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玻璃罐
“你咋不直接破门而入呢？”
看到数据被成功截取的那一刻，陈斯言的心情就像是：
面对一道无比艰深的考题，为了寻求一个解题方法，绞尽脑汁思考了所有自己能知道的规律思路知识经验甚至旁门左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人拿起刀把出题人砍了。
考试结束。
“破门而入不太现实，这么小的刀也就削铅笔好使一点。而且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们注意不到啊？”
梁峥费力地抽出小刀，门上留下的刀缝十分细微，是用肉眼难以看清的程度。
不知道扎进去多少，但肯定没有穿透。
“不说了，快帮我开门。”
“稍等，马上好。”
陈斯言原也是随口一说，更多的是表达一下感叹而已。他当然明白破门而入这种事不太可能。
话音刚落，梁峥面前的门就闪烁了一下，提示验证通过。
门随之打开。
梁峥穿过门踏入了七楼。这里果然就如陈斯言所说，能看见的空间只有一条走廊。两边的墙和房间门都是一色，似是融为了一体。
房间的外面也没有门牌号——毕竟门不多，每一边只有两个。梁峥猜测，走廊两边的房间，应该都是一个联通着的空间。
整条走廊，空无一物，入目只有一直通向末端的泛着冷意的暗银色调。
他仿佛看到了生命尽头一般的死寂。
就在他观望时，这种死寂却突然被打开了一点。右手边第一道门从里面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神色匆匆，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东西坏了。
“哎呀完了完了呀，那么贵的设备坏了实验肯定要被耽搁了，肯定又要挨骂了！真是的……”
话音未落，从室内又传出催促的声音：
“别抱怨了，你快去再找一个线路换上吧！实验完不成那是只有挨骂那么简单吗？”
那人匆匆忙忙地跑过，路过梁峥身边时看了一眼，便没有再注意。
不该来到这里的人，是上不来七楼的。
梁峥看他的样子，自己应该暂时还没有引起怀疑。
可以再往里走一走了。
“你小心。”耳中传来指挥室里几个人的叮嘱。
一同进来的警员们，现在正在监视系统的辅助下探查前六个楼层。最危险的，就成了梁峥这里。
“嗯，明白。”
梁峥神态自若地朝着刚刚打开的那扇门走了过去。来到门边，他抬手敲了敲还没有被关上的门。
“谁？”里面的人转过脸来，换上了一副询问的表情。
“我是设备部的工作人员。你们这里出什么事了？我来看看。”
那人疑惑地皱起了眉：“我们还没有通知设备部吧？”
“怎么，你以为我们不会知道吗？想瞒过去？”梁峥气势丝毫不减，语气不疾不徐。
那人极其不爽地瞪了门外的人一眼，但也不敢有什么脾气。
“毒刺”可不是一个好待的地方。他这个成员，就是一个打工的，在这里可谓是时时把命提着做研究。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只有在这里，才能让他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而终有一天，他们会创造出一场伟大的革新。
整个世界将会迎来新生。而每一个参与其中的贡献者，都将随之永生在新的世界！
“进来吧，这里确实出了点问题。”
梁峥沉着地走了进去，跟着那人往更里间走过去。
几步之后，梁峥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一瞬。他用出了多年来磨炼的极强意志力才控制着让自己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但指挥室里的人就不同了。
许唯瞬时就惊恐地站立起来，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传来的画面。
画面中，一片足够大和宽的空间中，整整齐齐地摆满着一个个连基座有三米高的玻璃罐。
罐中灌满了略微泛红的透明液体。
那些玻璃罐，每一个里面，都泡着一个人。
是人。有血有肉的人。活着的人。胸腔还在跳动的人。
许唯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的喉咙发紧，已经张不开口。
她是医生。她很清楚那些不是模型，也不是机械体。
她的视线一步一步，重重地跨过那一个个泡在玻璃罐里的人。
她看到了一缕熟悉的金发。
她看到那些原本耀眼的发丝在液体中飘散，已经少了很多往日的光泽。
她看到头发下的脸已经发白，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白得像浸透了水的餐巾纸。
所有的人，一动不动地漂浮在玻璃罐里，身体各处和后脑上连接着细长的乱七八糟的管子和线路。
身边，两个师兄也都站了起来，惊恐得说不出话。
他们几个都是学医的，缺斤少两、丢三落四、乱七八糟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什么样的人体当然都见过。
他们当然不会害怕这些被泡着的活人。
可面前这般场景……
此刻指挥室里的人都仿佛看见了地狱和恶魔。
“他们……竟然是在做这种实验！”伊凡横眉看着画面中的这一切，目光十分阴冷。
里奥的眼中则是充斥着怒火。
每一个学习有关生命的技能的人，所学的最深刻的一课就是尊重生命。
这样的实验，是对生灵的残害，是对人类和众生的践踏，也是对科学的亵渎。
兄弟二人也都对金吉娅有印象，此时自然认了出来。这无疑只能更加深他们的愤怒和憎恶。
许唯感到自己已经快失去理智。她的双腿绷得直直的站立着，整个人一动不动，咬着牙，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身旁伊凡的手及时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许唯这才发觉自己的牙已经咬得开始疼了。
“一定要……杀了他们！”她终于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好，一定会的。别害怕，别激动。都会没事的。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这些，让我来，好吗？冷静点。”
许唯冷静了一点。
许唯冷静了很多。
她仰起脸看向扣着她肩膀的伊凡，从他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但他的内心又怎么可能如此平静呢。
她很想问一句：你不是也一样吗？
一样是救人的人。一样提不起戮人的刀。
“对，我们会击碎他们的。”里奥递过来一个坚毅的眼神。
他永远像太阳一样，无论什么样的阴霾，都遮不去他眼中的炽烈又温煦的光。
那些光，会照亮每一个看到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