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黑风高
“师傅，你的药好了。”喜命赶紧端放在榆木桌上，双手抬起陶锅，黑红药水从嘴中倒出，脸盆大的陶壶轻轻搁在一旁，喜命红彤彤小脸对着他师傅，乌黑的眼珠又看了看桌上的药。
糟鼻老人打坐回息，脚从座椅铺垫上伸下来，拿起碗晃了晃，一饮而尽，瞪了喜命一眼。
“满上吧。”
“好的好的师傅。”
“药材你又换了？”
“师傅你就别用妖怪做药引了，异血相融如附子砒霜。给您加了补血益气的，肯定比那些蛇虫好的多。”
“胡闹。”糟鼻老人把碗敲在桌上，不见如何用力，成了一堆齑粉。
“我们一脉长久居于荒泽，以瘴气毒雾为基，在此驳杂元气中吐气纳新，吸附浊气又能为己所用。”
“妖物天生地养各有不同，成道之法夺天地造化，自有其妙用。”
“但是师傅，自从用妖物为引后，您身体积毒未排，又填新毒，每每夜半咳痰吐血，喜命也是知道的啊。”直接跪了下来，对于自己师傅的方法，很难认同。
“罢了罢了，那些妖怪你是如何处置的。”糟鼻老人哪里不知道药理毒性。
“徒儿，给放了。”喜命把头埋入掌心下，害怕师傅又责怪自己。
“你这，若颙老所言不虚，自然有帝江遗蜕现世，这些蛇虫鼠蚁随你吧。”糟鼻老人提着陶罐直接进了内屋，留下喜命一人。
破旧屋帘挡住了过道，腐朽破败的气味不时弥漫开来，喜命习以为常取来木签，挑了挑灯芯，倚在凳上翻开皮卷。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禾阿师翻身穿上布鞋，挤开小门偷摸出来。到处是火把照亮的朵朵警哨，要想这样光明正大点燃草棚，即便点燃也是于事无补。
正想伪装三急走一步算一步，肩膀被拍了拍，瞪大眼生着气想理论一番，看到熟悉的面貌，一颗心放了下来。
“周先生。”帐篷背后禾阿师把事情简单说了遍。之前一连串打算都成了泡沫，现在周先生在这里，古队长肯定会没事了，禾阿师这么告诉自己。
“你和广方汇合回去，我怕惊动军营后难以顾及你们。”周华打量了这个高大少年，几日奔波倒不见疲惫，穿上皮甲更是有了点神气。
拍拍禾阿师。“接下来交给我吧。”又把蛇妖透露内容让其带回县中。看下队帅所在，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沈齐和衣而睡，手边便是放着随身配剑，松木枕垫着后脑，从前看去眼睛半开半闭，没有服侍与护卫，屋内门闩落在实处。
木闩动了动，一阵风过，周华站在沈齐前。这将领比听闻年轻的多，周华想了想一些桥段，把剑搭载沈齐脖颈，出声咳嗽一声。
刚用起力气，沈齐发现自己脖子被抵在床板上，屋外灯火细碎落入屋里，没有照亮人影，反而令黑影形象高大不少。
“你可知这是泰威郡南武军营。”沈齐既然认为对方能在自己不知不觉拿捏要害，肯定有过人的本事，与其冲突，不如威逼利诱来的有效。
谁知黑影根本没想和他多说。“我问，你答，答的不对，别怪刀剑无眼。”
周华对于手上功夫精准并且高效，剑背敲击在沈齐肩膀上，凳子撞击在墙角一般，却直接卸下了胳膊。
沈齐闷声不吭，死命瞪大眼睛想看个究竟，豆大汗珠滑落到地上，点了点头。
“谁令你们扣押古怀年。”
“正是在下。”
“理由。”
“不听郡守调令。”
“驻扎于此有何目的。”
“拦截来往，进山剿匪。”
“何来匪患。”
“柜山乱民各处奔袭，所谓穷则生盗，盗聚则乱。”
沈齐义正言辞，若不是周华知晓内情，还真信了这大眼白皙的小将。变着声音沉吟一声，沈齐还以为自己演技卓越，便看到一道亮光，晕了过去。
门外人来人往，一名伍长带着士兵巡逻，火把映射帐篷周围，周华站在帐外阴影处，在看已无踪迹。
夜深而静，来到关押古怀年牢房外，看守窸窣的很，牢房内也是寂静无声。周华前脚踏出，踩在探出头的红蚁前肢，像戳破了水泡，炸裂开来。
星火一闪而过，原地落下不少黑灰。
远处走来拄杖老叟，棕色罩衣露出皮色，在月光下抹出一片光亮，光线未随意漫射开，冲着周华而去，周边早被布下了阵法。
“倒是和那些妖怪所用隔绝术法相似。”周华持剑在身前斩开，白影如烟散开，周华耳边听到一阵尖叫。
周华还少有和道人之间切磋的经验，用的以力破巧的路子，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以庚金元气一一斩开。
这些奇巧的术法突出一个攻其不备，不过周华一双眼睛熠熠生光，看个通透，对方倒有些气喘吁吁，直接举起了手。
“停停停，一个个年轻力壮都来欺负我这个老头。”老叟直接掀开了兜罩，红色槽鼻映入眼前。
“敢问有何指教。”周华处变不惊，至始至终没有放下戒备，老头捏着拐杖憋了憋嘴。
“你是来找古怀年一行的吧，都是同道中人，对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探军营。”老人看自己打不过，开始摆烂一般，直接甩出自己的价码。
“人可以给你，不过在进山后我要用古怀年半碗血，必须是现割的，我还可以给道友一株血凤藤补偿。”戳着手指头，在手腕上比划，可以看出皮包骨的手掌缝间黏着一层薄膜。
周华打量一会，变着声音。“好。”
看对方不愿和自己交谈，怀中拿出一盒东西扔到周华跟前，未落地被周华摄入，手中红光闪过。
对方如此谨慎，自己也讨不到好，拱手让开道。“盒中有传音符，千里传音一次，道友可凭此收到母符传讯。”
身影淡开，消失不见。
周边的术法被解除，守卫士兵倒在地上昏睡过去，周华打开牢房木门，径直走了进去。
古怀年背着身站在牢门边，周围几个手下围拢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