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易主
七日前。
福伯拄着拐,行至景氏商行名下的钱庄,却没见着钱庄上方“景氏钱庄”的四字牌匾,又见掌柜的不是熟悉的人,便问:
“请问,掌柜的,在嘛?”
这时一个中年胖子行出来,上下打量一番看着他回道:
“我就是掌柜的,你有何事儿啊?”
福伯疑惑问道:
“我找景氏商行钱庄的陈掌柜。”
“景氏商行?”中年胖子听完嗤笑一声:“那个灭了门的景氏商行?”
“……”
接着又说:“抱歉啊,咱们这儿,不叫景氏钱庄了,现任钱庄老板姓林,不姓景了!”
福伯听完愣住了。
“………”
“那,是何时变更老板的?”福伯不死心又问道。
胖子回答:
“何时,当然是这两天了。
你还有事儿嘛,我可是很忙的……”
“………”福伯呆愣在原地。
“你到底什么事儿啊?……喂…”
“嘁~一个瘸子~莫名其妙!”说完胖子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呆愣了一阵的福伯。
而后,又去了酒楼,遇到的,亦是相同情况,都是换了老板。他不死心又跑去了绸庄、胭脂铺、米行……这一整天,福伯拖着瘸腿,跑遍了宣莨镇内,景氏商行名下所有的产业,皆只得一个结果:
景氏商行易主了。
树倒猢狲散,景氏商行这棵大树,繁华长盛时,每个人都想靠着纳凉,巴巴凑上来,恨不得踏破景府的大门去,只为结个善缘,方便以后能有机会合作共赢,毕竟大树底下好纳凉儿。
而今这棵大树倒了,树底下的蛀虫们想着的只有:怎样分解蚕食这大树的养分。
人本自私,若不为己,岂非天诛地灭?
小景逸听完福伯的讲述后,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痛苦喊着:
“父亲、母亲
祖母…
还有,辰儿……
对不起……
我没能随你们一道走。”
福伯望着少爷痛苦的面容,安慰道:
“少爷,你别这样说,您能活下来,老爷夫人他们在天上看到,也安心了,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景府给烧没了,若非躲进当初建设树屋时,偶然发现那被松鼠子筑空的巢洞,让少爷得以侥幸逃过一劫,恐怕此刻,景家是真的绝后了啊。
既然老天让少爷你活了下来,您就该好好活下去,找出贼人,为咱们景家报仇才是。
只是现在我们不能再待在宣歙了。”
少爷麻木而平静的脸上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凶狠,缓缓说道:
“那能去哪儿呢?
先不说那些烧了景府的歹人,是否还在我们看不到的暗处观望,而景氏商行又在此时易了主,这两者怕是有绝对关联。
而如今我们落得这般模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若此时暴露了身份,让人知晓景家还有人活着,届时我们,绝对再无活路。
哪里又还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呢!”
“……”
片刻,小景逸又对福伯说道:
“景家是彻底没了,福伯,你若想离去,便去吧!此后远离宣歙,寻一方安定居所,好好活下去。”
福伯听完愣了一瞬,遂哽咽道:
“少爷想我让去哪儿?我生长于景府,往上三代根儿都在景府,你说我还能去哪儿?
景府没了,亲人也没了,这世上,少爷和我便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家仇未报,难道少爷要丢下我嘛!”
小景逸无言。片刻后凶狠的说道:
“既然我们得侥幸存活,那我们活着的意义就只有一个,就是手刃仇人,拿回属于我们家的一切。”
现下府里的一切都烧毁了,我们的容貌也毁了,而且还有伤在身,不论是要夺回景氏商行,还是查清灭门凶手,现在都不宜有动作。
但现今这副模样也好,起码让人认不出我们本来的面目,我们且先离开宣歙,然后再寻个地儿养好伤,待查明境况后再做打算。”
福伯点点头应道:
“确实得先养好伤,少爷背上的大片烧伤已经快结痂,身上的也见好转,只是少爷你的脸…
唉…怕是难以复原了。”
福伯心疼的看了看少爷缠满绷带的脸,却又无能为力。
少爷无所谓的说道:
“这副皮囊,除了是为父亲与母亲所赐与的恩情外,别无他用,我也无甚在意。收拾一下…”
顿了一瞬,继续道:
“也没什麽可收拾的,福伯,你去准备一下吧,我们即刻出发,去皖南。”
福伯应道:“好。”
由落枫林处拿到玉印后,林胜天便马不停蹄的驾马,赶回到了宣歙城客栈房内。刚关上门落好门栓,便即刻拿出广袖里的锦袋,随即于锦袋内,将一方由汉白玉雕琢精致的玉印,放与桌台上。
林胜天激动的抚摸着玉印,眼里贪婪的光像是要把这玉印洞穿一般。他拿起玉印翻过来,看着玉印底下的“景氏商行”四个大字,心里一阵儿动容,连带着脸上也满是狂笑:
“啊哈哈……哈哈……
景氏商行,这当家的,也该换换人了。”
说罢,便从床榻底下拉出了一个木箱子,打开一看,满满一箱子,都是纸张票据,而票据上的字,一眼扫过大抵都是转让、更替、变更和契器等字样儿。
林胜天拿过印盒打开放一旁,便从木箱子内拿出所有的纸张票据铺在桌台上,接着便一边疯笑着一边用那方玉印盖在那些儿纸张票据上……
直至夜晚,林胜天方从客栈去到了另一家东来客栈,径直走到三楼一间角落厢房门前,抬手拍了拍门。片刻房门打开,林胜天便进入了房中。
“如何?”
问话之人长相平平无奇,看年岁左右不过弱冠。
林胜天将先前盖过印的纸张票据都拿出摆于桌台,说道:
“景氏商行名下商铺的所有转让票据契器,皆已盖过印,此刻俱已生效。你只管派人拿着票据去往铺里接管便行,若有不从者,直接开了,你知道该怎样做。”
“是!”
那人应完,便拿上所有票据离开了。
林胜天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大街,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笑意:
“哼…只要有脑子,就没有我林胜天办不到的事!”
景氏商行名下钱庄内。
掌柜的正在核算账簿,突然闯进几位面目凶狠的人。庄内伙计忙聚在掌柜的身后跟着出来,为首的来人由袖中拿出一叠票据,傲慢道:
“先别急着仗势啊…也要看清此间主人为何人不是?”
说罢,便将那叠票据甩在了掌柜的怀里,随后就大喇喇的往掌柜的位置上坐,还翘起了二郎腿。
掌柜的拿起那叠票据一张一张翻看,越看越惊,这…这是此间钱庄的转让票据,上头清清楚楚印着景氏商行四个大字的红印。掌柜的和一众伙计都呆着了,来人见掌柜的呆愣在原地,便站起身走到其面前,拍着掌柜的肩膀说道:
“看清楚了嘛,看清楚了,你便可以走了!”说完给掌柜的丢了个袋子:
“这是你的薪酬,滚吧!”
转而对钱庄内一众伙计喊道:
“钱庄今儿起,便不叫景氏钱庄了,老板可不姓景呐,想走的可以直接走人,不想走的,便安分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
说完便吩咐手下的人接管一应事物,径直走进了内堂。
同一时辰,宣歙城内,所有景氏商行名下的酒楼、米铺、酒庄…所属产业商铺都发生了相同的事。
景氏商行继阖府灭门之后,一夕之间彻底改头换面,至此不复存在…
池州林氏绸庄分行门前的马车内,洛恒早早坐在了一辆,装饰简洁的马车里。林婉和小郎君则坐在另一辆马车内,洛霆正在门前与分行的伙计交代事宜…而后,洛霆便返回了马车里,说道:
“天色不早了,阿良,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