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恶人之念
几个小时前。
透明的水柱从壶嘴里流出，宛如静止的水晶柱一样流进茶杯里。茶杯里的茶叶被翻泡的上下漂浮，一股浓郁的香气氤氲了整个房间。
王子龙叼着烟，煞有介事地倒着茶。
他的办公室里，此时坐了七七八八不三不四的男人，坐在正中央的家伙脖子上的纹身都爬到了脸上，看起来十分凶残。
王子龙坐在办公桌前，桌子上红色的人民币依次码开，几乎堆成了小山。
“嗯……嗯……你就说咱家年收入只有三万。”王子龙正在听电话，电话那头是他正在上大学的儿子。
“对对，贫困助学金嘛，咱们家乡下盖别墅，不是还贷了九十万的款吗？你就说咱家还有两百万的外债……啊还有，把你奶你姥的病，全都说上。反正家里有什么老人你就说什么老人……”
“国家发钱，咱们能要就要啊。为什么不要？谁和钱过不去？你就尽管往惨里说，回头把你爷爷十几年生前的那个病危证明也拿去，还有什么社区的证明和建档立卡户的证明，我都给你准备，放心好了儿子。”
“嗯好，就这样了啊……我们老王家，就是要这么精明……回头旅游的钱再管爹要，下次想去厦门还是日本？”
……
王子龙慈眉善目地跟自己的儿子聊着天，对于自己刚才的发言浑然不觉得有何不妥。打了好久的电话后，他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王子龙叹气道。
“王总，你做事真他妈恶心。”坐在办公室正中央的那个混混一脸反感地说，“连国家给贫困户的补助你都敢要？真不怕上面有人查到你头上？”
“少扯这些没用的淡了……我要真是身无分文，谁来养活你们？”王子龙一边说，一边抓着桌子上的钱，一份一份地丢给眼前的众人。
“那倒也是。”混混嬉笑着把钞票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说吧，这次又是哪个刺儿头惹到您了？哥们准保证给他办踏实了。”
“广云路的那个如家酒店505房间……我都打听好了，里面只住着一个人。”王子龙点了根烟说，“把他一只手剁下来给我，其余器官什么的，你们就按照自己的行市卖吧，算是提成。”
“男的女的？”为首的混混迫不及待的搓手。
“这次很遗憾，是个男的——所以不用看我的面子，下死手就好了。”王子龙吐出一口烟，“今天晚上正好是公安局集中操演，所以警察不会很快到，事情办麻利点。”
“妈的，又是个男的。”混混有些遗憾，“那你就不能从你手里抓几个女学生出来？哥几个真的也很久没沾荤了。不能总吃快餐吧？”
“事情办得好，一切都好说。”王子龙看着烟头冷漠地说，“我只要那个人的命——谁敢让我王子龙不高兴，谁就应该在这个世界消失。”
“得嘞！”混混们站起身，“王总你找好漂亮姑娘等着我们就行了。”
……
深夜，混混们拎着砍刀和水管走进如家酒店，有的甚至还用大衣包着什么条形物，应该就是人手搓的土枪。
见到这么一席凶神恶煞的家伙，前台的小姐被吓得连忙想要报警。可是没等到她抓起话筒，电话机却被那帮人熟练地砸了个稀碎。
“就这儿吧。如家酒店，广云路的……”混混问。
那个女前台大气不敢喘，只好点头。
此时电梯门正好打开，一个白矮的男人擦着眼角走了出来。他一不小心撞在了为首的人的肩膀上，惹得那混混头子大为光火。
“妈的，找死啊！”
“对不起，对不起……”那男人连连道歉，退到一边。
混混们一来来了快二十多个，一个电梯根本坐不下。那混混头子大手一挥，“走，走楼梯上去……一会到了房间门口，先端枪，把人拽出来再打。”
众人吆喝了一声，便跟在那混混的身后往楼梯走去。
而不小心撞到混混的男人脸上满是惊恐，立刻飞快地冲回电梯，抢在他们之前来到了505房间。
……
穆三川打开门，正好听到了远处嘈杂的脚步声。杨业军冲进房间，连忙帮儿子拆着仪器准备离开。
“你在干嘛？”穆三川问。
“你们快逃，快带杨慕黎离开这里。”
“往哪儿逃？”穆三川觉得好笑。
可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疯狂的砸了起来。
“开门！！开门！！！”外面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开始疯狂的踹门。
杨业军吓破了胆，连忙把儿子护在了怀里。
可穆三川却拍了拍杨业军，指着衣柜说：“快躲进去吧，这里交给我。”
“你怎么……”
“我保证，不会让他们碰到杨慕黎一根手指的……你现在这么做，反而会让他伤势更严重。”穆三川安抚着这个父亲的情绪。杨业军手足无措，身体却一动不动地死死护住儿子。
“爹……我没事……你就相信穆律师吧。”杨慕黎也安抚道。
“他们来了很多人，十几号！”杨业军急迫地说着， 然后就被穆三川一把塞进了衣柜里。
“行了行了别出声。”穆三川一把把衣柜门关上。
房门被踹开了，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房间里的男人。
“让你开门你聋吗？”混混咬牙切齿的说。
穆三川抬起双臂，“喂喂，我可是良民，我这不是正要给你们开门吗？”
混混见眼前的这个男人想要靠近，立刻凶恶的说：“站那儿别动！”
“你有枪你还怕我？”
“我他妈让你别动你是不是听不见？”
“好，好。”穆三川保持双手高举，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混混就按照约定的那样，有几个人从人群里走出准备去抓穆三川，他们的计划很简单，首先端着枪顶着穆三川的脑袋；然后朝他肝部用力一拳；最后拧住他的手臂，把肩膀拽脱臼，使得他没有办法反抗。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完美。
可是当他们走进房间后才发现，房间床上还有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
“你房间里咋还有别人？”混混大惑不解，可是也顾不上那么多，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眼前的那个男人。
“他是我的学生。”
“学生？”
“对。”穆三川说，“我教他如何保护自己。”
……
粗糙的土枪顶在了穆三川的脑门上，一记凶恶的勾拳直冲他的肝部而去。可是下一秒，穆三川抬起左手抓住持枪混混手臂，用力往下一拽直接把对方拽倒，砸在了那个想要攻击穆三川肝部的混混身上。
两个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一切发生的太快，好像转眼间就被这个男人转换了攻势。
“这种烂枪，也就中国民间能见到了。”穆三川嫌弃的拉动枪栓，把里面唯一的一颗子弹取了出来后，就跟掰断一根牙签一样把土枪拦腰折断。力量之大让人瞠目结舌，周围的混混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简直恐怖至极。
“行了，来吧。”
混混们反应过来，门口的两个持刀的混混立刻呐喊着砍了过来。穆三川打了个哈欠，左手握住对方的持刀手，往回一拉，右肩顶住对方腋窝，再转身，一记过肩摔砸在了地面上。
“喝！”
紧接着挺起身子躲过另外一刀，一记弹拳先打在对方鼻梁上，等到对方被打的后仰后又抓住其手臂，拽回来又是一记弹拳击中眼眶。
“别傻站着，一起来吧。”
无法把穆三川带出房间，混混们只好依次而上。他们仰仗着疯狂和血勇冲向眼前这个男人。穆三川抓住第三个混混的持刀手，这次他没用过肩摔，而是一拳打断了对方小臂的尺骨，再抓住对方肘关节用力回拽，折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角度。
“拜托，用点劲！”
趴在地上的两个混混爬起来想要抱住穆三川的双腿，却一个被穆三川一脚踩断了肋骨，一个被穆三川一脚踹飞在墙上，震的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给我滚开！”
就这样毫不费力地应对着宛如洪水猛兽一样的混混，终于那个混混头子吓破了胆。他丢下了自己的兄弟，快步往外逃窜。剩下的混混也都作鸟兽散，哭爹喊娘的落荒而逃。
房间里只剩下了五个被穆三川狠狠修理的混混，他们一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来，跪好，我要开始询问了。”
杨业军此时也从房间的衣柜里打开了门，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穆三川捡起那颗土枪里的子弹，意外地说：“枪是个样子货，子弹倒是个真家伙啊。”
“大哥饶命，老百姓不懂事，自己做着玩的。”
“做着玩？”穆三川反手一记耳光，“你刚才不是还想开枪吗？”
“不敢了，不敢了。”
……
看着穆三川轻松惬意的干趴下了这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杨慕黎看的更是目瞪口呆，他原本还想下床看看能不能帮到穆三川什么，结果穆三川自己的能力就已经是碾压他们的存在。尤其是那把人踢飞的一腿，直接把杨慕黎自己都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还有多少子弹？”穆三川问。
那个混混呲牙咧嘴的摸着全身，正好又摸出一颗。穆三川接过那枚子弹，右腿搭在一个混混的肩膀上，左手玩弄着子弹，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
“王子龙给你们多少钱啊？”
“每个人……一千？”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十一二个吧。”
“也就是我的脑袋在王子龙眼里就只值一万多？”穆三川无语地摇了摇头，“一千块钱就杀一个人，你们觉得自己跑得了吗？”
“没有，我们不是要计划杀害大哥您的。”
&34;少来了。“穆三川取出子弹对着他们，“虽然没有枪，但是我还是能让这枚子弹激发出来。如果你们接下来的话没有一句真的，我不介意打断你们其中某位的一条腿噢。”
众多混混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造次。
穆三川淡淡问：“王子龙那个败类住在什么地方？”
一个混混说出了王子龙的详细地址。
穆三川在笔记本上记下来了地址，继续问：“王子龙开设这样的疗养院，一年能赚多少钱？”
“这个不好说，毕竟还有不少家长给他塞钱送礼，削尖了脑壳要把自己的孩子塞进来。”
“这里面有没有孩子是真的有精神疾病。”
“哪儿能啊，大多数都是贪玩不好好学习的孩子，只有个小孩子听说是因为把自己的老师打了才进去的。”
穆三川侧目看了一眼床上的杨慕黎，继续问：“也就是说，那个疗养院里根本就没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精神病呗。”
“是的……如果是真的有什么精神疾病的话，大概都会移交给比较正规的医院。”
“嗯……”穆三川心想，“那就基本上排除了大部分的神染可能。”
“行了，自己滚去找医院吧。要是还敢来找这对父子的麻烦，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穆三川摆摆手，几个混混感恩戴德，逃一般地离开了宾馆。
这一切都被杨业军看在眼里，他不可思议的对穆三川说：“穆律师……没看出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所以你儿子我能保护好，你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
“那么你也快回去吧……让杨慕黎好好休息。”穆三川说，“今天晚上这顿闹腾，迟早会把一些不必要的人牵扯进来。”
“这样啊……”杨业军听出来了，自己就是那些“不必要的人”。
不过儿子在他身边，的确是比自己身边安全多了。
“那我走了。”杨业军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杨慕黎也轻轻摇了摇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随着房间门的关上，穆三川立刻取出耳机对安娜道：“安娜，我请求任务回收。”
“现在就要吗？不等那小子痊愈？”
“是的，如果再不离开，这里有个败类还会继续纠缠上来，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你看看能不能派遣一架大型的运兵直升机，我们尽早先离开这座城市。”
“不行呀，在中国这样的军用飞行载具还是比较难直接调动的。不过我在当地的机场可以帮你们预留好神契名下的私人飞机，明天下午就能离开。”
“那样也行，越快越好。”
杨慕黎不解地问：“我们现在就要离开了吗？”
“是的，这次放走了王子龙的打手，但是下次他还会找另外一批。”穆三川说，“我倒不是害怕，但是要是牵扯到法律问题就太麻烦了。”
“嗯好，我决定和你一起走。”杨慕黎答应了。
“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到了你刚才的样子，我就觉得这样很帅……”杨慕黎说，“这些打手其实我们这些住在疗养院里的都认识。他们就是王子龙请来对家长进行恫吓的混蛋。不少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可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样。”
“仗势欺人的家伙罢了，全世界都有这样的人……”
“所以如果我也有神染，那么我也应该可以和你一样……惩恶扬善？”
穆三川愣住了，不一会笑出了声。
“你要这么想也好……本来我们也是在惩恶扬善。”
“而且这也是妈妈的选择对吧？”杨慕黎笑了笑，“如果是她的选择，那么我也没必要再犹豫下去了。我不想成为会让她失望的孩子。”
穆三川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孩子殴打自己的老师，虽然根本原因是反抗校园霸凌，但是直接原因，是为了保护一个女孩子啊。
他本身就是一个正义的孩子，所以刚才自己的行为让他产生共鸣了吧。
穆三川笑了笑……这样还歪打正着，也不错。
“那么，我们明天下午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