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贫民区沙鳄帮
翘首以盼的妇人，等来的却是一群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
汉子们涌进狭窄的巷子，行人无不纷纷的避让。
甚至为了尽可能腾挪出宽敞的道路，不少路人不惜踩在泥泞恶臭的水沟。
脚边的老鼠都会抬头看看情况，而生活在这里人，在面对这种情况却只能惶恐的低下脑袋。
大汉们集体停在老妇的门前，而老妇这时才抬头注意到他们，不由得面露恐惧。
为首的大汉一头微卷的短发，皮肤黝黑。
左脸的腮帮子有一道醒目的刀疤，好似一条趴在脸上的蜈蚣。
汉子俯视着身前的老妇，对她吐了一口清烟说道。
“一把年纪了，我也不为难你，但也希望你别为难我，你是自己来呢？还是我们帮你？”
“艾提老弟，帮帮忙，这房租的事求求你再宽限两天……”
听到这，为首的汉子不耐烦的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弟。
“动手……”
得到指令，一众小弟迅速冲进狭小的板房里，翻箱倒柜的乒乓声立马响起。
“这……哎……”
老妇叹了口气，瘸着腿又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也不再挣扎，一脸苦楚的看着一件件家业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从屋里丢出，貌似对这一天到来，已经预见了无数次。
老妇的邻居们也只是好奇的观望了一番，麻木的双眼中只有冷漠，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巷子里早已见怪不怪。
“你老人家也是在生死中滚爬过的人，阿尔丹的地轨能打通，你们这一代人算得上功臣，就冲你不撒泼，不胡搅蛮缠，我艾提都得敬重你。”
面对这个老妇人，艾提没有端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反而蹲在老妇旁边，狠狠的啄了几口烟。
“但没办法，世道就是这么现实，外面多少人在排着队住进来？总不能让有钱的人露宿街头，没钱的哭哭闹闹捡现成吧？那不公平……”
“这世道还有公平可言吗？楼上住的都是你们“沙鳄帮”的人，你们平日干的什么营生就不必细说了吧？还是老话说得好啊，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老妇抬头看了看头顶四周的楼房戏谑而又自嘲的说道。
“您老也不用跟我阴阳怪气，都是为了活着，是活得像人，还是臭水沟里的老鼠，我们这些人都会选择了前者，哪怕付出朝生夕死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将烟蒂弹到臭水沟里，吓得三两只老鼠慌乱逃窜，艾提脸上尽是坚毅。
“您老也算看着我长大，如今你年纪也大了，身子骨又有毛病，该颐养天年了。”
“要我说，你还是还是劝劝你俩个傻儿子，让他们加入我们沙鳄帮算了，没事打打拳添添家补也是些收入不是？”
“书呆子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顶个屁用？就算您老花了一子积蓄供他俩上学，等出到社会，还不是关系户一句话就得踢出局……”
艾提轻声劝说道。
“呵……我娘仨儿背负着三条至亲之人的生命，到头来让我卖自己的孩子？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哪怕是做一辈子臭水沟里的老鼠，我也要让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老妇坚定有力的话使得艾提有那么一霎那的失神，如果人格有高度，艾提感觉在这一刻有被俯视到。
看着老妇镇定的弯身捡起一件件衣服，这使得艾提不禁失笑。
容纳几十万人的贫民区中，要想找出眼中还有光的人，怕是也只有眼前的妇人了吧。
……
“老大，我家就在前面，城门离我家也不远……”
红毛在前方高兴带着路，时不时的还和周围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
难得的是还真有不少人都认识他，绿毛则与牧不为并行着，微笑着看着前面的兄弟。
熟悉的环境与回家的喜悦好像能减轻两人身上的痛楚，连脚步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而第一次走进贫民区的牧不为则一路在打量周围环境。
相比繁华的市中心，这里的视觉冲击来得有些强烈。
本来宽敞的双向四车道的主干道，居然只留下一车通行的宽度，其余的地方则被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简易帐篷所覆盖。
晾晒在外面的衣服五颜六色，比联合国国旗都来得热闹。
路面的积水连当头的烈阳都无法驱散，潮湿闷热的空气夹杂着霉味与屎尿的气味。
“没想到你们在这片混得挺开啊，大家好像都认识你俩”
一路上两兄弟时不时就能与人打招呼，牧不为不免好奇的问到。
“嘿嘿因为我跟朝博是贫民区唯一走出去的大学生，高考的时候我分数全市第二，朝博第五，这动静在当初闹得挺大的”
绿毛微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哟呵！看不出来你俩还是学霸啊！照这么说，你俩完全可以到发达地区上学啊，何至于还窝在阿尔丹这边塞？”
牧不为惊讶的打量着眼前的精神小伙，人不可貌相啊！
“老妈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在这连吃饱都成问题的贫民区，老妈为了供我们上学吃了不少苦。”
“现在我们长大了，就想离她近点，哪怕我跟朝博对学医并不感兴趣。”
“了不起”
“哪里哪里”
“别误会，我说的是你妈。”
“”
“这么说来，你俩脑子应该挺好使的，怎么就没把智商往品味上匀一匀”
牧不为上下打量着绿毛，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我也觉得难看”
绿毛朝牧不为靠了靠，斜着眼看向前方欢快的红毛，压低声线说道。
“朝博说，以咱俩的出身，说什么也要打扮得锋芒一些，免得到了学校受欺负。”
“当初我就觉得这身装束太过羞耻，跟他掰扯了好久，但执拗不过他以兄弟情谊相逼，只能就范”
撇得真干净，怎么看你也不是很无辜的样子啊。
牧不为看着绿毛心中吐槽着。
三人就这么说着走着，不得不说，贫民区是真的大，明明老远的就已经看到了那高耸的城墙，但走起来却是花了不少时间。
正当几人还在有说有笑时，红毛两人看到前方巷口蹲坐着一位老妇，那欢悦的面庞在这一刻瞬间收敛，眉头凝重的向前冲去。
老妇淡然的坐在巷口的路基上，身旁的锅碗瓢盆与衣服被粗鲁的垒在一起。
这个吃了一辈子苦的老妇人，似乎早已经适应了生活中的一切苦难。
“妈妈”
熟悉的呼唤好似一块有力的夹板，撑起老妇弯曲的脊背。
当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跑来，老妇心中的阴霾在这一刻一扫而光，微笑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