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华佗!
夏玄侯猛然想起,罗隐居住的小院子中有一间小屋,门头上匾额写着“华佗阁”。夏玄侯原以为里面藏着医书和药物,哪知道推门进去,屋内仅挂着一幅画。那幅画约有一人高,画中是一个一身浅青色衣衫的女子,脸上也和安秋一样蒙着一块白色帕子,手中拿着称量药材的小秤。
罗隐曾羞涩地说这是个医女,曾经救过身负重伤的自己,但是并不知道她的姓名和样貌,虽然年纪轻轻,却医术高超,就像华佗一样。
夏玄侯听罢,失笑,从未见人称呼一个妙龄姑娘是个华佗,真是个榆木。
再看眼前人,不正是那位女华佗嘛!!
“罗隐。”夏玄侯低吼一声,把罗隐唬得一惊,忙躬身听训。
安秋也惊异地看着他,等着他发话。
“你去庙内,把灾民按照男女老幼分开。找几个还有气力的,收拾了大殿内的杂物。”夏玄侯说。
罗隐领命欲去,安秋递给他一块帕子,他傻笑着接过来,蒙住口鼻,临走忍不住还冲安秋傻傻一笑。
夏玄侯微微蹙眉。
“将军,我去帮忙。”安秋刚抬脚,只觉得肩膀被钳住。
“这些活,我去。你,你,你去照应这妇孺,比较妥帖。”夏玄侯说。
安秋深觉他的话在理,手中已经没有帕子可用,便扯起衣袖,说:“也顾不得许多了,把衣袖裁了,护住口鼻吧。”
夏玄侯拿随身的匕首裁剪下一块自己的衣角,递给安秋,说:“劳烦公主了。”
说完,俯身等着安秋给自己系上,丁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大殿门口看着,见状,忙转过身去。
安秋系好面纱,往后退了一步。
“多谢,公主。”夏玄侯说。
大殿中的灾民休息了一会,渐渐有了说话声。原来这些人都是湘江下游受水患的灾民。那对孩童是两个姑娘,家人被洪水冲走,一路上跟着不同灾民队伍盲目地走着,这才到了永州。
说话间,有车马声从外面传来,罗隐要的物事一应都送来了。毕竟是上将军府上的差事,谁敢怠慢。连带还来了个府衙的差役,他见了罗隐就一个劲地鞠躬。
“大人,您要东西都拿来了,我们府衙大人还送来的米和菜,让小的就地赈灾。”差役说道。
大殿中拉起一块布,把男女分开,灾民每人都拿到一身粗布衣衫,院中支起了锅。安秋把干皂角捣碎,加上无患子在锅中熬煮,又把榆树皮放在另一个锅中熬煮。
罗隐见她一人忙碌,正要过去,却被夏玄侯喊住。
“你见过关灵公主?”夏玄侯问。
罗隐为难地看着夏玄侯,咬紧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知道她是假冒的公主。”夏玄侯说。罗隐一听,瞪大眼睛,紧张地问道:“将军,意欲如何?”
夏玄侯轻轻一笑:“你我兄弟多年,此番,你却不懂我意了?”
罗隐看着夏玄侯,思量良久,释怀而笑:“少夫人就是那位女华佗。”
说罢,又忙摆手道:“末将并非有意挂少夫人的画像,少夫人也不认得末将。”
“我且问你,当初你在何处为她所救?”夏玄侯问。
“将军还记得五年前,我受老将军之命前往相山守备,与项国交战,兵马冲散,我滚落下山,待我醒来就看见一个女子,哦,不,就看见了少夫人。”罗隐说。
“只是她一人?”
“有个年长些的少年郎,少夫人叫他大师兄。”
“你没有问过他们姓名吗?”夏玄侯问。
“问了。那少年郎说,医者救人,不留姓名。他们进山采药,无意间救了我。”罗隐说。
见夏玄侯脸色沉寂,罗隐心中担忧,忙说道:“少夫人定不会害人,怕是家人被挟持,才冒死假冒项国公主的。”
“这些我能不知,还要你说?”夏玄侯没好气地说道,“你切记着,她可不是什么医女,更不是华佗,她现在只是我夏玄侯的正房正妻,你的义兄之妻,你的义嫂。”
夏玄侯森言厉色的神情倒让罗隐安了心,拱手道:“少夫人能得将军庇护,定能在这乱世守得一处安宁。”
夏玄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把赈灾的棚子搭好,这里就暂作救助驿站。”罗隐领命去了,夏玄侯朝着安秋过去,见她已经是满脸汗珠。
“这是在熬煮什么?”夏玄侯问。
“这是洗发用的浆。灾民更要清洁,否则会滋生别的病来。”安秋一边搅动着锅中的浆水,一边说,“我在这里待几日,若不是时疫,再回去,老夫人年长,侄儿年幼,可不能染病。”
“我同你一处。”夏玄侯接过她手中的搅棍,“我来,你歇一歇。”
“将军同传闻中,大不一样。”安秋将搅棍交给他,往后退了退,笑道。
“传闻?传闻如何?”夏玄侯问。
“来永州前,人人都说将军面目……”
安秋正要说“面目狰狞”之类的话,又觉实在不妥,即刻打住,换了用词道:“面目威风,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铁将军!”
夏玄侯轻轻一笑,问:“我与传闻不同,那便是面目丑陋,行为猥琐了?”
安秋一听,心中懊悔,拍马屁也是一门技术,这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她忙上前一步,探着身子,讨好地看着夏玄侯笑道:“传闻中,上将军如天神一般,高高地立天上,如今见着了,却发现上将军是一位温和善良的天神。”
“项王还培养你溜须拍马的本事了?”夏玄侯瞥了她一眼。
“伸手不打笑脸人,父王常教导我,乱世之中更要谨言慎行。”安秋尴尬地笑了笑,见锅中浆水已经熬制好了,“劳烦将军帮我把锅抬下来,晾凉了,过滤后就能用了。”
忙碌间,破庙外又来了一些物事和衙役。
“此处人手充足了,天也渐黑了,公主千金之躯不宜在野外将就。”夏玄侯道。
安秋心道,这算什么野外,就是深山老林我去的,又想如今毕竟是金枝玉叶,还是矜持些好。
想着,安秋抬手轻轻拢了拢额前的碎发,道:“妾也深感疲乏了,又恐回府扰了老夫人和小侄儿。”
“我在城外有一处小院,今夜可以去那里暂住。”夏玄侯说。
“外室?”安秋好奇道。
夏玄侯被她问的一愣,又见她一脸好奇,并未因为“外室”有丝毫介怀,夏玄侯心中倒有些不悦。
安秋见夏玄侯面有不悦,忙解释道:“上将军,妾绝不是妒妇,能有个贴心的外室照料将军,妾也能安心不是。”
“本将军若有个外室,你反倒安心了?”夏玄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妾,妾不是偷懒,只是如今,你我,你我……外室总能照料一些,妾暂且照料不了的,所以……”安秋越说越乱。
只听见夏玄侯深深舒了口气,冷冷道:“喊人来备好这洗发浆水,你即刻随我走。”
说完,径直走向马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