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常乐寨
池州城外。
落枫林一处隐蔽之地，深秋的寒意，在暗夜里分外张狂。
洛恒与十几位兄弟围在一处，一干人既不讲话，也不发出声响。处于暗夜中的众人，犹如那置身黑暗中盯着猎物的猛兽般，准备着随时奋起一扑。
洛恒身处于众人之首，冷冽刚毅的面容丝毫不显其天命之年，剑眉狼目，挺直的鼻梁若刀削般锋利，嘴唇微抿望着落枫林深处灯火闪烁的寨林，低声对着众人说道：
“前方便是常乐寨了，张梁好容易探听到的确切方位，此次的匪盗人数在三百数内，咱们人数有限，得制出一个万全之策，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若能端掉便好，如若不然，将其重创也可。”
陈雄答道：
“洛副将军，你来决定吧，大家伙儿都听你的，反正日后也没机会再征战沙场了，今夜就当拔几颗蚜虫，也过瘾！”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陈雄的话。
洛恒幼时从军，本意为国效力，遂一步一脚印的走到了副将的位置。本应一本万利，扶摇直上的锦绣前程，奈何人心隔肚皮，处处是暗箭：军功累累的顶头上司，遭人用计害了命，洛恒与底下兄弟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方得以捡回一条命，但也只有洛恒自己和身边十几位弟兄死里逃出生天，从此只落得个儿为国牺牲的名头。
一行人逃出生天一路南行，行至池州遇着遭山匪洗劫的良民，打听得知匪患出自落枫林处，便暂停于此。
“洛副将军，陈亮已经成功混进常乐寨内了，在马棚处儿，他传回消息说：今夜常乐寨里要干票大的，确切地点是离池州不远的宣歙城，其他的消息暂时未探听到，恐过多探听引起匪盗们的疑虑，现咱们该如何计算？”一个满脸黑点儿，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子对洛恒说道。
洛恒沧桑的望着年轻小子与众人，苦笑一声道：
“马小棋子儿，别再喊我副将军了，我已不是副将军，亦不是军人，从霍将军牺牲那刻起，我与大家伙儿……已经是为国捐躯的“死人”了。”
“…………”
众人无言以对。
片刻…
满脸络腮胡茬的陈雄奋然说道：
“将军没了，你就是我老大，我陈雄就听你的。
军中那帮子狗娘生的，成天不干实事儿，战场上敌人没歼几个儿，还净使损招儿害自个儿人，老子们不屑给那帮狗娘生的使唤，净受哈子气儿。”
听得陈雄的话，众人都纷纷应声道：
“对，洛副将军就是老大，老大…”
“不屑给狗娘生的使唤…”
“对，不屑当军人…”
“不受哈子气儿……”
“…………”
洛恒摇头，无奈叹了口气儿：
“怎的就成老大了？不若就同前方那常乐寨那般的老大？我可做不来。
唉…我知兄弟们心寒，好容易侥幸捡回一条命，大家伙儿便好好对待自个儿，都要过的比在军中更好才是，有家的便回家陪着家人，无家的…若不嫌弃，可去江陵谋生路，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能帮的，我洛恒决不吝伸手。
只是眼下，我等经此落枫林，得知此处匪患，便先整暇此事，诸位的意思如何？但说无妨。”
其他人都点头附应道：
“听老大的，先除匪患要紧。”
“匪患要紧…”
“先解决匪患……”
“对，除匪患。”
“………”
马小棋便接过话说道：
“我听洛副的，不喊将军那就喊洛副，反正别个儿也不明为甚。
方才常乐寨情报我没讲完，他们当家的名唤李大志，是个方脸尖嘴的瘦子，此人贪酒好财，为人心狠手辣，功夫暂无从得知，李大志手下有四位副手，身手应略逊于李大志，负责协助李大志管束常乐寨的。
一个胖子，一个麻子，一个瘸子和一个断臂，常乐寨的匪患个个都是亡命徒，手上沾过人命的有大半儿，这帮子老鼠毫无人性，此等祸害不除，遭殃的还是老百姓啊…”
洛恒点头，安慰道：
“宽心，既然我等遇到了，便不会放任这些个儿老鼠不理。
转而问着身旁的张梁：
“此刻是何时辰了？”
“丑时。”张梁回答。
洛恒又问：
“今夜常乐寨内没去出入过嘛？”
张梁迟疑一瞬，接着回道：
“今夜我等赶至此处时，已近子时，之前无从确认，唯子时后，是无人出入过常乐寨的。”
听完，洛恒点点头，交代张梁：
“月初我给家里小子去过信，约好今夜丑时于落枫林碰头，随其回江陵，此刻该是快到了。
张梁你去那边道儿帮我看着，若看有马车照明灯上写着洛字的便是，若接到人后将其带至此处。”
张梁点头应过，便宛如黑夜中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往外行去。
洛恒接着对众人说道：
“时间紧迫，我等必须开始行动了，不若天亮便麻烦了，咱如今可是实实在在见不得光的人，能不出现在白日里，便不要出现，免的徒生麻烦。
“…”
接着又吩咐一行兄弟：
“我给大家伙儿讲解此次行动：陈雄先潜进去马棚，与你弟弟陈亮汇合；接着马小棋子与李二南负责门口守卫；陈三儿由侧面翻进去解决巡逻的人；李大志交给我；陈雄、陈亮两人负责李大志的四位副手，赵虎与胡眼儿在旁协助。
弟兄们，既然老天偏生让我等今夜行至此处儿，又偏生让我等遇此匪患，许是知晓我等于军中所受遭遇，故以此方式来让我等愤发不甘，对待那些个儿败类，便让我们拿出男儿本色，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张雄接过话摩拳擦掌地说道：
“这些个儿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不足惜，既然不能上阵杀敌，那老子们便屠了这些个儿蚜虫，省的去祸害百姓良民。”
众人也都纷纷握紧手中的刀应承。
“灭了他们…”
“灭了这些蚜虫儿…”
“给丫的端了！”
“………”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面容，洛恒接着郑重说道：
“今夜，大家伙儿兄弟务必保重自己，我把你们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决不想再让大家伙儿再去一回，如若不敌，便退回自己人身侧，这些个儿山匪死不足惜，但不足以拼上咱自个儿的命，记住我说话，都听明白了麽！”
众人整齐回答：
“明白！”
“行动吧。”
说完洛恒便与兄弟们一齐出发了。
本是寂静无声的夜，此刻却犹如覆上了一层深色的幕布，让人看不透幕布之下的波云诡谲。
今晚的常乐寨，警惕性比往常都低，大当家的和大部分人都出去“干活儿”了，剩下的百余口人，除去两个助手有点儿身手外，余下的都是虾兵蟹将，胜在人数优势而已。
当洛恒一众冲进山寨内，开始面对山匪人数时，只停顿了半秒便冲进了山匪群里，毕竟是当了那么些年的正经军人，身手、心理素质、气场、功夫完全碾压匪群，不到一个时辰便歼灭大半，余下的便跑的跑散的散。偌大的山寨只剩洛恒一众和被俘的当家的瘸子助手。
洛恒与一众兄弟身上都溅的大片血污，不过都是山匪的，众人身上只略挂了些彩，并无重伤，余下满地的狼藉与尸体。
张雄走到瘸子面前盯着他，围转着缓慢说道：
“你是选择交代清你所知道的，
还是我让你再也当不成瘸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