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从前我不信神明,可自从遇见了你
傅景珩坐到桑允身边,张开臂膀抱着她,好让她依靠在自己怀中。
“允儿,你现在身子弱,这高热还未完全退去,先回行宫要紧,有什么心愿,日后再谈也不迟。”
一想到桑允如今这般都是为了自己,可方才自己还这般对待她,竟不顾她身子不适,还不顾她的解释拽疼了她,一想到这,傅景珩就觉得后悔不已。
她一个人离了父母远嫁到漠北,桩桩件件皆为他考虑,自己的母妃端慧皇贵妃,也曾经在这样的深宫中,苦苦熬了半生,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
“殿下,只是感染了风寒,不打紧的,您忘了臣妾是太医之女啊,眼下,快到卯时了吧,殿下可否答应臣妾,带臣妾去这密林山顶?臣妾还是想去看看日始,可以吗?”
傅景珩知道,只要是她的请求,他没有办法拒绝她。
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份爱意,已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好。”
“你且将这狐裘大氅穿好,本王上去后,你便拽紧这藤蔓,本王会拉你上去,带你去看日始。”
说罢,傅景珩穿好长袍,并将大氅披在桑允身上,随后拉着藤蔓,几下便出了深坑。
“允儿,快,抓紧这根藤蔓,你要相信我
他用尽力气将她一并拉了上来,可因为用力过猛,原来愈合的伤口似有崩裂之势。
他顾不上其他,蹲下身子:
“来,上来,本王背着你去。”
天已渐凉,深秋的清晨如夜晚一般寒冷,桑允伸手勾住傅景珩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轻声道:
“殿下若是累了,就放臣妾下来,臣妾自己走便是。”
“允儿,夫君岂止是这样背你一时,还要这样背着你走一辈子,等哪日天下太平,我定带你归隐山林,那时,本王不再是摄政王,你也不是王妃,本王日日带你去看日始,可好?”
桑允听完,鼻尖一酸,眼底翻涌起酸楚。
可是傅景珩啊傅景珩,若是我们之间,没有隔着血海深仇,我一定会答应你,同你白头偕老,相伴此生,归隐山林,可你要我如何,如何能答应你?
桑允轻轻趴在傅景珩宽阔的背上,将头埋入他的肩膀,她没有回答,只是这样紧紧地靠着他。
“允儿,若是以后心里有难过之处,就同本王说,在漠北,本王是你的夫君,也是你唯一的亲人。”
“当年母妃生下我时就薨逝了,而父王的儿子有能者居多,幼时便是嬷嬷带大的,而本王视为亲人,亲手扶持上位的傅北潇,却视本王为眼中钉,但到底若不是他,本王又如何能遇见你,就如允儿你一样,是本王唯一的亲人。”
傅景珩步履未歇,自顾自说着。
“允儿,你知道吗,年幼时,几个兄长骗走了母妃生前为我制的拨浪鼓,那是母妃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心里难过了许久却无人诉说,那时候的夜晚,我不知如何熬过来的,所以我此生,最害怕失去,最痛恨欺骗。”
桑允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凉意,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倘若有一天,傅景珩知道,她便是北辰王派到他身边的细作,为了报仇可以忍辱负重,不择手段,到那时,他会如何?
“允儿,你睡着了吗?你快看前面,我们快到山顶了。”
傅景珩将桑允从背上轻轻地放了下来,搀扶着她坐下,二人并排坐着,桑允靠着他,望着天空逐渐发白。
“累不累?”
他转过头,望着傅景珩,关切地问道。
傅景珩摇摇头,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
“比起允儿,我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转眼间,云雾里升出一条红色的弧线,被几片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了下来,渐渐地,淡青色的云畔抹上一层粉色,霞光染尽,好似翩翩起舞的少女。
桑允闭上眼,任由阳光映在脸庞,她双手合十,垂下眼眸,默默地向日始祈祷着。
傅景珩在一旁看着,看着如美玉般的姣美面容,朝霞映在她鬓角轻轻细细的绒毛,像镀着柔和的金光。
片刻后,她睁开眼,静静地倚靠着傅景珩。
“允儿可许了什么愿”
“臣妾此生,所求不多,只愿所爱之人平安、康健、无病无灾,琴瑟在御,与君偕老,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
傅景珩将她身上的大氅重新掖了掖好,二人相互依偎着。
“允儿,你要不猜猜,我方才向日始许了什么愿?”
“殿下也许了愿?”
桑允有些诧异,只见傅景珩眉眼微挑,嘴角往上勾了勾,道:
“我只愿,能与允儿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愿允儿许的心愿都能成真,从前我不信神明,也从未听过北辰习俗中,有向日始祈愿一说,可自从遇见你,我便信上天自有安排,这便是我向日始许的愿。”
桑允抬眸,望着傅景珩英俊又欣喜的脸庞,她回想起方才的祈愿,心里五味杂陈:
[信女唯愿,大仇得报,得偿所愿,以告慰东陵上千性命。]
正想着,便被傅景珩打断:
“允儿,你身子不适,我们还是早些回行宫,你身子骨本来就弱,我实在放心不下,想来苍风苍夜他们定是寻了我们一整晚,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
说罢,傅景珩搀扶着桑允起身,他重新将她背在背上。
桑允实在困顿极了,趴在他身上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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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醒来时,桑允发现自己躺在瑶池殿里,床沿边,春兰和海棠前前后后忙碌着。
见她醒来,春兰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担忧地问道:
“小姐,您终于醒了?”
桑允挣扎着起身,扶着疼痛的额头,问道:
“我睡了多久了?”
“小姐,您睡了有一日半了,您身上好几处淤青,手臂和膝盖还破了皮,回来时还发着高热,可把奴婢们吓坏了,小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桑允低着头,看着自己被布条包扎好的手臂,和身上干净的衣裳,道:
“春兰,我这是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