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王府
“茗儿!”
“妹妹!”
唐寅虎、唐亭鹭父子悲痛欲绝二人向这边跑来,东方翎羽和齐霓儿也紧随其后。这场变故太过突然,很多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云潇澜怔怔的看着像是睡着了的女孩,仿佛她下一秒就睁开眼睛,狡黠的跟他说:“又被我骗到了吧!”回答他的只有满手沾染的鲜血,和怀里已经冰凉的身体。
东方翎羽走到云潇澜身旁轻轻蹲下,轻轻帮逝去的女孩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看着总是和自己针锋相对,争风吃醋的唐二小姐,就这样香消玉殒。鼻尖不禁一酸,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静慈!”
唐寅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死在静慈手上,眼神中充满绝望,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全身肌肉变得紧绷,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唐门主,我没有,不是老身”静慈瘫坐在地上,手中还握着滴血的细剑,想要解释给他听,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群起激昂唐门弟子将峨眉派一众门人团团围住,就待门主一声令下,为二小姐报仇雪恨。
少林空慧大师轻飘飘的纵在浑身发抖的唐寅虎身边,挡在静慈师太面前。先是向云潇澜怀中唐亭茗的尸体双手合十,低头默哀。随后看向唐寅虎道:
“唐门主,节哀顺变。唐小施主身故,老衲亦是十分痛惜。发生这样的意外,绝非在场诸位想要看到的。静慈师太绝非有意”
“是那个老匹夫,是他逃跑之前扰乱了老身的心神,将老身推过来的!”静慈扔掉手中细剑,急切的向唐寅虎解释道。她深知,在中原武林,若论光明正大的比试,唐门不过中游水平,可如果说到暗杀,偷袭。唐门敢说第二,江湖上绝没人敢说第一。一旦峨眉派从此被唐门盯上,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唐寅虎一言不发,只是冷冰冰的望着她,静慈如芒刺背,激起一身冷汗。
云潇澜将唐亭茗的尸体小心翼翼的交到了唐亭鹭手中,双眼充满仇恨,突然拿起判官笔刺向静慈师太。空慧大师急忙伸手拦住早已耗尽体力的他,云潇澜挣脱不开,只好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判官笔掷向静慈。云潇澜体内经脉已是损耗极重,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一掷,将他最后一丝气机彻底耗尽。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静慈侧身躲开,恨恨骂道:
“臭小子,老身顾不上杀你,你倒是自己来送死不成?”说罢就要拿起细剑,杀向云潇澜。
“够了!”青玄真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将静慈拦下。恢复气机的黄灏从空慧手中接过几欲昏厥的云潇澜,稳稳扶住。
“今天发生的事够多了,不可再生事端。”青玄真人看着冷声静慈道。脚步却若有若无的站在她面前,和空慧一同为她竖起一道屏障。
唐寅虎目光在九大门派掌门脸上一一扫过,拦在面前提防他的少林空慧方丈和武当青玄真人,瘫坐在地上的峨眉静慈师太,崆峒姜老大、昆仑萧真人扶着脸色颓败的岳剑锋,犹在昏迷的衡山莫弋和阴沉着脸的青城左玄子。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死去的女儿身上。缓缓掏出身上那块今日才到他手里,象征着九大门派标志的令牌,自嘲道:
“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要这牌子?成为九大门派之一,就有了成为武林盟主的机会。问鼎江湖?有什么好处?可以让我的茗儿活过来么?,呵呵,九大门派,狗屁不如。”
微微发力,手中玄铁铸造的令牌顷刻间化成碎屑,随风飘散。
“我唐寅虎代表唐门,退出九大门派之列,日后行事不再受江湖盟约束缚。今天唐门所遭受的一切,日后我必一一向各位讨回。诸位慢走,不送!”
唐寅虎向九大门派下达逐客令,随即厉声命令道:
“唐门弟子听令,即日起,凡是未经唐门允许,擅自靠近山门者,杀无赦!”
青玄真人看了眼黄灏,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向唐寅虎道了一声节哀,率先离去。其余各派掌门也在唐门弟子的注视下,四散离开唐门。本来好端端的一场武林盛会,终以悲剧的方式结束。
最终,山上除了黄灏,云潇澜,东方翎羽和齐霓儿未曾离去。其余各派走得干干净净。
唐寅虎终于看向了一旁需要靠黄灏扶住才能站稳的云潇澜。
“茗儿因你而死,她的仇,你要刻在骨子里。”
说完之后,他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缓慢的走到儿子唐亭鹭的身前,颤抖着接过女儿尸体,痛不欲生。他抱着女儿转身慢慢向山后的竹林走去,从背影看去,原本高大的身躯变得有些佝偻,仿佛老了十岁
十日后
在临近徽州皖城的一段林间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驾车的黄灏一袭素色长袍,脸上生出了不少胡茬,显然是为了赶路来不及整理。他收住缰绳,向车内的人说道:“齐姑娘,到地方了。”
马车的布帘掀起,齐霓儿抱着琴弯身走出车外,向黄灏道了个万福谢道:“多谢大将军一路护送。”
黄灏点头示意,马车内又钻出一名女子,一袭红衣明艳动人,却掩盖不住眼底的一袭疲惫。正是北凌城公主,东方翎羽。她微笑着看向齐霓儿:“路上千万小心。”
“你也别太操劳,免得他还没醒,你先累坏了自己的身子。”齐霓儿嘱咐着东方翎羽,又忧心的探头看向马车内,云潇澜正躺在里面,沉沉的昏睡着。
“皇后娘娘,真的可以治好他的伤吗?”
“唐门那场连轴大战,他的经脉损伤太过严重,唐二小姐意外身故又让他受了刺激,只能寄希望把他交给师父了。”黄灏看着从唐山离开便昏迷不醒的云潇澜道。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等他醒了,记得写信给我。”齐霓儿向黄灏、东方翎羽告辞,随后转身,向远处驾着另一辆马车的老者款款行去。
齐霓儿的马车离开不久,林间再次传来阵阵马蹄声,一标约千人的火红色铠甲骑队,向马车方向奔来,为首一将在快要靠近时翻身下马,抱拳道:“末将朱雀军指挥使黎约,奉皇上,皇后旨意,前来护送公主殿下,大将军回京。”
一名骑士牵着一头通体雪白的骏马走出队伍,交到黄灏手中,黄灏摸了摸骏马的鬃毛。天晴剑,白龙驹,是他自从带兵起就一直跟随在身边的两样东西。如今,天晴剑在唐门被那个灰衣人一掌震断。身边只剩下这个老伙计了。
东方翎羽坐回马车去照看云潇澜,刚刚的骑士则接替了黄灏的位置牵起缰绳,做起马夫。
黄灏翻身骑上白龙驹,抬手一挥,一千名朱雀军整齐划一调转马头,护送着马车向临京方向行去。
临京
紧挨着皇宫右边的太和官坊,是临京最繁华的坊市,京城中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大都住在这里。在太和坊的尽头,巍然屹立着一座庄严恢弘的王府,门楣上刻满了精雕细琢的神兽图案。象征着此间主人的尊贵身份。但是王府四周杂草丛生,人迹罕至。和周围的景色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一名身穿紫色丝绸制成的朝服,,眉发渐白,眼神犀利的公公肃立在王府门外,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大门上有些掉漆的牌匾。
过了很久,大门才吱吱的打开。一名打扮素净的老仆走出来,微微躬身,向那名公公道:
“王爷请贺公公进来说话。”
正是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司礼监掌印的大太监贺公公,拢了拢袖子,随那老仆进入王府。
王府内的建筑错落有致,雕栏玉砌的一栋栋屋舍,充满了历史的沉淀。但大都无人居住,尽显一片荒凉之气。庭院内的花草都已凋零,两名侍女正拿着扫帚在打扫落叶。凉亭下的池塘已经干涸。零星的几个仆人正在清理泥泞中的杂草。
临近王府正堂,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贺公公轻轻擤了下鼻子,抬步走向屋内。
一名身穿白色蟒袍,体态高大臃肿的老人,委身团坐在一架火炉旁,老人白发苍苍,看起来已近古稀之年。正颤巍巍的举着一个青瓷瓶子,专心致志的捡着火炉里闪着金光的一粒粒丹药。
“咳,”贺公公轻咳了一声,细声笑道:“老王爷这是又炼出了什么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
像是才发觉屋内有人一样,老人回头看向身后。颤巍巍的起身,清了清身上的炉灰。笑道:“小贺公公见笑了,本王新得到一篇终南山的灵丹方子,正在试炼一下,看看成果。”
随后命老仆端上茶水,请贺公公入座,问道:“贺公公突然造访,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陛下惦念着老王爷的身体,听说王爷前些日子身子不适,特命奴才过来看望。是否需要御医来府上为王爷诊治。”贺公公回道。
“咳,一点小毛病,还劳烦皇上惦念。”老人笑呵呵的念叨着:“也是,我皇兄在位的时候,就经常派人来府上探望的,等到我那侄儿继位时更甚,差不多每三日就有宫里的人来这问候。现在,又轮到当今圣上了,呵呵。”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贺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笑道:“请转告陛下,不必再担心我这皇叔祖,本王就剩这一把老骨头,勉强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王府内的这位老人,正是苏琨秋的叔祖,是他皇祖父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因为在多年前皇位之争中落败,自此一蹶不振,终日与丹药鼎炉相伴,而后家中子嗣相继病逝。偌大的王府中仅剩他孤零零一人。大梁武宣王苏彦藩。
苏公公放下手中茶盏,落落起身。看着面前这位历经四朝的老王爷,随后躬身道:“老王爷身体无碍就好,奴才就先告辞了。”
“那本王就不留公公了。烦劳公公向皇上通禀一声,改日我亲自入宫,面谢圣恩。”
“王爷留步。”贺公公寒暄着向门外走去。依然是那个老仆送他出去。走到院子的时候,忽然感知到一股寒意,他目光凌厉的回头看去,却只见到老王爷倚在门口,正满脸温煦的望着他
待贺公公出了门口,老王爷又步履蹒跚的坐回到炉子旁。继续摆弄着炉内的丹药。
过了良久,府内的老仆又匆匆进来正堂,小声禀报着:“王爷,丞相苏悛在府外拜见。”
“不见。”老王爷头也不回。
“他说,他是以公孙家后人的身份,来见王爷的。”
老王爷手上动作略微停顿,不耐烦地嘟囔着;
“真是片刻不让人安宁啊。”
他费力的撑着臃肿的身子起来时,不防从蟒袍内掉出一物。
是一张花脸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