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指3
河边，案发现场。
警戒线内，韩硕正带领技术队勘查现场，他们手持各种先进的勘验设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痕迹。
作为最早进入案发现场的警员，技术队的任务非常艰巨，他们不仅承担着拍照固定、物证提取，采集生物信息等多项工作，还要为后续警员开辟一条不会破坏现场的进场通道。
周小易细心地帮秦宇挑开警戒线，跟在身后汇报着现场的情况：“这里是一处浅滩，平时除了钓鱼佬根本没有人来，自从上次规定这里禁止垂钓之后，连钓鱼佬也不来了。报警的是一对情侣，他们本来准备在这里搞个野餐，离老远就闻到一股恶臭，走近一看，就发现了尸体。”
秦宇没有言语，径直朝着中心现场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鼻而来，普通的口罩根本抵挡不住如此刺鼻的气味，只能勉强起到精神安慰的作用。
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这股味道，就是十只死老鼠和一百个臭鸡蛋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正常人第一次闻到，百分百会干呕。
“味够串的啊……”周小易急忙戴上手套掩住口鼻。
中心现场，死者仰面躺在草丛中，身体肿胀的像一个气球，源源不断向四周散发着高腐气味。
周小易远远看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想起之前有一次遇到高腐尸体，自己只是帮忙把尸体抬上运尸车，尸臭味就如同渗入他每个毛孔一般，持续了足足一周的时间才消失不见。
对此，周小易有挥之不去的阴影。
“去帮技术队勘查现场吧，看看有没有线索。”秦宇淡淡说道。
周小易如蒙大赦，心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跑开。
秦宇继续向前，终于看清了死者的真面目。
死者并不是一个胖子，反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子，已经呈现出较为严重的巨人观，面部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外翻，体表出现明显的污绿色腐败静脉网。
“死者男性，体表大量血染，这个季节，从巨人观的程度来看，死亡至少三天了。”江希然依然没有戴口罩，一个人蹲在尸体身边，仔细检查体表情况。
身旁，法医助理刘济一言不发，默默在已经戴了两层口罩的脸上又加了一层。
江希然调整好呼吸，目光在尸体体表上快速扫过，很快就被残缺的手掌吸引了。
因为这具尸体和今早在建筑工地发现的一样，都缺少十根手指。
见到这种情况，江希然下意识去检查死者的口腔情况，她轻轻分开死者肥大的嘴唇，污绿色的舌头立刻从口腔中弹出，同时吐出一根黏着污绿色液体的断指。
这一瞬，在场的所有人都立刻绷紧了神经。
一天的时间，已经发现了两具尸体，全部被切断十指并塞进了口腔。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建筑工地的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现在又多了一条人命，秦宇只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的全身。
好在韩硕及时带来了技术队的勘验结果。
“秦队，这里只是个抛尸现场，但破坏的并不严重，技术队采集到了一些脚印，路边也发现了车辙，痕迹正在提取。”
秦宇环顾四周的环境，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杂草丛，因为临近河流，杂草生长得十分茂密，岸边的杂草甚至能没过膝盖。
这种环境，确实是最佳的抛尸地点。
韩硕的目光随着秦宇的视线变动，沉声言道：“从死者断指的情况来看，可以并案调查了。”
作为一名以痕检为专长的刑警，韩硕对这起案件持乐观态度，如果能确定是连环杀人案进行并案调查的话，那么这次发现的大量痕迹，将会对案件的侦破工作提供十分强力的证据支持，同时也会大大加快了案件的侦破进度。
可秦宇却不这么想，他慢慢收回目光，忽然低声问了一句：“你不觉得抛尸地点有些奇怪吗？”
“奇怪？”韩硕一时间没有明白秦宇的意思，不解地问道：“你是说这里奇怪，还是建筑工地奇怪。”
秦宇解释道：“凶手在作案后之所以选择抛尸，多半是因为‘毁尸灭迹’的意愿和心理，从而推延警方发现尸体的时间，让一些证据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所以凶手对于抛尸地点的选择，一定会慎重考虑。”
他继续说道：“这具尸体已经出现了巨人观，死亡时间一定在钟意之前，如果两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人的话，第二次杀人抛尸一定会更加熟练和完善。可是你看凶手对抛尸地点的选择，第一次选择了隐蔽的河边，第二次却选择了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
韩硕想了想，应声道：“没错，凶手对于抛尸地点的选择，变得越来越暴露了，似乎是凶手有意让警方更快地发现尸体，颇具向警方挑衅的意味。”
秦宇不再作答，伸手揉了揉眉心，怎么也想不通凶手这么做的原因。
正思索间，周小易从一旁的杂草丛钻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满是泥土的黑色背包：“老大，草丛里发现了一个男士胸包。”
说着，周小易将一张身份证递了过来：“在胸包里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证，另外还发现了钱包和少量现金，技术队已经封存了。”
秦宇垫着手套接过身份证看了一眼，转身交给韩硕让他去调查死者的相关信息，同时问道：“包在哪个位置找到的？”
周小易伸手一指：“在尸体旁三米左右的草丛里，没有脚印，应该是随手扔进去的。”
……
公安局走廊里，李伟光正在和季氏集团的负责人就东郊公园建筑工地的停工事宜做最后的沟通和协商。
“相信您也知道，我们季董事长热衷于慈善事业，东郊公园更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公益项目，希望警方能尽快破案，施工队也好早日复工。”
“放心吧，局里高度重视这起恶性案件，已经全力开展侦办工作。”
李伟光将他送到大门口，正好碰见了刚刚从案发现场回来的秦宇。
李伟光笑了笑，有意为两人介绍：“这位是我们支队的秦队长，这位是季氏集团的孙经理。”
秦宇一愣，目光随即落在了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孙经理身上，同时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眼神上下打量，忽然发现他的西服口袋里放着一个长条笔状的物品。
“秦队长您好，我叫孙俊杰，是季氏集团派来和队里协商工地相关事宜的。”孙俊杰的脸上始终挂着职业性的笑容，非常礼貌地朝秦宇伸出手。
秦宇刚刚从案发现场回来，向孙俊杰展示了一下粘着泥土的手，算是回绝。
孙俊杰笑着缩回手，顺势抚了抚眼镜，语气很是和善：“早就听说过秦队长的大名，年轻有为，作风硬朗，把长林市的破案率提升到了全省第一。”
面对孙俊杰的奉承，秦宇只是回以牵强的笑容，始终没有开口和他交谈。
他很讨厌和这类人打交道，特别是记者和一些所谓的公司领导，这种人满嘴没有几句实话，不惜用各种文字游戏，只为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孙俊杰似乎也感受到了秦宇的敌意，随即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工作了，如果案件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一定积极配合。”
孙俊杰说完，在李伟光的目送下，离开了公安局。
秦宇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来公安局还带着录音笔，挺专业啊。”
“也正常，毕竟是替老板办事的。”李伟光淡淡一笑，接着用略带说教的口吻言道：“信息时代，我们要习惯在镜头下执法，否则以后早晚要吃亏的。”
李伟光虽然没有明说，但秦宇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
李伟光年长秦宇十多岁，虽然是一个副职，但从警龄、资历，经验等各个方面来看，都可以称之为是秦宇的前辈。所以李伟光平时和警员们说话的态度，更像是一个长辈。
只是那种说教的语气，让秦宇很是反感。
“身正不怕影子斜。”秦宇冷声反驳道。
李伟光叹了口气，幽幽言道：“这种事总是要经历的，也不能每次都靠我啊，要是哪天我不在，会误事的。”
秦宇淡淡一笑，不再接话。
李伟光看了他一眼，也识趣地没有选择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听说又发现尸体了？”
这一声询问，让秦宇感到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李伟光也会对案子感兴趣。因为在他的眼里，李伟光不过是一个靠着资历混上了副支队长的职位，然后安安稳稳等着退休的人。
毕竟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案件的侦破往往更依赖于先进的刑侦思路和刑侦设备，警员年轻化更是成为了不可逆的发展方向。这样的环境下，也就更让有些年长的李伟光变得透明，显得可有可无。
李伟光知道秦宇的性格，所以也没等秦宇回答，直接将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我刚刚和钟意的家属聊了聊，除了一些例行询问，他们还提到了一件事，我想可能对案子有用。”
秦宇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笔录。
李伟光补充道：“钟意在做新闻博主的这段时间，经常会收到恐吓信息，除了言语攻击外还有一些人身威胁。她父母一直在担心这件事，可钟意却看得很开，她说自己做这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恐吓和威胁恰恰能说明她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