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谓一眼万年 不过如此吧
苍风和苍夜从听雨殿出来时，正好遇上桑允。
“娘娘”，二人躬身道。
“殿下在吗？”桑允瞥了瞥眼房内。
“殿下在里面，王妃尽管前去便是。”
说完，桑允带着海棠和一篮子点心，进到殿内。
傅景珩正坐在案前看着《楚辞》，见桑允来，颇有些意外，他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她面前。
“允儿？”
“殿下”
“允儿怎么过来了，这是头一回来听雨殿吧？”
“是啊，殿下，臣妾做了些点心，听闻殿下今晨没用早膳便走了，臣妾担心殿下的身子，所以做了这些送来。”
傅景珩抿嘴一笑：
“本王带兵戍守边关时，常常遇到粮草尽断的时日，未用早膳对本王来说，再寻常不过。”
“带兵在外与在行宫时不同，从前臣妾帮不上殿下什么，如今臣妾来到殿下身边，这些事，臣妾理应做的，臣妾啊，一生所求不过只希望殿下能身体康健，能活得开心。”
说完，桑允示意海棠将糕点放下，随即让她出了房门。
食盒里有好几道精致的点心，想来是花了心思做的，当然还有傅景珩爱吃的玉露桂花糖糕。
“允儿，本王想谢谢你，谢谢你来到我身边”，傅景珩抬眸勾了勾唇，看着眼前温柔的女子。
一股暖流淌过傅景珩的心里，他这一生，世人只关心他有没有打胜仗，有没有收复城池，有没有让敌军缴械投降，却从未有人关心他有没有用早膳，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高兴。
桑允是第一个。
桑允是个聪明的，见海棠出去后，改口道：
“能和夫君在一起，允儿也很高兴。”
“允儿可知这寝殿为何叫听雨殿？”
桑允起身，在殿中微微踱步，半晌后，开口道：
“夜合花开香满庭，夜深微雨醉初醒，这寝殿可是整个漠北行宫听雨声最好的地方？殿下可是喜欢听雨声？”
傅景珩听完，明眸中流露出一抹欣赏之色，道：
“允儿好生聪明，本王幼时听宫里的嬷嬷说，从前母妃最喜欢的就是雨声，本王从未见过母妃”
“以后有臣妾陪着殿下听雨声，可好？”
桑允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柔至极。
“好”
—
等桑允陪傅景珩用完膳回瑶池殿时，已是午后。
刚进寝殿，海棠便将房门关紧，桑允问道：
“素日里你最是仔细，方才你进殿时，可有看到什么？”
“回小姐，听雨殿殿中央有一沙盘，上面所插旗帜皆是摄政王多年所收复的城池，奴婢对过了，楼兰国，风月城，轩辕国可奴婢方才瞥了一眼，唯独”
“唯独什么？”
“唯独少了东陵。”
此话一出，桑允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海棠，思索片刻后，道：
“你你可有看错？”
“小姐，奴婢断然不会看错。”
“那年我十五岁，我亲眼看见一场大火吞噬了所有，而傅景珩就带着大军出现在东陵殿，他也是这样带着那月华面纱，也是这般模样”
桑允颤抖着身子，越说越激动
海棠见状，福着身子安慰着桑允，她明白，东陵是桑允心中最无法释怀的痛。
藏春十二年，桑老爷带回了一姑娘，容貌秀丽，落落大方，学识渊博，浑身上下是名门闺秀都无法比拟的气质，桑老爷让府中上下都唤她小姐。
直至北辰王赐婚圣旨已下，不可违抗。
她和春兰自小在桑宅中长大，虽唤作一声奴婢，但聪明伶俐，会看人眉眼。是以，启程漠北前，桑太医将二人叫到跟前，将藏春十二年之事和盘托出，嘱咐二人在漠北好生照顾桑允。
这时，苍风带着人来到瑶池殿，在门外道：
“娘娘，殿下有东西，让属下带给娘娘。”
说完，海棠起身上前开门，苍风将装有一套衣裳的漆盘递给海棠，并嘱咐她，等天黑时，伺候王妃换上。
苍风送来的的不过是套寻常女子所穿的素绒绣花襦裙，桑允虽不明白各中意思，但还是照做。
海棠替她梳了一个漠北成婚女子常梳的回心髻。
等傅景珩来找她时，他亦是一身寻常男子的打扮，不同的是，他将月华面纱换成了纱帘斗笠，但难掩气宇不凡。
“允儿今日的打扮，倒像是寻常人家，相夫教子的模样”，傅景珩打趣道。
“殿下为何让臣妾打扮成这样？”
“走，一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傅景珩拽着桑允的手便往外走，到宫门口时，转身眸光一凛，让苍风苍夜和其余侍卫纷纷止步。
“开宫门，不用跟着本王。”
“殿下，今日漠北城中百姓众多，万一混有江湖刺客属下等担忧殿下和娘娘的安危。”
“无碍，牵匹马来，本王自会护好允儿。”
傅景珩先上了马，随后拉着桑允的手，一用力，将她也拉上马来。
漠北行宫的宫门缓缓打开，傅景珩从身后环抱住桑允，牵着缰绳往城中走去。
“允儿自来了后，还未曾看过这漠北城吧？”
桑允微微转过头，道：
“臣妾曾听闻漠北灯火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想来定是热闹非凡。”
“今夜，没有摄政王，也没有摄政王妃，你我二人只是寻常人家的夫妻，我们过一晚寻常人家的日子，可好？”
“好”
到了城中马厩，傅景珩扶着桑允下了马，将缰绳交给马厩小厮。
随后牵着桑允的手往灯会走去，
漠北城一年一度的中秋灯会，银花火树，落落星辰，二人在熙攘的人流中漫步而行，傅景珩不着声色地将拥挤上来的人群避在身侧，不让人靠近推搡她半分。
漫天华灯溢彩的灯火，人潮如织，傅景珩看着身边的人，所谓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
“允儿，我看那有卖栗子糕的，要不要去尝尝？”
“好啊”，桑允回答得娇俏可爱，与平日里的端庄模样倒是有所差别，傅景珩也喜欢这样的允儿。
二人走到摊位前，那摊贩见如此美人，不禁夸赞道：
“这位小娘子生得好生别致，可要些栗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