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个傀儡若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等桑允离开后,傅景珩盯着那碗药粥出神。
倘若只是一般的兄妹之情,为何允儿方才的神色那样紧张,好似真的怕温敬月说出什么要不得的事来。
苍风将温敬月送回云胡斋后,碰上了正要换值的苍夜。
二人齐刷刷地朝听雨殿的方向走去。
“风哥,听说方才大殿出了点事,如何了?”
“没什么事,把敬侧妃送回去后,还要去和殿下复命,快走吧。”
二人方到傅景珩的寝殿,就见他坐在床沿,身边是一碗凉了的药粥。
似有心事。
“启禀殿下,敬侧妃已经送回云胡斋了,听说殿下要禁她足,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臣妾所言句句为真’,好在云胡斋的丫鬟及时将她拉了回去,这才没让行宫中更多人知晓。”
“那两个侍卫打了板子,已经扔在牢房了,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傅景珩坐在床边一声不吭,整个人没有精气神一般,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半晌后,他开口问道:
“刚好你们二人在,苍风方才你也瞧见了,事情会不会真如温敬月所说那般,二人有着私情?”
“殿下您多虑了,当年大業国的柔嘉长公主入北辰国为质,亦与殿下如青梅竹马一般,一心想嫁与殿下为妻,只是殿下心系万民,并无应允。”
“此事怎可相提并论?本王的心里一直把柔嘉当做妹妹一般,但本王是男人,也最清楚男人,方才那江初霁看允儿的眼神,岂止是当成妹妹这样简单?”
苍风不语,眼前的摄政王,他们英明神武的战神殿下,如今竟会因为一个女子,变得这般。
“殿下,倘若您真的不放心这江初霁,属下派人去查便是,今夜实在太晚了,十日后便得启程,还请殿下先休息吧,这两日还有很多事情需和殿下共同商议。”
“你们二人先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待一会。”
傅景珩卧在软榻上,回忆着幼时经历的一切。
当年先皇后得知母妃裹腹八月偷偷将他诞下,情急之下想派人将他扼杀,后幸得母妃身前伺候的嬷嬷发现,这才捡回一条命。
父王让两个年长的嬷嬷照顾他,姜嬷嬷待他最好,知他眼馋御膳房师傅做的糕点,会偷偷带回来,揣在怀里,回到寝殿后,塞进他手里。
也会在别的皇子欺辱他没有母妃时,辱骂他害死自己母妃时,将他护在身后,替他忍下那些挨打。
母妃的未央宫是这样寒冷,冬日寒症频频发作时,姜嬷嬷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冬天。
姜嬷嬷是这世间,唯一给过他短暂温暖的人。
未央宫有着整个北辰最漂亮的梅花,高宗曾为了母妃寻遍整个九州十二国,栽满了整个宫殿,那日姜嬷嬷微微开了窗,一股梅花的香气沁满了整个房间,她说:
“殿下一定像梅花一样,凛冬开放,坚韧不拔,只有自己坚强,别人才不会欺负你,奴婢不曾有过什么学问,但殿下一定会成为强大的人。”
那日先皇后说姜嬷嬷偷了她宫里要紧的东西,可姜嬷嬷在宫里活了一辈子,怎么会逾矩,去先皇后的寝殿,偷要紧的东西?
后来那群下人果真在她的房里,找到了先皇后贵重的凤钗,他去承明殿门口跪了好久,那时,父王为了边关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无暇理会他。
他跪了一天一夜,她被用了一天一夜的刑。
先皇后还是以偷盗的名义赐死了姜嬷嬷,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在意的人,满身是血地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连救她都不能,是何等的悲愤与痛苦。
如今,他强大到手握重兵,连敌国都要敬畏三分。
他这一生如临深渊,给过他温暖的人,屈指可数。
他爱得小心翼翼,生怕在意的东西紧紧握住,却又如飞沙般流走。
“若她真的是傅北潇的细作,我该如何?”
“允儿待我好,是不是真心的?”
这样的问题,他在夜深人静时,问了自己数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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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北辰国严相府。
东西座端坐着一人,正是太傅公孙无极。
二人面前架起一个棋盘。
严嵩将公孙无极面前的茶盏里倒满水,二人面对面坐着。
“严相,依您看,如今形势如何 ?摄政王可有交出漠北大军兵符的可能?”
倒水的那只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轻轻将茶壶放下。
“太傅,想要傅景珩手中兵符的可不止我们,还有庄璞王,他是个老狐狸,若不是看在傅景珩手中的兵权,他岂能将自己的嫡孙送去那苦寒之地。”
“陛下安排的那女人许久未有回应,我前段时期听探子回报,那女人半夜出宫往荒郊野岭跑,此事陛下得知后甚是满意,觉得此人还为他所用。”
公孙无极端起茶盏,道:
“看得出来这此女相当聪慧,知道用旁人的嘴递消息,打消陛下的疑虑,只是这种障眼法也只有陛下会信,他派了那么多暗影卫都查探不到,一个弱女子,怎能找到军营位置?”
严嵩听罢,笑了起来:
“我们扶持了那么多年的傀儡,看来是学聪明了,大抵是觉得这女人定是从傅景珩口中知道什么秘密,这才出那行宫。”
“一个傀儡哪日若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能为我们所用了,就该换一个听话的傀儡,您说是不是呢,严相。”
二人举杯换盏间,多了几分淫笑,严嵩将手中的黑子落下,顿时吃掉了几颗白子,随后抬头道:
“傅景珩大抵是想不到,那个自己亲手扶上皇位的人,比任何人都想让他死,只是漠北大军的那几十万士兵,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终究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严相,老夫始终有一事不明,还请严相解惑。”
“太傅请讲。”
“当年东陵灭国之事,傅景珩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