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未醒
伊凡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似是击穿了头颅。他在被推开之时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身体刚触及地面的一瞬间,他就飞身而起,扑向了落下的大门,然而现在不论他如何使尽浑身力气,沉重的安全门都已经是纹丝不动了。
韦德也被推得一个踉跄,扑倒在了地面。
他飞快地爬起来,顾不得身上蹿起来的火苗,同样向大门跑了过去。
来到伊凡身边,韦德拿起已经打空了的枪,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狠狠地一记砸了上去。
伊凡终于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韦德连忙提起他,往周围堆积的沙土中扔去。
用最快的速度扑灭了两人身上的火焰之后,韦德一刻也不愿耽搁,带上晕死过去的伊凡迅速撤离。
带着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成年男子赶路,速度上当然会被拖慢许多。但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让伊凡醒着,那就根本连走的机会也没有了。
有意识的他,甚至比晕过去的他更不清醒。
远处,秦桑蹲在一棵树顶,透过瞄准镜目睹了这一切。
更远处,通讯刚刚恢复连接,赫尔曼博士,许唯,和梁峥,透过秦桑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切。
秦桑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站起来,跳上了旁边的楼,找寻到下一个视野更好的躲藏点。
她再次端起了枪,紧紧地盯着那道厚重的门,时刻准备着开火消灭从中走出的追兵,尽可能地为那两人的撤离扫除一些阻碍。
另一边,许唯已经坐倒在地,捂着嘴泣不成声,双目充血,几欲迸裂。
她的手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指缝间鲜血横流。
正当梁峥考虑要不要在她的后脑勺也敲一下的时候,沉默着的赫尔曼博士却先一步出手了。
她扎下了一针——是镇静剂。
或许注射的剂量调大了点,许唯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韦德终于出现在了面前。赫尔曼博士再也抑制不住翻涌而来的情绪,沉痛地迎上了那两道身影。
梁峥往他们过来的方向走了一段。好在没过多久,秦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人流当中。
“哥哥!”
秦桑飞快地扑了过来,像归巢的鸟儿一般,将头埋在了梁峥的胸前。
“呜哇——”
她的哭泣,同样痛彻心扉。
梁峥温柔地拥住她,没有言语。
桑桑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啊!可她竟要这么早地经历这一切。这不应该!不该是这样的!
……
此时,所有人,对“毒刺”的恨意都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又是两日过去了。
这两天,警察已经来了解了最新的情况。至于他们能不能再发挥什么作用,众人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毒刺”基本可以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在这个城市出现了。他们在其他地方的组织,更是无从找起。
桑德拉医学院里,作为教授的朱迪已经再无影踪。
当得知了她竟是神秘组织的人之后,拜尔院长甚为震惊。
然而同样是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没有人能下这个定论。所以医院里的其他人也只当这位教授是有事离职了而已。
地协众人也已离开了医院。回到未来城的那部分人,依然不知道关于神秘组织的任何事情。
发生在下城区的事,也无人对他们讲起。
剩余的人,现在是住在陈斯言的住房里。反正他家够大,也不介意给这个人情。
关键是跟他待在一起绝对安全。
这夫妻二人,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力量在暗中保护着的。
阳光很好。前一晚刚下了雪,到清早时已经积得厚厚的。
南北带着秦桑,蹲在院中的雪地里,手上正捏着一个雪团。
“不想出去玩那咱们在这里堆个雪人好不好?我可求求你了小祖宗,你不要再耷拉着个脸了嘛!”
“不要。”秦桑不光耷拉着脸,连这说话的声音也像是耷拉着的了。
说完,秦桑又突然地看着南北的眼睛,强调道:“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祖宗?”
“小姑奶奶诶!”
……
秦桑:算了。
秦桑是接受过一点心理训练的,但并不多。毕竟都还是一群小孩子,而且作为预备队员,离出战的机会还远着呢。
那时秦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迎来自己的任务。
接任务时的她也没想到这一趟行程会持续如此之久。
开启行程之后她也没想到会认识这么多友好的人。
认识新朋友的时候,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失去。
楼上的大厅里,梁峥走了出来,找到赫尔曼博士给手上的伤口换药。
“他还没醒吗?”
伊凡这两日一直在沉睡,每个人,试过了各种方法,没有一个人能叫醒他。
赫尔曼博士没有抬头,视线依然放在梁峥的手上。她用一种接近稀松平常的语调回答着这个问题:
“还是没有醒。他不愿意醒来,我们是没有办法的。医学也没有办法。”
伊凡昏睡之前就知道了一切。他当时扑上去推门,是失去神智之下做出的举动。而睡去之后,他当然冷静下来了。
虽然他已经没有了清醒的意识,但在潜意识中他什么都明白。失去,已成既定,无从挽救。
他怎么可能想面对这个世界?
他怎么可能愿意醒来。
赫尔曼博士继续讲述着——或许连她也需要找到一个人倾诉一下。
“这两个孩子,从出生起就没有分开过。直到现在,他们不管是谁,连买东西都会习惯性地买两个。”
“从一上学开始,他们就在同一个班,坐同一张桌子。后来有了升学考核,可他们还能凭借着惊人的默契,在中学期间也分到了一个班。一直到上大学,他们也做了很多努力考入了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系。
“到后来,他们又一起拜入我门下。那一年,他们两个也才21岁,很年轻,有些稚嫩。竟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赫尔曼博士的声音像是在叙述一个久远的故事,不急不缓地徐徐道来。
又像是在做着一段无可挽回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