞尔感觉自己很多余，而且让她感觉自己多余的两人毫无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