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头七
“孙凤残魂说是老孙自杀，王婆子说是老孙头和孙凤合力勒死，你觉得她们谁说的真谁说的是假？”霍无双左手拿折扇，潇洒转开，倚在身前。
棱纱答，“半真半假。”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先前被棱纱派出去的程娩一。
她一路跑回来，气都喘不匀，面色薄红，“师父师父，果真如你所料，永安村上上下下，连同早已经死去的好几人里，都没有一个叫做王瘸子的！”
棱纱眼眸更加幽深，轻抿了一口刚泡好的热茶，淡淡苦味蔓延在各个气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弱水首先沉不住气，跳下座椅，几步走到棱纱面前，“你就别卖关子了。”
“如今有几个问题。”棱纱放下手中袅袅升起热雾的茶盏，“孙凤所图是什么？王婆子在其中又谋得是什么？”
没有几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路延卿斟酌开口，“所谋不过钱财权，王婆子留下那物证说不定就是为了威胁孙凤，想要从中获利。但孙凤……“
“孙凤难道想求一个自己的清白？外面的流言蜚语，老孙头父子的突然变化。我想要是我，敬仰感激了多年的人，原来和别人口中一样，从一开始对我好就是有目的。我会想尽办法拉他下水、恢复自己的名声。”程娩一道。
墨千秋一拍大腿，“肯定是这样，孙凤姑娘都那样可怜了。”他长叹一口气，“如今世道女子皆是不易，别人的污言秽语，却是需要自证。”
竟是都怀疑孙凤又都同情她的遭遇，棱纱问，“那孙凤的孩子是谁的？她又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难倒了一众人，绞尽脑汁思考许久，路延卿提出一个可能，“孩子的父亲有可能不是永安村人。听闻有些修士酷爱合欢修行，每走一个地方都会于当地女子欢好。”
“如果是这样或许还可以解释的通，孙凤一个生活在闭塞永安村的农家女，究竟是怎么学会下毒和幻术的。”
程娩一三人纷纷仰头看向棱纱，希望得到肯定赞许。
棱纱道，“事情的真相不是通过看似合理猜测，而是蛛丝马迹的线索拼凑出来。”
她也不说其中到底所为何，只道，“我们早些时候上路吧。”
弱水欢呼一声，清楚棱纱打定主意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这破地方她老早就不想待了，不好玩儿。
她转身就走出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这是为何？难道我们就袖手旁观不成？”墨千秋急了，当时进入孙凤识海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程娩一伸手擒住墨千秋，一个劲儿将人往门外拽。可墨千秋个死脑筋，愣是摆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气势。
最后以路延卿一个手刀砍晕墨千秋，两人将他抬出去作罢。
棱纱拿起还未凉透的茶水，含了一口下肚，“墨家把他养的太不经事了。”
“反正墨家也让我们别管他，何必再为此劳心费神。”霍无双紧挨着坐到了棱纱身旁。
棱纱摇了摇头，“莫要带坏我们的徒弟才是。”
霍无双浅笑不语，挽住大袖，预备给棱纱添加茶水。但右手始终没有动静，这才想起这只手废了。
“早先便想问了，你的手究竟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
霍无双闭口不谈的态度惹恼棱纱，她抓住对方的手自己探查，霍无双避无可避。
在霍无双的苦笑中，棱纱发现了真相。
他右手缩进衣袖之中，表面风轻云淡，“我霍无双就算用左手照样能敌人无数。”
棱纱一掌拍碎桌子，茶水四溅，茶盏茶杯滚落一地。她咬着牙道，“我就说昨晚是什么声音，今天左手开扇挺熟悉啊，害的我夜难安寝。”
霍无双摸了摸鼻子。
了解他的棱纱知道，这是好面子难以启齿的信号。
“你究竟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儿，瞒着不告诉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还把我们当外人似的？”
霍无双像做错事的孩子，任由棱纱发泄怒火。“我只是右手不能动，仅此而已。”是人都能听出的底气不足。
棱纱花了些时间稳住心神，没好气道，“那是灵魂，你手断了我都能给你接上，唯独灵魂……”
霍无双不欲继续和棱纱争吵，转移话题，“不是说早日启程？我去收拾收拾……”
“走什么走。”棱纱踢了霍无双一脚，“你当初既然选择跟我出百川宗，对我唯命是从，那断然没有今天将这口气咽下去的道理。”
“管她孙凤想要怎么复仇如何打算，但她敢要你一只手，我就敢要她一条命！”棱纱眉眼如刀，杀气外露。
清楚棱纱如霍无双，知道这不过是她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或许弱水就会被感动，但不妨碍他仍然为此开心。
万一还有三分真了……
霍无双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棱纱道，“前几日我诊了你的脉，这几日想了一个新药方。就是还缺几味药材，半夏、白芥子、珍珠母等等。“
霍无双一一应着，似乎无药石可医的人从来不是他。
夜半，阴风阵阵，裹挟着落叶无情粉碎。
王婆子这家小院子却是一派祥和安定。
“我就知道师叔是嘴硬心软之人。”墨千秋干劲十足道。
霍无双、棱纱两人两把摇椅，一盏最新采摘的雨后龙井。茶香四溢，一口饮入驱散寒意。
棱纱放下手中茶盏，道，“这事，以后再说。”
明白人都知道是莫要再提的意思，比如程娩一和路延卿安分闭嘴，抱着剑一左一右的站着。
墨千秋个愣头青不懂，“这事儿为什么要以后再说？这是好事儿啊。不过希望以后师叔能够早一点进入心软这一步，最好直接省略嘴硬。”
弱水翻了个白眼，拎起墨千秋的衣领，将人丢在角落，以法术封住嘴。
墨千秋发现嘴被封，手脚比划半天。在弱水眼神威逼下抱紧自己锁在角落，怎么也想不清楚他又做错了什么。
风倏然间停止，屋外寂静无声。
不待人打探个究竟，响起了哐哐撞门声，一下又一下和心脏跳动同频。
墨千秋吓的一哆嗦，颤颤巍巍问道，“师父，这门不经撞吧……”
“怎么？你小子自告奋勇想守门口？”弱水语气不善道。
墨千秋咽了一口口水，“不，不了。”
“放心吧，你师叔画下的门神还是有些用途的。”弱水双手抱臂，养精蓄锐。
那尸婴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她才是今晚的主要战斗力。
门外撞击声更甚。
即使有门神画像的加持，木门也很快不敌，一双惨白利爪镶进门框，将木门四分五裂。
门外并不见孙凤母子，而是这几天死去乡亲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