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夜的阳春面
严嵩将那封书信递给公孙无极。
他微怔，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没想到这傅景珩，竟能将此事隐瞒许久？”
严嵩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大堂内来回踱步，半晌后，开口道：
“先前本相便一直心存疑虑，傅景珩区区二十万兵马，竟然敢几次三番抗旨不尊，拒交兵符，原来他手里早已是四十万大军，这才有恃无恐。”
“是啊，我们还惦记着他的二十万大军，熟料此人年岁不大，野心倒是不小，这次若不是南越王有所察觉，怕也是惊动不了傅景珩，听说他已到了。”
二人相视一笑，似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严相，你说此事，可需告诉陛下？”
“告诉那个傀儡？他除了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之外，能耐傅景珩如何？眼下，我们能相信的，便是南越王，南越兵力强盛不比漠北大军，而西凉介怀东陵灭国之事，傅景珩可谓是孤立无援了。”
二人在茶桌前坐下，公孙无极举起茶盏，道：
“还是严相言之有理，老夫甚是敬佩。”
“太傅，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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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殿的主仆三人在院子里忙着晾晒一些药材。
这样闲暇的日子倒是不常见。
“小姐，看着这些药材，倒是想起了我们在桑宅的日子了，院子里常常晒着许多的药材，跟着老爷奴婢都认识好一些了，老爷还总夸小姐聪慧，学东西快呢。”
桑允抿嘴一笑，手上的动作未停。
“是啊，还记得背那些药材的药性时，总是记不住，就总挨爹爹的戒尺打手心，但是爹爹又偷偷吩咐你们来给我上药，一晃眼，都五年了。”
说起这，桑允长叹一口气，有些担忧：
“也不知，爹爹在北辰如何了，寄来的那些书信，也总说自己身子无碍，在宫里当差无人为难，但我又何尝不知道爹爹是怕我担心。”
当年，若不是桑怀将晕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她救回，又悄悄养在宅邸中，对旁人说那是侍妾生的孩子，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老爷做事向来稳妥，小姐别担心了。”
主仆三人将药材晾晒整齐后，解了蟾裳，海棠去端了糕点和茶壶来，午后的阳光十分温暖，三人在庭院里相继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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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的晚膳不比行宫，营中燃着数个火堆，傅景珩一手捧着干馍，一手举着一碗热汤，坐在一群士兵中间，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士兵都是些年岁相仿，有些甚至稚气未脱的孩子，傅景珩看着众人道：
“都这么年轻就参了军，家中可都有妻儿？”
“回殿下，咱们啊，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参了军，是为了能跟随您，也不知哪日就战死沙场了，哪敢娶妻生子啊！”
“殿下，您真的许久没有来二军营了，咱们听说您还娶了王妃，殿下可有打算，何时生个小王爷？”
此话一出，旁边的一士兵用手肘锤了锤此人：
“这是我们能问的吗？快别说了！”
傅景珩听罢，摆了摆手，抿嘴一笑，眸光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无碍，都是兄弟，这有什么要紧。”
“本王的王妃，名唤桑允，是北辰桑院使之女。”
众人面面相觑。
“改日，本王带她来见你们，今夜南越极有可能会偷袭这里，大家用完膳便早些回帐歇息，切勿卸甲。”
“是，殿下。”
众人齐声应和。
傅景珩回到大帐，见谢浔正在看着地形图，他走到上座，关切地问道：
“恩师怎么还不歇息，路途颠簸几天，今日更要好好歇息了。”
谢浔抚了一把长须，缓缓道：
“没什么，殿下，老夫只是随便一看，想看看可有方法，能不让北辰知晓殿下在此处的消息。”
这时，一人端着两碗汤面走了进来。
“殿下，军师，听士兵们说，见你们晚膳并未进多少，特地煮了两碗阳春面来。”
“老刘？是你啊，许久未见了。”
傅景珩有些欣喜，他倏地站起身，从木盘上将两碗面端了下来，搁置在案桌上。
老刘是伙房的伙夫，伙房几十人做着全军营的饭食，而军营从几百人到几十万人，老刘从未离开过。
常年的艰辛，使他皮肤黝黑，身材瘦小，却吹得一手好箫。
“本王还真是好久没吃你做的阳春面了，在行宫时便想得紧，方才想着，去伙房看你，事情一多，不想便耽搁了。”
“殿下操劳，许多的事都得殿下亲自去做，来伙房瞧我做什么，我年年都是一个样。”
老刘笑着，傅景珩颇有些心酸。
傅景珩方及弱冠便想远赴边关，那时，皇兄拨给他的将士，不服他的人众多，他心生烦闷，有天夜里，溜进伙房，在蒸笼里翻找着吃食，正巧此时，老刘举着灯笼来伙房锁门，碰到了正在翻箱倒柜的傅景珩。
“你这娃娃是哪个将军部下的？怎么到伙房来了？”
“本我肚子饿了，便来瞧瞧有没有馒头。”
老刘听罢，噗嗤一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蒸笼盖好：
“军营里的饭食日日都是做好的，不多也不少，哪还有多的，我瞧你这小娃娃年纪尚小，是没吃上晚膳饿了吧？罢了，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做碗面，吃完了，便早些回去歇息。”
傅景珩点了点头，坐在灶台下帮着生火，见老刘麻利地揉面，抻面，一会功夫，一碗看似寡淡的面端到他眼前。
他没有半分犹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刘在他旁边坐着，看着他吃面：
“这么小便从了军，那些将军对你是不是严厉了些？怎么一人两个馍馍，还吃不饱呢？”
“也对，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我瞧你面生，这军营中还没见过这十几岁的娃娃，以后若是饿了，我便给你留些馍馍。”
老刘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得傅景珩心里万分委屈，他吃着面，声音有些哽咽：
“叔叔怎么称呼您？”
“叫我老刘就行了，我儿子要是还活着，想来便是你这般大，他也同你一样，一心想着从军。”
傅景珩吃完了面，老刘站起身，将他面前的碗筷收拾。
“早些回去吧，若是让你们将军知道了，明儿个该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