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要说善解人意，当真无人比得过允儿，晌午时，敬侧妃送来了些糕点，让本王给撵回去了。”
一旁的春兰听完，抿着嘴差点笑出了声。
桑允抬眸，往房门睨了睨，示意她退下。
她放下手中的汤盅，凑上前吻了吻傅景珩的脸颊，随后握着他的大掌，轻轻摩挲道：
“臣妾自知能得夫君宠爱已是万幸，今晨两位妹妹来瑶池殿请安，与臣妾说了，想让殿下雨露均沾，想来臣妾三人都是北辰一同来的，夫君若是冷落了她们，怕也是不好。”
傅景珩微怔，鸦羽般的长睫难掩眼底的失落，慢慢沉下笑意。
他有一刹那不明白了，倘若眼前的人真的爱他，为何要将他推给旁人？
“淑妃这样同你说，那允儿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臣妾”
傅景珩将手抽了回来，冷执淡漠地与她对视，幽深的眸底涌动着分辨不明的寒意：
“不必多说了，本王已经明白允儿的意思了，允儿也回去歇着吧，本王乏了。”
傅景珩说过，但凡是二人相处，便没有摄政王和王妃，他从“我”唤回了“本王”，言语中的不悦，桑允当然察觉。
见此情形，桑允没有过多地解释，起身道：
“那夫君记得将这药粥喝完，臣妾先回去了。”
望着桑允离去的背影，傅景珩心中万分复杂。
桑允刚出房门，便瞥见苍风身边的白发老者，她知是谢浔，福了福身，便带着春兰离开了听雨殿。
“这女子便是摄政王妃？”
“是啊，军师，她就是北辰桑怀太医之女，名唤桑允。”
“那今夜便不打扰殿下了，劳烦苍风大人带老臣去偏殿吧。”
桑允快步地往寝殿走着，方走到青枫亭，春兰便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倏地，桑允被一双宽大的手捂着嘴，一把拽进假山后面。
她刚要挣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出声，是我”
那人缓缓放开她，借着月光，桑允抬眸，看清了眼前身着飞鱼服，头戴大帽，身形修长，容颜英俊的男子，她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问道：
“你是”
“昭华，是我。”
听见“昭华”二字，桑允微微一怔，漆黑灵动的双眸闪烁，声音颤抖道：
“你，你当真是霁哥哥？”
江初霁将她一把揽在怀里，久久不愿意松开，他压低嗓音，极力地克制自己，道：
“昭华，我找了你好久，真的好久，如今，可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庆幸的是，你真的活着”
“此处不宜说话，快随我去瑶池殿。”
等二人走远，假山后的湖水上，倒映着一个纤瘦的人影。
江初霁同桑允来到瑶池殿，她遣散了门口的侍卫，落座后，她指着两个丫鬟，道：
“霁哥哥，这是我的两个心腹，春兰与海棠，在漠北，她们二人如同家人一般，知晓我所有的事，此处便没有外人，对了，海棠，你去奉茶来。”
江初霁环顾着四周，不想这一别，竟隔了五年之久 ，他眼底泛起了酸楚，缓缓开口道：
“昭华，当年听闻你还活在世上，我便走遍了九州十二国找你，数月前，北辰摄政王拒交兵权有意谋反，北辰王却在这个时候赐了婚，将三名女子送往漠北，恰好我还未找过这漠北，这才想着来此处寻你，你果真在此处。 ”
江初霁是西凉国世子，与东陵昭华长公主从小便定下了婚约，二人青梅竹马，东陵灭亡时，昭华方及笄，江初霁心存愧疚，这些年一直在找寻她，漠北大军招兵买马，而他因武功高强，后来军师回漠北，他便被选在护送军师的队伍里。
那日，他在听雨殿外，见桑允的第一眼，便知是当年的昭华。
半晌，她抬眸道：
“霁哥哥,我在这一切都好，你莫要挂念，早些启程回西凉，我知你这五年在外面定也是吃了不少的苦，西凉王和西凉百姓都在等着你，不可再将光阴浪费在我身上。”
“昭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一切都好？我既找到了你，定是来带你回西凉的，当年我没能保护好你，如今怎还能让你一个人独留在这漠北？”
“霁哥哥，我已嫁给了傅景珩你知道的，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江初霁笑着摇了摇头，棱角分明的脸如当年一般俊美，只是如今更清瘦些，他开口说道：
“你也知道的，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我不管你是怎样的身不由己,往后，让我好好护着你，照顾你，可好？”
桑允垂着眸，眸光里翻涌着深刻的痛苦和悲楚，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曾经深爱，如今却无望的爱人。
她亦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喜欢糖人，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她背负着东陵上千条人命的血海深仇，她死里逃生，她的生命早已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霁哥哥，你不明白，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留在这里，没有做完这些事，昭华不会离开。”
“是有何事？我可否”
江初霁刚要说话，便被桑允打断。
“霁哥哥，听我的，早些回西凉，我的事我自会安排，亦不想听旁人相劝，春兰，带江公子悄悄从后门离开。”
江初霁见状，没有多说，他知晓今日事出突然，便起身跟着春兰离开了瑶池殿。
等春兰回来时，见桑允将手撑着额头，等她走上前时，才见桑允红着眼，极力克制，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柔声安慰道：
“小姐，江公子对您也是一片情深，方才小姐将他撵了走，奴婢能看得出，江公子很是难过，若您心里难受，便哭出来吧，此处没有旁人。”
听到此，桑允眼眶酸涩，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哽咽道：
“春兰你知道吗，他方才说，他找了我整整五年，整整五年！他竟然为了我找了整整五年，倘若五年前可如今，若他知道我为了复仇，能做出任何事来，甚至他又会如何看我呢？”
“小姐，您没有告诉江公子真相，想来定也是为他着想，您别多想了，这两日身子不适，奴婢伺候您早些歇息”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春兰退出房门后，桑允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
倘若。
倘若江初霁从未找过她，从未。
让他见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泪水翻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