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母子谈心
语毕，沐鸿盛拂袖而去。
吴晓彤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中的泪不住的落下。
忽地，她站起身，狠狠将桌上、梳妆台上的东西推摔出去。
屋子里响起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屋外，小院的石桌边，一道小小的身影坐着，仿佛浑身都置于灯火照射不到的阴霾中。
沐梓墨听着父母的争吵，沉默不语。
忽地，他看见父亲大踏步向外走去，他急忙站起身，刚想说什么，却发现，父亲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此时已然满身怒气走出了院门。
而后，响起在耳边的，是从房间内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沐梓墨听着耳边的嘈杂，内心充满不解、迷惑与难过：他本是想来父母院中询问母亲关于表妹的事情，却没成想，刚进门就听见了二人的争执。
【母亲到底在固执什么呢？明明安安那么听话，那么乖巧，母亲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母亲说是为了我，可我真的需要在意这些吗？母亲为什么会觉得我得到的没有妹妹多呢？妹妹有的，很多阿爷阿嬷也都给我了呀，我并不缺少什么啊！】
【况且我是哥哥，照顾妹妹，为妹妹着想不是应该的吗？再说，我是男孩子，让着妹妹，让妹妹先拿东西不是也很正常嘛？母亲不也会为自己的弟弟妹妹操心吗？】
天色已暗，小小的身影，坐在石桌旁，看起来孤零零的一只，显得格外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瓷器碎裂的声音渐渐消失，只余下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沐梓墨忽然回过神来，他抬脚，向屋内走去。
推开门，屋内杂乱不堪，碎裂的瓷片遍布各处，似乎已经无处下脚了。
“娘……”沐梓墨轻轻的开口，望着正在哭泣的母亲，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晓彤闻言望去，看见自己的儿子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屋门口，弱弱地望着她。
她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孩子，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墨儿，娘只有你了！你爹他根本就不在乎咱们娘俩，他只在乎他那个侄女，他心里没有我们啊！”吴晓彤抱着儿子哭诉。
“娘，不会的。”沐梓墨忽然觉得，那个温暖柔和的母亲在变得越来越陌生。
“娘，您先坐下，休息一会，平复一下心情。”沐梓墨将母亲扶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又叫来丫鬟去收拾屋子，还叫人送来一壶新茶。
很快，丫鬟送来了一壶热茶。
“李嬷嬷呢？”沐梓墨忽然反应过来，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嬷嬷，如今却不见踪影。
“她儿媳妇要生了，告了三天的假，昨日刚走。”吴晓彤突然从情绪中清醒过来。
沐梓墨没有再问，而是轻轻为母亲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母亲手中，换下了那被主人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绣帕。
“娘，儿子斗胆，想问问您，您真的觉得您昨日没做错吗？”
“墨儿，怎么连你也……”吴晓彤刚刚平复下去少许的情绪又有了爆发的趋势，但被人生生打断了。
“娘！您能不能别这样？！儿子是认真问您的！”沐梓墨忽然有些绷不住了，无力感油然而生。
是什么感觉呢？
就好比我要问你要债，你却跟我聊感情，这样的无力感。
吴晓彤的爆发被打断，最终归于了平静。
初秋的夜晚，有些微凉，还伴着些许虫鸣。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只能听见下人们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声音。
“其实，墨儿，我没有想害她的。”吴晓彤开口了，声音很轻，沐梓墨要集中精神才能听清。
“墨儿，娘本来也不是想要那块玉的，我知道，那块玉对那丫头还挺重要的，娘还没那么没品，硬要去拿人家保命的东西。”
沐梓墨感觉自己母亲刚止住的泪水又快落下来了。
“墨儿，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娘明明只是想以看玉为由，跟那丫头拿点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压抑的泪还是流出来了。
“我没想跟她呛声的！我又不傻，要是把她气个好歹，看诊花的还是府中的银子。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
“墨儿，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忽地，吴晓彤又抱住了儿子，沐梓墨也伸手回抱住母亲。
“儿子，娘也好害怕啊，我没想害人的！娘想跟你爹说，可是，你爹,你爹他根本不听！”语气愤愤。
吴晓彤突然松开抱着孩子的手，转而抓住沐梓墨的肩膀，看着孩子的眼睛。
沐梓墨从那双平时温柔的眼中，看出了母亲的彷徨、无措、以及对父亲的失望。
“墨儿，你爹他根本没给我讲清楚的机会，我还没开口，他就开始和我呛声。”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枕边人的不信任，以及两人的争吵，让吴晓彤迷茫起来：连枕边人、这个自己对亲近的人都这样，她还能和谁讲述自己的难过与无措呢？
沐梓墨看着母亲的失魂落魄，在这一刻，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但年纪的限制，小小的他明显还不懂应该怎么做。
所以，他只能默默抱住母亲，静静的陪着她。
吴晓彤还在碎碎念：“墨儿，你爹他怎么就这么残忍呢，他怎么能那么凶我呢？他还不听我讲话……”
最后，归于一句话：“墨儿，娘只有你了。”
沐梓墨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过了多久，他只觉得好像过了很长时间，长到下人们已经收拾完屋内的狼藉，长到，母亲已经趴在他小小的肩膀上睡去了。
四周的寂静让他有些恍惚，有些茫然。
他觉得应该将母亲唤醒，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在屋外睡久了会得风寒的。但是他又觉得母亲很累了，母亲真的该休息了。
【我怎么还不长大呢？】小小的少年，在经历两天的煎熬后，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忽然，正打算轻轻唤醒母亲的时候，他看到一道身影，从院外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