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求神
袁小山被带回去的时候，那两个学生也被人发现了，他们躺在山沟里的泥水中，身体失温严重，如果再晚一点的话就会有生命危险。
幸好下雨的时候，有人看到几个孩子追着袁小山跑去了山里，不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大伙似乎都习惯了。
但今天雨下的有些不同寻常，按雨这个样子继续下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有山体滑坡什么的，别人不担心，但万一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办？
于是那人急忙叫上几个村民，其中就有袁家宝，毕竟自己儿子一直往哪里跑自己是最清楚的。
后面孩子都被救出来了，但因为差点死人的缘故。家长都告诉自己孩子，不要再跑那个地方了，不怎么干净，而且还编出来一些鬼怪之类的故事吓唬他们。
袁小山也因为这件事被学校里的其他人孤立，不过他也喜欢一个人玩，经常有人看见他一个人围着树转圈圈，边跑边喊。
“哈哈……快追到了……”
但他周围明明一个人都没有，那么他这些话到底是跟谁说？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在上课之前，他会指着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冲过来的人说这里已经有人了。
但他旁边，哪来的人！
因为这样的事发生的很多什么，把班长女生都吓哭了好几次。
后面被请家长，老师将袁家宝训斥了一顿。
不要一直无视孩子的情感，孩子这么做应该是要博人眼光。如果袁小山继续这样闹下去的话，那就只能带回家了。
袁家宝自问小山在家里肯定学不好，那种吵闹的环境根本不适合孩子学习，于是他向老师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但袁家宝不管怎么求情，老师都说让孩子在家休息几天，有条件的话去医院看看。
听到去医院这种话，袁家宝心里猛的一颤，于是在晚上的时候，父子二人躺在床上，袁小山还没睡，在给他妈妈挑白头发，头顶的节能灯发出白色的光，灯下的袁家宝心里想了很多。
“小山，你在学校好好学习了吗？”
“嗯，老师讲的东西我全部都记住了，布谷和麻料也记住了（‘麻料’，方言——麻雀的意思。）”
“鸟能记住什么，你们班里还有人起这种名字啊。”
袁家宝躺着，手在小山腿上拍了拍，但小山扭了扭，父亲说的话让他不开心了。
“哪有，班上的同学都不跟我玩儿，但布谷和麻料是我的好朋友，就是，大家都看不见他俩。”
“奥，还有这种事情？”
袁家宝一笑，将这些当成小孩的玩笑话，但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二天，他起一个大早，告诉村民今天要出趟远门，尽管大家心里都不乐意，但他给大伙一人一包华子，众人笑了笑，也就任由他去了。
他没有带小山去医院，老师说的话，他想了一晚上，再加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和小山说的，他觉得小山应该是撞邪了。
在农村撞邪是一种很常见的事，请个阴阳做场法事，之后给他几百块钱，没有其他问题的话，第二天就好了。
他没有请阴阳，之前给家里安土的时候，他整整拿出了小一万才将阴阳打发走，不过看他脸色还不太高兴。
他开着摩托，带着小山去了个地方。
沈翠英，也就是袁小山的妈妈，她家在沈家坝，哪里有袁家的家神。
没错，他要去请家神。
如果是普通的撞邪，根本不会持续这么多天，看样子小山也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他觉得小山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带了只大公鸡，小山坐在摩托车后面，还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沈家坝不远，开一个多小时的摩托就到了。
下了摩托，他带着袁小山一步一跪，在一所不大的庙门口他见到了一直在这看门的老人。
老人脸上胡须尽白，头发包在一顶青色的帽子里，穿的很干净。
他也姓袁，可按照辈分的话，袁家宝和他是平辈的，见面要叫一声老哥。
简单打个招呼，袁老头也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配合着在各个门口烧了香火和纸钱，公鸡早已被割开喉咙，血浇在台阶右边，顺着早已发黑的水泥台阶流进泥土。
袁小山浑身在微微打颤，不过在吃了供桌上袁老头递过来的一个橘子后明显好转了很多。
他将袁小山的情况告诉了袁老头，老头也知道这次和平日里来烧香的人不一样，于是带他去了后院，小山被留在院子里。
好半天，袁家宝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尊泥像，细看和正中的神灵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求来的家神。
家神对一个常年在外不回来的人来说意义非凡，只有在祖先脚下倾诉自己的烦恼，心里才会生出踏实的感觉，祂们什么都不求，却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国人的信仰。
将包里的东西全部留下以外，袁家宝拿出一叠现金，袁老头没有收。
“老哥，你就收下吧，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容易。”
“哎，看你说的啥话，娃这种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留的东西已经够多，把钱收了，给孩子买点牛奶什么的补补。”
袁家宝硬是留下了几百，连带那只早已割了喉的公鸡。
回到家，袁家宝将泥像小心地安放在大堂，他让小山说。
“家神在上，保佑我早点好起来。”
小山也听话地照做，每天晚上都是拜了泥像再睡觉。
后面回到学校，也不说什么怪话了，不过受到的欺负更多了……
不过这些他都不会给父母说，因为他是懂事的孩子。
以后的日子归于平静，村子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袁小山在学校考试又拿了第一，南街的老人去世了，袁家宝陪别人喝酒到傍晚。
袁家宝回家时在院子里咳出了口血，他也没和别人说，等再次上床睡觉的时候，他感觉到袁小山抱紧自己的手，他笑了笑。
晚上很黑，他没有合眼，就这么等着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