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祠堂
王五婆娘很快消了火气，也不和人计较，急忙哄道，“诶，思思，别怕别怕，你婶子不和你娘吵了。别怕嗷。”
思思瑟瑟的瞅了王五婆娘一眼，立马收了回去，环抱在她娘腰上的手更紧了。
她娘淬了一口唾沫，“晦气。”
又觉不够，嘴上占着便宜，“你要是这么心疼这臭丫头，你帮她背柴啊，刚刚她背的好好的还是你弄翻的。要不是你，我们早到家了。”
谁知王五婆娘一口答应下来，“行！”
浑圆的身体，三下五除二的将地上的柴木捡起来。在思思她娘的错愕下，王五婆娘拽过思思的小背篓单手扛在肩上。
“思思，要是你娘还让你干这些，你就来找你婶子。你娘不心疼你，你婶子心疼你。”丢下这句话，王五婆娘转身踏步走向思思的家。
在思思她娘还未回神之时，王五婆娘已经走出去三四丈远。
思思她娘暗骂一声，抓起思思的手就追了过去。
周围声议论纷纷，听不太真切。
“这思思她娘也真是，也就是王五婆娘害怕吓着思思，不然这事儿没完。”
“谁说不是么了，还取一个叫什么思思的名字。我们这给闺女取名字，那个不是带儿或者弟、男的，那才是喜欢。思思，一听就知道她妈不重视她。”
“诶，你们说，要是去和村长申请，让思思过继给那些没有女儿的人家，是不是日子会好过些？”
“对对对，咱们找村长去！”
霍无双正想跟上去，看看这村长是何许人也，被棱纱一把拦住。
“我们去看看思思。”她道。
思思家里和别人家无异，从表面上看来甚至比盼儿家家境好些。大门没有缺损、桌椅板凳没有缺胳膊少腿。
王五婆娘放下背篓，还在苦口婆心的劝思思她娘，被思思她娘不耐烦的轰了出去。
她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说人不识好歹，回应她的是嘭一声关闭的大门。
待人走远之后，棱纱敲响了大门。
“我说你这人没完没了了是吧……”思思她娘还以为是王五婆娘，看清来人后住了嘴，是一张陌生面孔。
棱纱脸上挂起讨好笑容。
平日里在外出走，她脸上施了法术，别人眼里她的面孔普通的不能在普通，没有攻击性。
“我们是外边来的戏班子。”棱纱好声好气解释道。
话还没说完，思思她娘冷哼一声，反手就要关门。
棱纱眼疾手快一脚插入其中，一手撑着门板，“您先听我说完。”
思思她娘火上心头，双手推搡大门，“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早些时候盼儿她娘来要钱，好不容易赶走。你们怎么又来，非惦记我这三瓜两枣？”
“不是，您误会了，大姐。”棱纱拿出没给成盼儿她娘的三两碎银，塞到了思思她娘手里，“我们就是来打听些事儿，看了好半天也就您一个明白人。”
思思她娘见钱眼开，勉强放开了推门的手。
棱纱眼见有戏，一时放松收回那只掐住门缝的脚。
思思她娘冷笑一声，嘭的一声，那门离棱纱鼻尖仅一指距离。
棱纱摸了摸鼻尖，无奈道，“此时还要从长计议。”
“诶不是，好歹把钱还给我们呀！”弱水撸起袖子，就要拆门。
还未动手，霍无双耳尖动了动，“有人来了，听声音至少十几个。”
“莫不是那些去找村长的人？”程娩一问。
棱纱和几人对视一眼，绕到后门围墙，翻了进去。
小小年纪的思思正在劈柴，树疙瘩放上柴火比她矮不了多少。短促双手抡起斧头涨的小脸通红，身形不断摇晃。
路延卿一个闪身到她身后，拿过斧头，生怕她稍微拿不稳砸到脑袋。
“你们是谁？”思思眨巴着两只大眼睛，问。
众人一致望向前不久诱骗小朋友成功的墨千秋，墨千秋叹了口气，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糖葫芦。
“你是叫思思是吧，可以叫我墨家哥哥。不知道你听说过我们没有，我们是来村子里唱戏的。思思会不会来听啊？”
思思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糖葫芦，诚实道，“想来的，但是我娘不让。”
“没关系的。”墨千秋笑着将糖葫芦递给思思，“拿去吃吧。这戏反正是要唱的，多一个少一个有何妨了？”
思思含着糖葫芦，半懂不懂的看着墨千秋，眼神怯懦。
少说思思也有七八岁，棱纱不相信她真的什么都不懂，道，“来的时候听见你娘和婶子吵架，旁人好像说，要去找村长。”
思思眼里蔓延的恐惧，被人轻易捕捉。
“是说什么来着好像是求村长把你过继给那些没有女儿的人家，应该这会儿就到了吧。”
糖葫芦掉在了地上，裹上一层灰尘。思思退后两步，抱头蜷缩着身子，“我不要，我不要。”
“我们可以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棱纱乘胜追击。
思思试探性露出一双眼睛，疾速缩回。
“你盼儿姐姐她们的亲人，都有些不一样了。不知道……”棱纱点到即止。
良久，思思终于松了口，“你真的能帮我吗？”
霍无双代替棱纱点头。
他给自己捏了一张可信度极高的脸，很少有人在那张脸下去怀疑他，更何况一个八岁孩童。
思思爆哭，用袖子擦着鼻涕和眼泪，哽咽着道，“我不想离开娘亲，我不想。”
哭够以后，她擦干眼泪，抽咽了两下，“她们都不是原先的她们了。
最先出现变故的是村长家女儿。
原本村长主张女孩儿都是赔钱货，要把十三岁还未及笄的女儿，嫁到镇上的首富老爷家里做妾。
那首富老爷五十多岁的年龄，家中妻妾成群，更是出了名爱在房事上折磨人，谁家把闺女送过去都是害人。
但村长为了十两银子，上赶着用一头驴将女儿送出去。
也就一晚上时间，第二天早晨，前来提亲的媒婆就被村长撵了出去。将首富老爷得罪个彻底，不落好。
紧接着就是第二家、第三家，直到有人找上了思思。
她们告诉思思，村里祠堂现在有一座小庙。
在庙里许愿就可以让自己成为家里最疼爱的那一个，心诚则灵。
可思思不敢，她怕娘亲不再是娘亲。
而许愿必须是自愿，所以唯独她没有许成。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问要不要去祠堂，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