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飞来横祸
走过马路，李俊诚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这种感觉就和起猛了一样，眼睛突然黑了过去。
李俊诚踉跄了几步，甩甩脑袋，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怎么了？”穆三川问道。
“没事，可能是刚才起猛了……”李俊诚勉强笑着回答，“刚才脑袋痛了一下。”
“你是最近才开始有这种症状吗？”穆三川警惕地问道。
“哎？”李俊诚没有理解穆三川的意思，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就疼了一下。”
“唔，那就好。”穆三川卸下戒备点点头。
杨慕黎看着穆三川的神色，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了内心。
“他没事的，以前没有这样过。”杨慕黎解释着，言下之意就是李俊诚没有神染的先兆。
穆三川笑着拍了拍杨慕黎的头顶，“我知道，不用担心。”
三人走过马路，李俊诚便挥手告别。杨慕黎想要挽留一会，可是却被李俊诚摆摆手拒绝了。
“留步吧。我还得去报销一下医保。”李俊诚笑着说，“下次再见，换我请你们吃面。”
“别去了吧。”杨慕黎十分担忧道，“把钱结清就离开静心疗养院，哪怕去举报呢？”
“不去……我老妈那边说不过去啊。”李俊诚笑道，“我就是睡着觉被拐上车送到那儿的，要是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王子龙会报复你的。”
“没事。”李俊诚突然伸拳抵在杨慕黎胸前，“那个怂包一想到穆老师，绝对被吓破胆了。”
“你这说的……”穆三川笑道，“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行了行了，走了啊。”
李俊诚转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高举手臂比了个大拇指，大声说道：
“出院快乐。”
……
杨慕黎愁容满面的看着李俊诚渐行渐远，内心十分低落。穆三川注意到了杨慕黎的情绪变化，饶有兴致地问：“舍不得？”
“我这个人，最不想看到身边的人因为我而受伤……”杨慕黎带着请求般的眼神看着穆三川，“他真的会被王子龙报复至死的。”
“那有什么办法？”穆三川道，“我没有理由带他离开。”
“哪怕别让他再进去呢？”
“就王子龙的小心眼，难道不在疗养院就安全了吗？”穆三川揉揉杨慕黎的头，“别想了，交给当地的警察来解决吧。”
“好……好吧。”
“我让你别离开酒店，就是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你被王子龙抓到。”穆三川叹道，“得亏我提前一步赶到，否则你们两个绝对被王子龙抓走了。”
“他？一个人？”杨慕黎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抓的走我们？”
“一个人？你观察力还是不行啊。”穆三川道，“刚才街道上至少有四个人心不在焉，全都看着我们。”
杨慕黎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想叫李俊诚回来。
“不用了，他们都和王子龙离开了。”穆三川皱眉道，“这个家伙估计是看到了我在，改变主意主动上来搭话。他两面三刀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估计也没想到自己被出卖了吧。”
说到这里，穆三川冷笑一声，“这个家伙心机太重，虽然脑子很蠢，但是的确一肚子坏水——我感觉迟早得是个祸害。”
“那李俊诚岂不是很危险？”
“我一会给安娜通知一下，让她联系一下当地警方。”穆三川道，“今天下午咱们就赶紧走。”
……
李俊诚来到一个破旧的小区，穿过一条条昏暗的小巷，站在一个低矮的公寓楼下。他抬头看着上面的一户人家，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他走上三楼，用钥匙打开一户防盗门。防盗门后的内门没有关，里面难闻的气味伴随着门的打开一股脑冲了出来。
“我回来了。”李俊诚扶着脑袋走进家里。
可是家里静悄悄的，里面没有人回应。李俊诚疲惫的走过一排排的便当盒和空酒瓶，躺在脏兮兮的沙发上。
内屋里好像有女人的宿醉的昏睡声，李俊诚叹了口气，还没休息多久，就走进了房间里。
果然，李俊诚的妈妈此时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房间里味道满是快餐和化妆品的味道，窗帘紧闭透不进一丝丝阳光，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李俊诚没有拉开窗帘，只是轻轻帮自己母亲把被子盖好。
这个家对他来说真是熟悉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停留多久。如果妈妈醒过来看到自己在家的话，也许还会把自己赶出门去吧。
如果真的这样，李俊诚也不想抵抗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李俊诚的头好痛。眼睛前的景象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他深呼吸几下，这种症状又会有所缓解。
“是太累了吗？”
后脑勺传来阵阵灼热的痛感，让李俊诚的呼吸也慢慢开始有些急促。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烧一样，大脑开始出现幻觉，想要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李俊诚撑着身体慢慢爬起，推开家里的窗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趁现在，好好享受自由的生活吧。
眼皮越来越重，李俊诚重新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两个小时后，李俊诚被一阵急迫的敲门声吵醒。
“谁啊……”头痛还没有缓解的李俊诚从沙发上爬起，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疲惫不堪地打开了家里的房门。
一个男人站在外面，用着十分惊讶的语气说：“哟你放出来啦？你妈呢？”
李俊诚看清了来者：妈妈的一个姘头。啊不对，应该是妈妈的男朋友，之一，不知道哪一个。
“睡着呢……有事吗？”
“饿死了，让我进去找点东西吃呗。”男人没理会李俊诚，自顾自地走进了厨房。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也没少来。
妈妈的男朋友来自五湖四海，大多都没有什么固定工作，甚至有的直接就是个大学生的模样。这个也看起来十分年轻，估计是附近什么高职的学生。
李俊诚没有理会，继续回沙发上睡觉。
“你今天晚上就住这儿吗？”那人从厨房里忙活了一阵，找到了一个不知道哪年哪月的袋装面包。
李俊诚“嗯”了一声，他头痛的要死，一点都不想理会对方。
不过那人倒也没有多待，他撕开面包吃完后，去母亲房间里张望了一眼，就点点头想走。
“一起去耍耍不？”那人问。
“没兴趣，你吃完了就赶紧走吧。”李俊诚有气无力地回答。
“嘁，扫兴。”
那人转身带上门离开了家，房间里重归了静寂。
……
几分钟后，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传了出来。李俊诚突然睁开眼睛，意识到这是煤气的味道！
“怎么回事？！”李俊诚连忙走进厨房，伸手去拧煤气的阀门。
阀门是死的，似乎不是厨房泄露的煤气。
李俊诚顾不上其他，赶紧去推开窗户。可没等开始通风多久，家里的房门外又冒出了黑烟。
“失火？！”李俊诚伸手去抓房门把手，结果被烫的缩了回去。
温度逐渐升高，随即一声爆燃的震响，仿佛空气突然爆炸一般，巨大的火花直接把李俊诚崩倒在地。
“砰——”
“啊！！”家里顿时灰蒙一片。巨大的爆炸声引发了一阵难以忍受的耳鸣。天花板塌落砸在了李俊诚的身上，在最后一秒，他看到了家里的厨房的墙被直接炸塌，爆炸引发的冲击震碎了所有的碗盘和窗户，熊熊的火焰在房间里到处燃烧，就连瓷砖地板上都燃烧着火焰。
里屋似乎传来了妈妈的惨叫。李俊诚咬紧牙关推开身上的天花板，他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左腿裤子上还燃烧着火。
“妈——”李俊诚大喊着想爬起身，可是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左腹传来。李俊诚透过浓烟看去，正看见被炸断的一截钢筋戳了进去，鲜血汩汩的从里面往外渗出。
浑身开始瘫软，李俊诚抓住钢筋深呼吸了几下，大喊一声，用力往外慢慢拔着。血沾染的手掌很难抓紧钢筋，可李俊诚也顾不上别的，只能不断大喊，用着几乎要把指骨挤断的力道，一口气把钢筋从体内拔了出去。
“啊啊啊——”鲜血迸射而出，李俊诚丢掉钢筋，用力压住伤口。
房间里，妈妈的惨叫还在继续。李俊诚的喊声带上了哭腔：“妈——妈你怎么了？”
可是耳鸣实在是太重了，李俊诚根本听不清妈妈有没有回答，他扶着内凹的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往内屋走去。
内屋被炸的一片混乱，厨房和内屋的墙被炸塌，靠墙放着的一个衣柜正好砸在妈妈的左腿上。妈妈此时正在坍塌的床上无措地拔着自己的腿。
李俊诚的双目满是血丝，他顾不上其他，赶紧用力扳起衣柜。
“妈妈——别怕，我来救你。”
可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衣柜实在是太重了，李俊诚的妈妈大哭不止，像一个吓破胆的小姑娘，此时双手只能到处乱抓。
李俊诚尝试了第一次，衣柜的柜门没有抓手的地方，他用力的抠出了一个洞，浑身用力。
“起来！！！”李俊诚一声大喊，衣柜纹丝未动。
“俊诚——俊诚——”妈妈大哭不止。
腹部的伤口依然流血不止，李俊诚手指底部全部被拉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李俊诚稍微喘了口气，然后继续用力。
“起来！你他妈起来啊！”
周围又传来了爆炸声，以及水管炸裂的声音。留给李俊诚的时间不多了。
“俊诚，救救我——救救妈妈——”
“我救你，我来救你。”
力气，力气还不够。用劲啊！他妈的以前打架的时候不是劲儿很足吗？！
李俊诚怒吼着，终于将沉重的衣柜稍微抬起了一些。
妈妈的左腿看起来直接被砸断了，李俊诚双足蹬地，把衣柜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用着浑身所有的力气，奇迹般的把衣柜顶了起来。
可是他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妈，赶紧把腿抽出来！”
“不行啊……我感觉不到那只腿了……”妈妈哭道，“怎么了这是，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用手，用手拽出来！”
妈妈费力地把断腿扯了出来，而剧烈的疼痛让她实在是无法忍受，她满头大汗哭泣不止，而李俊诚双手一松，那个衣柜应声落地。
腹部的伤口应该早就迸烂了吧，李俊诚捂着伤口靠墙站起，脸色煞白，脑袋此时却比平常更痛了一百倍。
“妈，上来。”李俊诚站起身背对母亲，“我背你出去。”
“我没力气，我办不到啊——”
“别怕，我在呢，我在呢……没事的！”李俊诚不由母亲分说，赶紧把母亲背在了背上。
不知道消防队什么时候来，李俊诚呼吸急促冷汗直冒，妈妈帮他拍着身上的火苗，哭哭啼啼的说着什么。
李俊诚对妈妈说：“屏住呼吸啊，我们一口气出去！”
“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突然说道。
人在慌乱的时候最容易说出心里话，可是此时李俊诚已经顾不上其他。他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不时还伸手推开燃烧的木板和房门。奇怪的是，现在他已经快感觉不到疼痛了。
好远，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家这么难走。那扇大门距离自己那么近，可是自己怎么都走不过去。
“不行，不能放弃。”李俊诚已经快脱力摔倒，可是抱紧妈妈血淋淋的腿，他还是努力的往前走。
仅存的那只眼睛也快看不见了。突然，李俊诚的面前腾起了一团烈火，厨房门脱轨摔在地上，里面是一片火海。
还有三步，就三步了。
“把妈妈丢下吧。”妈妈突然哭着说。
“别狗血了，就快到了。”
“你别背着妈妈了，这点路妈妈能自己爬出去的。”
“别说话了我求你了……”李俊诚快要昏倒，他现在呼吸都费劲。
就在这时，家里的门框被烧的变形，门页应声落地。露出外面浓烟弥漫的楼道。外面也是一片哭嚎，所有的居民都不知所措的逃难。
一个住在楼上的大叔看到了房内的二人，急切地对李俊诚大喊：“快过来！快过来！”
李俊诚终于支撑不住，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把我放下吧，我对你又不好你救我干啥啊？”
“别狗血了……你是我老妈啊喂。”李俊诚瘸着腿，爆出最后的力气一把把老妈抱起，丢到了那个大叔怀里。
“李俊诚！”妈妈哭喊着。
“我自己能走！”李俊诚冲大叔摆摆手，表示让他快带他妈离开。那大叔倒也不含糊，赶紧飞快下了楼。
楼道里一直传着老妈喊自己的声音。李俊诚苦笑道，从小到大这个不着调的妈，从来都没有今天这样关心自己。
头痛让李俊诚实在是走不出下一步了。房间开始坍塌，天花板坠落，直接把他拍倒在地。
能走……我能走……
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李俊诚出现了癫痫的症状。他的手臂开始出现痉挛，眼睛也开始散光，越来越看不清。他实在是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直接趴伏在了地上。
完了。李俊诚的大脑里闪过了这个词汇，就在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坠落的砖块和墙板掩盖了他的身体，灼热的温度开始剥夺他仅存的意识。李俊诚呼吸开始减弱，大脑开始泛白。
他意识到了……这是死亡的逐渐逼近的征兆。
……
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在周围响声震天，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把这户这栋住宅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断有受伤的人从楼道里被救出，最小的一个六岁小姑娘满头是血，哇哇大哭。
不远处的一辆奥迪车上，里面的三个男人神情迥异地看着远处的灾难现场。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脸色煞白，大口喘息着，怀里还抱着一个牛皮袋子，里面装着几沓钞票。
驾驶位的男人脸色淡漠，仿佛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副驾驶的男人正是李俊诚妈妈的那个姘头，他的喉头不断上下滑动，几乎快要吐了出来。
“王总，王总……”姘头喘着气，“我是不是杀人了？”
“谁知道？”一个声音从后座响起，一个秃头的男人赫然坐在后座上，手里还正摸着一枚金戒子。
“您只是让我，让我把液化气罐拧开，我没想过那个会炸啊。”
“液化气罐使用不当当然会炸。”王子龙话里有话地说，“你说是吧。”
“使用不当？不是咱们……”
“会说话不！”驾驶座的男人一拳捣在那姘头的胸口。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看到了没，这就是惹我的下场。”王子龙死板着脸道，“如果让我知道了你把我出卖了出去，那么我也会让你跟他们一样。”
“是……是……”
“说，这起事故是怎么引发的？”王子龙问。
“是我相好自己液化气使用不当爆炸的！跟我没有关系！和我没有……”那姘头话音未落，又吃了一拳。
“真他妈是个傻子。”
“没事，他已经知道后果了。”王子龙对于这个结果已经满意了，只要他不供出自己就行。
奥迪车引擎发动，王子龙松了松肩膀，让司机离开了这里。
……
没有人注意到一阵恶狼般的嘶吼混杂在人声鼎沸的现场，那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