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织网作茧
钟佳妮偶尔醒来了。
可是整个都在混沌之中，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
如果能正常搭话，实属意外。
“妹妹——妹妹，你在哪儿？”钟佳妮的头不安的晃着头。
“姐姐——姐姐，我在这儿。”钟佳妮又看到那个女孩儿，跟他一模一样。
她跟那个女孩儿站在一起，前面站着一位大婶。
搭在她们的肩膀上。
“这姐妹俩，怎么这么像啊？你们能分得清楚吗？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哈哈哈，能分清楚，一个腿上有红色胎记，一个没有。”这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妹妹的腿上没有胎记。”
钟佳妮奋力呼喊着：“妈妈，妈妈。妹妹，妹妹，姐姐——”
钟佳妮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
——
轰隆隆下雨了，慕容羽镝就这样站在，大雨里。
瓢泼的大雨，倒在身上。
慕容羽镝希望这大雨，能洗掉自己手上的血，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对不住钟佳妮。
下雨好，下雨就没人看得见他的眼泪了。
下雨——下雨，难道是下雨是老天爷在哭吗？老天爷在哭谁？
“慕容少爷，视频中另外两个人找到了，是黑市的人，有些不好动手将人带过来。”
慕容羽镝累了，不想再审了，挥了挥手说道：“直接杀了吧。”
慕容羽镝来到了，钟佳妮所在的孤儿院。
走到快门口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身体倒下去。
落地时的一晃，晃进了一个声音。
“妈妈，妈妈——”
模模糊糊中他听到。
“对不起，给你糖——”
那女孩儿的眼睛，就定格在他的脑海里。
慕容羽镝幡然醒悟，这不是小时候的钟佳妮吗？
“慕容羽镝，我真的非常庆幸，能够遇上你，我记忆中的第一次甜，就是你给的。”钟佳妮每到情动之时，总会说这句话。
慕容羽镝总以为，这是钟佳妮讨好之言。
所以说的多了，慕容羽镝有些烦腻，难免心生不悦之色。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原来，这小小的几块糖，居然让她记了半生——
他给了她半生糖，却掐断了她一生的光。
慕容羽镝想把心掏出来，补一补上面的窟窿，再放回去。
他失魂落魄的来到鹿园。
那里早没有一丝生气了，鹿的尸体已被清理，但是腐败的血液之气，却依然还在。
慕容羽镝渴望这场大雨，再大些，这样就能洗去这里血腥，污秽与罪恶。
慕容羽镝踉踉跄跄的回到，婚礼现场。
花环拱门，香槟之塔，巨型的喜字之门等一应装扮摆设，早就没有了。
慕容羽镝似乎看到了那摊血——
似乎看到鲜血淋漓的钟佳妮，
看到了半身赤裸哭到哽咽的新娘。
慕容羽镝哭到四肢抽搐，嗓子干哑，全身脱力。
缓了许久，最终回到了，关押钟佳妮的牢笼。
慕容羽镝把办公室，移到了这里。
从此，这就是他慕容羽镝的牢笼。
生就在这里活，死就这里葬。
生前死后他都不想走出去一步。
就像——
就像当初，他说钟佳妮一样。
【从此以后，这就是你的活死人墓，生前死后，你都别想走出去一步。】
慕容羽镝在用往事做网，用钟佳妮的影子作茧。
他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桌前放着一把大白兔奶糖，一把巧克力糖。
桌前摆着三张照片，孤儿院的那张、一张抱着大眼妞儿的、一张与他的接吻的婚纱照。
钟佳妮的一生都在这里了。
“慕容少爷，我们查到了一个房间，与钟小姐有关，可能需要您过来看看——”
慕容羽镝没有丝毫的耽搁。
门一开，那屋中的情景，就给了他她重重的一锤。
屋中目之所及皆是喜庆之色。
天花板上挂着喜字的拉花。
床上铺的是正红色的床单，盖的是正红色的鸳鸯喜被。
旁边的桌子上规规整整的摆着，凤冠霞帔，长袍马褂。
床上摆着大大的心形，用红玫瑰、白百合、向日葵，摆了三层。
红心之内，分别用大红枣、花生、桂圆、栗子摆着“早生贵子”。
这些东西把慕容羽镝的双眼，刺的生疼。
“慕容少爷，这些都是钟小姐，亲自摆的——”
慕容羽镝抬了抬手，示意他离开。
墙上贴满了，两个人的合照，开心的，嗔怪的，严肃的，嬉闹的——
床上的鲜花已经干瘪了，慕容羽镝，轻轻的掀起被角，里面一张白色帕子。
“羽镝，你看这位网友说的，十里红妆娶得是清白之身。但是我觉得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不到20岁就结婚了，大家肯定都没有问题。”
“但是现在人们将近30岁才会结婚，所以有些难。”
慕容羽镝看着她解释道：“其实，他们说的是忠诚问题。”
钟佳妮点点头说道：“为人夫，修身养性，忠于家庭。为人妇，恪守妇道，忠于婚姻。
为人父，努力上进，挣钱养家。为人母，勤俭持家，养教子女。”
慕容羽镝有些惊讶，年纪轻轻的钟佳妮，竟然对婚姻有这样的感悟。
“哎呀，你可别以为这是我说的，这是我爸妈结婚的时候，证婚人说的。”钟佳妮俏皮的说道。
“你爸妈结婚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你怎么知道的？”慕容羽镝歪着嘴角问道。
“也对啊，反正在我印象里是这样的，可能是我记忆混乱了。”钟佳妮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可是这段话，一直都在她的脑子里。
“慕容羽镝，我今年21岁了，我想跟你结婚。”钟佳妮又害羞又勇敢的说道。
“这话收回去，求婚应该是男人的事儿。”慕容羽镝拉着钟佳妮的手，放进嘴里轻轻的啃咬着。
“慕容羽镝，我要正式的婚礼，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是我挚爱的人，我要你明媒正娶。”钟佳妮的额头抵在，慕容羽镝的胸前，认真的说道。
——
钟佳妮想告诉他，没有十里红妆，也会以清白之身嫁他。
钟佳妮是真的想跟他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这个房子很小，只有一个卧室，一个小小的客厅。
这个房子是钟佳妮自己出钱买的，她倾其所有，置办了这个小屋。
只属于慕容羽镝和钟佳妮的小天地。
慕容羽镝的心，又多了一把枷锁。
往后余生，都要带着这个沉重枷锁过了。
这个网，这辈子，怕是他再也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