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世之英雄
机场的形状在远处慢慢出现，灯光在黑夜里无比显眼。穆三川从飞机的一个急救盒里取出一个绷带包和消毒剂走在杨慕黎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把衣服解开吧。”
“怎么……”
“你现在还不能自己收住外泄的神染，所以还没感觉到疼痛吧。”穆三川不置可否的揭起杨慕黎的衣服，只见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居然到处都是旧伤。
杨慕黎有些羞涩，用力想把衣服往下拉。
“别动。”穆三川伸手试着杨慕黎肋骨上一处割裂伤的深浅，沉吟片刻道：“可能一会会痛的要死，你这个从静心疗养院里走出来的家伙可得挺住啊。”
“我……我没感觉到疼……”杨慕黎这才反应过来，自从和李俊诚殊死一搏之后，自己的身体却根本没感觉到疼痛！就连那种剧烈运动后肌肉恢复的疼痛都没有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三川冷哼一声，左手燃起一小团火焰，小心翼翼地戳在了杨慕黎的锁骨中央。
宛如触电一般的剧烈疼痛带着麻痹的感觉一瞬间遍布杨慕黎的全身，肋骨，脖颈，手臂，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幸免。他扭曲着躯体疯狂挣扎，可是却一直于事无补。
“神染会暂时屏蔽身体上的痛觉，可是如果放任不管，迟早会被吞噬成堕鬼。”穆三川把手指又用力的戳了进去，“我现在慢慢把你身体里的神染约束在你锁骨正中的位置，别紧张，经过特殊的锻炼你以后自己就能把它收回来。”
杨慕黎几乎快要痛的昏厥，而穆三川也麻利地复位杨慕黎的断骨和包扎创伤。急救用品十分简陋，可是要是不用可能一切都来不及了。
“翳鸮的人有没有追上来？”穆三川问飞行员。
“没有，雷达上十分安静。”
“那就保持信号静默吧，把无线电也顺便关闭。”
“可机场塔台那边……”
“别理他们，我们今天干的坏事够多了，还差这一项吗？”穆三川道，“他们现在已经完全破获了我们的行动，不然艾尔伯特怎么会找到我来呢……”
“这样……”
巨大的螺旋桨噪音从这座城市的上空穿过，最终降落在一个机场的停机坪上。一架黑色描金涂漆的双涡轮小型客机正等在一旁，放下的舷梯旁，那个之前在机场见过的熟悉老头正用手挡着风等候着他们。
直升机慢慢降落，穆三川跳下飞机，把痛的龇牙咧嘴的杨慕黎一把扶了下来。杨慕黎无力的撑着穆三川的肩膀上，看到主席后，也赶紧站直了身板。
“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起飞。”主席伸手朝向飞机，“请。”
穆三川行了一个之前在机场行过的礼，杨慕黎也有模有样的学了一个。
他们慢慢走上飞机，没过一会就看到机场的地勤和安保人员把那架直升机围住，那个飞行员摊开双手赔礼道歉，最后被押着带离那里。
“捅了大篓子了，对么？”飞机里，主席坐在皮质座椅上，而在他们面前有一个横过的桌板，上面光滑亮丽，连带着整个飞机的装饰都是无比的低调奢华。
穆三川坐在了主席的对面，按了一下椅子扶手上的一个按钮，从里面取出一个雕花的玻璃杯。
主席微笑着用手指点了点穆三川，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半瓶没有商标的红酒瓶，拔出塞子。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主席居然亲自给穆三川倒了一杯酒，穆三川苦哈哈地笑笑，然后一饮而尽。
“还好吧……至少任务都完成了。”
“可是造成了很大的无辜人员伤亡。”主席放下酒瓶摊手，“知道吗，当地电视台和中央电视台都已经把今天晚上的恶性事件来回播报了，后勤组估计此时人人都想生吃活剥了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神染的波动，每次都会造成人员的死亡……”穆三川黯然道，“也怪我没有提前察觉，这一切居然和翳鸮有关。”
“翳鸮？”主席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穆三川把事情的经过概述了一遍，尤其是那把封印他神染的刀，那只能是翳鸮的产物。
“要是这么说，反而不奇怪了……”主席拧着眉头，气氛逐渐降至冰点。
可没过多久，杨慕黎的一声呻吟打破了僵局。主席呆呆地看着那个可怜的孩子，无比心疼。
“因为身体在快速恢复，所以才会加倍的剧痛。”主席从飞机里取出一个更加高级的急救箱，取出两片白色的片剂，放进了杨慕黎的嘴里。
“嚼碎吞下。”主席说。
穆三川坐在一旁道：“主席，为什么主席会需要我把他训练成合格的专员？”
“因为，他可能是成为英雄的存在啊。”主席轻轻说，“你知道吗？五十多年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又是‘终焉之夜’一样的浩劫。到那时‘卷面’可能就会再产生一个缝隙——所以我们迫切需要一个英雄。”
杨慕黎感觉身上的伤痛缓解了不少，也和穆三川一样不解地看着主席。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我是英雄吗？”
“对呀，是不是很意外~”主席笑着摸摸他的头，感觉就像是一个爷爷在看自己的亲孙子一样。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要成为英雄？”
“这可是我们主席会的秘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主席笑着问杨慕黎，“吃不吃糖呀？我这里还有不少从当地买的糍粑和麦芽糖。”
“又是给大小姐那个丫头买的吗……”穆三川冷哼哼道，“您这样就不怕把她宠坏了？”
“那个小丫头现在和宠坏了有什么区别？”主席笑道，“而且当爷爷的宠孙女，这不是很正常的嘛——中国话叫‘隔辈亲’。”
杨慕黎一听，哪里还好意思要吃。他也没有胃口和心情吃，现在他很麻木，只想一个人静静。
“很多人都有你这个经历。”主席拆开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捞出几块糖分发给二人，然后又捞出一块丢到了自己的嘴里。
“谢谢……”杨慕黎称谢。而主席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必要说这个，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你是我选的孩子，三川又是我的学生。客气啥呀。”
“哎？”杨慕黎有些惊讶，看着眼前的二人。
主席咬着糖，口齿不清地岔开话题说：“你知道洪都拉斯这个国家吗？”
“知道。”杨慕黎点头。
那是个中美洲国家，听说整个国家的犯罪率高的吓人，是名副其实的“犯罪圣地”。
“在洪都拉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安心的度过两个夜晚——毒品，帮派，政变，你能想到的所有腌臜事情齐聚一堂。直观上看，造成这一切的全部原因可能是一个专门卖水果的公司。他们免税流通，剥削平民，鼓吹压榨和犯罪……”
杨慕黎不知道为什么主席要给他介绍这个国家，只能静静听着。
“现在这个公司掌握着这个国家的命脉，如果你是洪都拉斯的领导者，你会怎么做？”
“我？”杨慕黎思忖了一下，“我会把那个公司关停，然后重新整顿国家。”
这个答案使得主席笑出了声，“事实上，你甚至做不到去关停他们。因为他们会在你行动之前先换掉你，他们比你有钱，也比你更加有力量。”
杨慕黎愕然。而主席摊摊手，“洪都拉斯就是这样。真正产生堕落和罪恶的根本不是他们。而是他背后的资金链和钱。”
“这样……”
“同样的道理，你们两个之间的惨案，源头就是神染。”
“神染？”
主席点点头，“正是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力量打破了平衡，你朋友的每一笔血案，追根到底都是神染这种力量所带来了极端膨胀。”
的确，如果李俊诚没有神染……没有成为堕鬼……
“那他应该就会被王子龙害死。”杨慕黎说。
“但是理性上看，会有十几号人活下来。”主席说，“甚至你们两个不会兄弟相残，你还有正当的其他手段去报仇雪恨，对么？”
杨慕黎沉默不语。
“神染带来的灾难是整个世界的噩梦，他就是悬在全世界每个人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旦落下，就会有人因他而死。”
主席说到这里，点了点桌子，“所有的混乱，都来自于一方的贪婪和疯狂；所有的仇恨，都会汇聚在一个最根本的源头。这场惨案如此；洪都拉斯如此；世界也是如此。”
主席继续说道：“你的朋友也是这场惨剧的受害者，你也是。你杀了他，但是酿成这场惨剧的源头被斩断了吗？所有堕落的东西都被清除干净了吗？可能下一个杀害挚友和至亲的惨案还会发生——缅怀是解决不了问题，斩断源头才能治好疼痛。”
“您的意思是……我要清除世界上所有的神染。”
“是的，不仅是你。”主席伸出双臂，“我们‘神契’ 的每一个成员，都是这样的人。我们是守护世界的骑士，从认清使命的那一刻开始，就是要守护好每一个没有被神染侵蚀的无辜人。”
“我们做得到吗？”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追求一个结果呢？”主席反问。
“如果没有结果，那我们做的不就是无用功吗？”杨慕黎大惑不解。
“那我们就不去做了吗？”主席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其实我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可能有一天，卷背和卷面之间会毫无阻拦，神染像瘟疫一样不断侵蚀着每一个人，全世界到处都是失去意识的堕鬼，我们神契所有人都会死掉……”
说到这里，主席突然拍了拍杨慕黎的肩膀，“可那又如何？我永远都会为了这个事业奋斗终身，直到身死。”
杨慕黎有些热血，有一种不知道名为什么的使命开始占据他的内心。
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为了防止自己经历的惨剧再次发生；为了世界末日不会那么快降临这个世界……
神契，作为一个神秘的组织，就这么静静守护着每一个人都看不到的世界。
现在这个组织开始朝自己投递出橄榄枝，告诉自己，你就是天选之人，你就是英雄！这如何不让杨慕黎不热血沸腾。
如果是李俊诚的话，他一定会兴奋的跳起来吧。
可是没等主席说完，飞机慢慢行驶上了跑道。主席笑着问杨慕黎，“坐过飞机吗？”
“没有。”杨慕黎说，“刚才那架直升机算吗？”
“那就系好安全带。”主席笑笑，“我们要起飞了！”
可是话音刚落，飞机后面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一个身形纤瘦的小女孩打着哈欠坐到杨慕黎对面的位子上，一脸疲惫的系好安全带。
……
穆三川和杨慕黎全愣住了，主席却笑着说：“怎么啦，睡醒了？”
“嗯……早就醒了……”女孩挠挠脸颊，声音里全是倦意。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是十四岁的样子，穿着带着皮卡丘的睡衣和银魂的just we的眼神眼罩。她的皮肤十分白皙，下颌线十分美丽，就是眼罩把半张脸当的死死的，估计下面的黑眼圈重的和熊猫一样。
女孩敲了敲桌板，对杨慕黎说：“我要喝饮料。”
“哎？”杨慕黎求助般地看着主席。主席无奈地笑笑，从柜子里取出一罐青苹果味的芬达，递到了杨慕黎的手上。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架飞机上。”穆三川无奈地笑着说。
“谁啊……？”女孩慵懒的提高声音发问，可精神恍惚的感觉马上就要趴倒，“我的饮料呢？”
“这里。”杨慕黎主动帮女孩打开饮料罐，放到了女孩的面前。
“马上飞机要起飞了喝饮料，你不怕撒一地啊？”主席皱着眉溺爱地说。
“我一口气喝完就没事了……”女孩端起饮料仰头豪饮，可是连喝好几口的时候，饮料却直接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然后手臂一软，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睡的死死的。
“哎！”主席赶紧去捡那个罐子，还好没洒出来。
因为这个小丫头居然真的一口气给喝了个干净。
“嗝——”女孩满足的打了个嗝，睡的更加舒服。
“这个女孩是……”杨慕黎有些奇怪，指着她问主席。
“我的小孙女。”主席笑着说，“别看穆三川管她叫大小姐，其实也没几个人见过她。”
飞机已经走上跑道，随着片刻的停顿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开始推着杨慕黎的后背往前冲去。就在杨慕黎刚刚适应这个速度的一瞬间，飞机迅速拉升，窗外的景色立刻斜着躲进了机翼下面。
穆三川紧紧握着那个酒瓶，若无其事的滴水未漏；那个大小姐挠挠耳朵，看来迅速的爬升让她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主席正了正衣服，所有人都在沉默不语。
只有杨慕黎突然要吐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桌板下，有一个巴掌大的东西突然爬上了杨慕黎的脚面。杨慕黎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却发现一只雪白的赤足此时正踩在自己的鞋面上。可能是飞机上的地毯有点扎脚吧……大小姐完全没有把杨慕黎当成外人，此时此刻睡的更加香甜。
“她一直这样吗？”杨慕黎很自然的小声问主席。
“你别管她，她这个丫头难得精力枯竭一次，你就让她好好睡吧。”主席溺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女，感觉就算这个小丫头按下核弹发射钮，这个老头都会夸她真厉害放了个大烟花。
哎……杨慕黎摇了摇头。
看着外面的云层，杨慕黎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主席，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要去我们的舰船——‘斐波那契’号。”
“那可能要飞很久吧。”
主席神秘地笑笑，“为什么？”
“因为，我们距离大海很远啊。”杨慕黎简直觉得眼前这个老头脑子不合适。可是当自己刚刚说完就立刻会意：这架飞机一定飞的超快，从这里到大海，肯定不用十分钟。
这么快的飞机……想想也是……如果他们的交通工具不快的话，怎么能第一时间处理事故现场呢？
“大海……？”主席笑着指了指机窗外面，“你为什么会想到大海？”
飞机钻入云层，杨慕黎在外面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没过多久，云海下落，明月当空，一只奇硕无比的云中巨物出现在杨慕黎的眼前！
停机坪……舰桥……乃至于舰艇下方的无数闪烁着蓝光的引擎；钢铁和机械的完美组合，配上极其干练的线条和充满科技感张力的舷窗与甲板；整艘舰艇都闪烁着暗蓝色的光带，象征着力量和威严的航炮和雷达，审视着这片空域的每一个角落。
杨慕黎傻住了……他直接石化。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有一艘快和地平线一样大的航空母舰飞在空中啊啊啊！！
主席骄傲地说：“欢迎登船，神契未来的英雄——欢迎来到，斐波那契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