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买卖
张仪带薪休完病假之后，就立马回来继续上班了。老板虽然病着但是还在坚持处理政事，那他一个打工仔又怎么能继续躲清闲。
“王上。”
嬴驷正在看地图，闻声，便转头看张仪，原本精壮的身体，现在却越发消瘦了。
“你来的正好，寡人和嬴疾他们商议，打算取下黔中之地。”
“楚国的黔中？那地方易守难攻，王上是已经想好对策了么？”
“对，”嬴驷叉着腰，明显宽大了些的衣服已经不太合身，“拿汉中的一半去换黔中。”
张仪沉思，没有接话。
“黔中，这块地太重要了，”嬴驷咳了两声，“寡人要在有生之年拿下它，再之后，就止兵休戈，不再动武了。”
楚国的黔中，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北连巫郡，西邻秦之巴郡，向东又能直达楚国的腹心之地。
倘若占据黔中，那么秦军南下打楚便可以利用长江，水陆并进，直捣楚国的国都。
“但臣担心楚国不会那么老实地和我们换地。”
“寡人已经派使臣去楚国了，先听听楚王的口风再说。”
“诺。”
几天后，秦使从楚国归来，向嬴驷汇报的时候，张仪也在。
“楚王说他不想要汉中，而是想，想……”
“他想要什么？你直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
嬴驷一拍桌子，秦使吓得跪了下来，头杵在地上抬也不敢抬。
“楚王想……想让相国入楚。”
“不行！我一国之相，岂是他楚王想要就能要走的？！”
嬴驷吼了一声，又把秦使吓得一激灵，旁边站着的张仪倒是神色不惊。
自从张仪用六里地把楚王骗得团团转之后，楚国又接连遭受了秦国的侵伐，不仅在丹阳和蓝田两战中损兵折将，而且连自己原有的土地也被瓜分走了。
而楚国认为，始作俑者，就是张仪。
所以楚王想让张仪入楚，可以直接说是想要张仪的命。
这事如果放在其他君王身上或许还可以考虑，毕竟用一人换一地，绝对是划算的买卖。
但是在嬴驷这儿没得商量。
老秦人重情，不管是献公和甘龙，孝公和卫鞅，还是他嬴驷和张仪，无疑都是最佳的默契搭档。
若答应楚王的要求，嬴驷少了一只臂膀不说，还要被国人甚至天下诟病。
人家死心塌地替你干活，结果一个丰厚条件就把人命送了出去，那这往后还有哪个士子会来秦国替君王卖命？
所以，这是自毁招牌。
“王上，臣觉得，臣可以去。”张仪上前，作揖说道。
“你疯了？这是你能去的地儿？”嬴驷叉着腰反问，又注意到了还跪在地上的秦使，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房内只剩张仪和嬴驷两个人。
“黔中之地易守难攻，如若真能用我张仪换下它来，我秦军便免了一场战火。”
“你说的没错，但这事，不能这样干。”嬴驷颓丧着跪坐了下来，“寡人不能用你的命去换地。”
“王上怎么一定知道臣此去会凶多吉少？”
“你问的不是废话？楚王睚眦必报，你要是去还能活着回来？真要这样，寡人这个王位就让给你来当。”
张仪双手在腹部交合，站在原地欠身笑了笑。
“王上说笑了，你忘了臣是靠什么吃饭的？有张仪的利口在，楚王杀不了我。”
“哼，”嬴驷双手撑着案桌，没好气地继续说道，“楚王杀不了你，那楚人呢？刺客呢？只怕你刚进楚境，还没见到楚王，就被楚国人一口一个吐沫给淹死了。”
真正的高手，永远在民间。
楚国军民或许也对张仪恨之入骨，还有老昭阳，一切在暗处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那臣就认命了。”
“你这是什么话？”嬴驷站起身走到张仪面前，气得甩着衣袖，“这事儿没商量，你不准去。黔中之地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一句话，寡人要你张仪活着。你说破天也没用，这个赌注太大，寡人可冒不起这个险。”
“臣何德何能，值得王上这样……”张仪跪了下来，俯首说道。
“哎，”嬴驷强撑着病躯把张仪扶了起来，“只是一块地而已，寡人拿不下来，还有嬴荡，还有寡人的子子孙孙，他们都能拿。但我嬴氏之人，绝不会做这种卖臣求地之事，寡人可不是见利忘义之徒。”
“太晚了，相国先回去吧，寡人也累了。”
张仪暗自叹了一声气，便不好再说什么，称诺退下。
【前面我们说张仪戏楚，一年后，秦国想要用汉中换楚国的黔中，但楚王开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让张仪入秦。】
【本来秦惠文王摇摆不定，地他想要，但人又不想送出去，而张仪听说之后，却主动请缨去了楚国。】
【张仪一生玩的就是刺激，这次弄不好又是掉脑袋的事儿，但是张仪这个嘴炮大王可不是浪得虚名。】
【楚国有个大夫是张仪的好友，张仪贿赂他，然后又通过他贿赂了楚王的一个美妾。】
【美妾对楚王软磨硬泡，枕边风吹久了就起作用了，最后，张仪被安全释放。】
秦国朝堂之上，本来文武两派喋喋不休争议个没完，天语响起，各自却都停了下来。
消息量有点大，在场众人费脑地思考着。
也就是说，他们的相国大人确实去了楚国，并且毫发无损。
“王上，若依天语所言，楚国，相国可去。”
“臣附议。”
一群文臣躬身拜了下去，嬴华等武将们却站着不说话。
“你们呢？哑巴了？”嬴驷微微扬着下巴，目光扫向司马错和嬴华。
“臣还是觉得，黔中以攻取为妙，若让相国去，就算得到这块地，我大秦也胜之不武。”
“说得好！”嬴驷起身，下台阶拍了拍嬴华的肩膀，“这才是我大秦男儿该有的精神气气度。”
“诸位，不是寡人偏袒张仪，也不是寡人重名声，若真让他去，成败生死都不论，从他踏进楚国的那一刻起，寡人就寒了天下士子和老秦人的心。”
“虽有前大良造卫鞅俘获魏公子卬为例，但当时我秦军力量薄弱，没得选啊，不得不以最小伤亡取胜。然而如今这场仗，我秦国不是打不起。”
“今天为了一块地，楚国要张仪，寡人给了。那明天为了钱，他们要司马错，要嬴疾嬴华，要寡人的太子，寡人给还是不给？诸位臣子，你们好好想想，这是一块地就能给的吗？他们就值这区区一块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