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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线牵(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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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爱娣接连打了三个视频电话,张锦泰既不接通也不拒接,就让手机那么一直响着,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陈爱娣最后并没有像张锦泰那样实施电话轰炸,既然三个电话都不接,大概知道打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的,所以补发一条文字消息就结束了。

    张锦泰看着“晚安吧”三个字,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丝失落和愤慨,虽然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过狭隘偏激,但始终不能克制自己。

    常言道一睡解千愁,张锦泰发觉自己可能就是太累了,一觉醒来,心情果然轻松了不少,对待陈爱娣的感情则再度炽热起来,但是打开手机却并没有发现对方的消息,想到昨天的种种,不禁担心自己的小心眼莫非迎来了反噬?

    “哎呀昨天太累睡着了。”张锦泰激动地敲下一行文字,他已许久没有这种小心翼翼的紧张了。

    他盯着屏幕足足十分钟,陈爱娣仍旧没有任何回复,而上班时间已经近在眼前了,所谓两弊相衡取其轻,显然还是上班更重要,有什么事等到中午休息时间再解决吧。

    中午很快到了,可是陈爱娣的消息却迟迟未到,张锦泰打开聊天界面的一瞬间就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了好久,到底忍不住拨通了电话,然后在电话行将挂断之际,终于听到了陈爱娣的声音:“几点了?”

    张锦泰露出一丝微笑,同时松了一大口气,原来她只是还没起床。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张锦泰说。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晚上等你消息也不用熬那么晚,要不是熬那么晚,也不会睡到现在了,好烦啊,还约好和闺蜜一起去做美甲的,我猜她肯定杀我的心都有了。”陈爱娣说。

    张锦泰更加得意,傻笑个不停,陈爱娣说:“喂,不跟你说了,我先起来了。”说完也不等张锦泰回应,竟然直接挂断了,张锦泰自言自语起来:“不说了不说了,我也要吃饭了。”

    这顿饭虽不是山珍海味,张锦泰却相当满足,果然当一个人心情愉悦,就是啃一坨大便都是津津有味的,心理之于身体何止主宰,实是拿捏得死死的。

    张锦泰今天的心情还真是跌宕起伏,中午还在云巅跳舞,下班的时候突然就掉到泥坑里如蛆虫般爬行了。

    当然还是因为陈爱娣,陈爱娣整个下午都没有消息,这在以往的日子里是很反常的,张锦泰早已习惯了对方每天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即便有时会不免厌烦,可是一旦对方不再分享,心情更加难受,果然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宛如抹了蜜的穿肠毒药,入口时甘甜怡人,却在无形之中摧残着五脏六腑。

    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遭到了腰斩,张锦泰怔怔地望着窗外,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肆意挥洒。

    “兄弟想什么呢,还不回去?”同事白云朋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他身后,饶有兴致地问道。

    张锦泰显然没料到还有别人在,吓得一阵哆嗦,回头说:“哦,是你啊,这会人多车多,我就想晚一会再走得了。”

    白云朋笑着说:“是我啊,兄弟这是期待谁呢?话说最近发现你时喜时忧的,大概是恋爱了吧,对象是哪里人呀?”

    张锦泰说:“这么明显吗?”

    白云朋说:“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了。”

    张锦泰说:“什么大字?”

    白云朋说:“我恋爱了。”

    张锦泰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问道:“可是你怎么也还没走?你又在期待什么?”

    白云朋说:“我一直都是走得很晚的好吧,只是今天刚好被你碰到而已。”

    张锦泰更加窘迫,白云朋递了一支烟过去,接着说:“聊聊?”

    张锦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烟感器,脸上露出一片疑惑,白云朋说:“没事,那东西就一摆设,反正稽查的人都下班了,来一根也无妨,也放松一下心情,咱哥俩说会心里话嘛。”

    张锦泰只好跟着抽了起来,边抽边说:“聊什么?”

    两人虽是同事,却分属不同的小组,平时联系也不多,实际上除了群里偶尔互动一下,几乎就没单独说过话,在人际交往的三大困境中,半生不熟尤其让人不好对付,互相当然是认识的,知道名字和大概情况,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建立和谐的沟通,然后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想进一步则缺乏必要的勇气和理由,想退一步却又低头不见抬头见完全不能忽略,真的到了躲不开而不得不寒暄交流时,更会发现能聊的话题何其寡淡。

    然而张锦泰终于没想到的是,人际交往除了三大困境,还有三大惊喜,其中之一就是相见恨晚。

    白云朋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深沉,望着窗外说:“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过往,实在感慨非常。”

    张锦泰说:“这么说的话,你现在是单身?”

    白云朋说:“早就单身了,现在已没有余力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张锦泰说:“看来上一段感情比较刻骨铭心吧。”

    白云朋说:“刻骨铭心这个词是真的贴切,当真是刻在骨头上,印在心房里。”

    张锦泰说:“你们当时为什么分开?”

    白云朋苦笑起来,“为什么分开?当时的情景至今难忘!兄弟我们虽然平时聊得不多,但我总感觉我们好像很合拍,所以不妨跟你说些我的秘密,这件事我从没跟任何人透露过,就算是多年交情的老友也没有。”

    张锦泰说:“那这件事想必是很沉重的,我怕我也担待不起,还是不要跟我说了吧。”

    白云朋说:“兄弟放心,只是一段故事而已,没什么沉重不沉重的,尤其对于局外人来说,权当听个笑话。”

    张锦泰发觉对方的表情蓦地有一丝凄凉,显然这段往事对他来说并不轻松,但他既然决定要与人分享,大概还是憋在心里的太久了,终于不堪忍受了吧。

    白云朋仿佛一下回到了两年前,那时他与女友梁美金正处在如胶似漆的阶段。

    两人在大学就开始恋爱了,是同学们眼里的金童玉女,经常出双入对,不管参加什么活动还是日常饮食玩乐,几乎都像连体婴儿似的,当时没少让同学嫉恨。

    可是好景不长,毕业之后,因为家庭原因,梁美金不得不回到老家当起了公务员,白云朋本来准备考研,因为女友的变动,所以临时改了主意也要考女友家乡的公务员。

    女友父亲是有些实力的,不然也不可能把女儿安排得那么妥当,他既然能安排女儿,当然也能安排女婿,可是他却对白云朋没什么好感,并不认可这个准女婿,还放出狠话,但凡连公务员都考不上,就不要再和女儿来往了。

    梁美金本来可以据理力争的,但是并没有,白云朋有些许气馁,可还是不肯服输,坚决要考上公务员,然后开始挑灯夜读,并终于通过了笔试。

    最后的面试却成了他一生的痛,面试官的问题十分尖锐,也根本不像是正常的面试,倒更像是替梁父扫除障碍来的。

    白云朋落选了,那段时间一度心灰意冷,直到梁美金与他吐露心声。

    “相信你也知道了,我爸就是那种特别强势的人,什么都要依着他,我也不想受他摆布,可是我们刚毕业,没钱没势能做什么呢,所以我想先存点钱,然后才有资格和他对抗,等我们存够了50万就远走高飞。”

    梁美金的话让白云朋重新振作起来,然后找了一份销售的工作,拼命地开单赚钱,每开一单都会和女友分享。

    “那段时间虽然很苦,但真的过得很开心,因为充满了期待和动力。”白云朋说着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是那种真的的发自肺腑的笑容。

    张锦泰说:“我大概能感受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快乐,就像是爬山,虽然每一步都不轻松,可是毕竟离山顶越来越近,而且心里很清楚,一定能到达山顶。”

    白云朋说:“不错,兄弟真是说到我的心窝里去了,奋斗本身怎么会快乐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自己可以每天混吃等死,奋斗之所以快乐是因为我们确信奋斗一定会有结果,而且结果一定让我们称心如意,这个信念才是快乐的真正原因。”

    张锦泰说:“所以你的奋斗有结果了吗?”

    白云朋说:“一年零三个月,我终于存到了50万。”

    张锦泰忍不住赞叹起来:“真厉害!果然当人有了信念,力量真的是巨大的,那一刻,你肯定特别开心吧。”

    白云朋说:“是啊,太开心了,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找她分享,可是……”

    张锦泰说:“可是什么?”

    白云朋说:“可是我却自作聪明,本来直接分享就好,我却想到一个另类的方式,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张锦泰说:“什么样的惊喜?”

    白云朋说:“刚好也快到情人节了,所以我假装同城跑腿给她打电话,然后把自己扮成一大束花站在她家门口等她来拿。”

    张锦泰说:“大概算得上是惊喜。”

    白云朋说:“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结果呢,惊喜变成了惊吓。”

    张锦泰说:“发生了什么?”

    白云朋说:“开门的并不是她。”

    张锦泰隐约猜到了,于是静静地听他往下说。

    白云朋说:“是一个男人,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张锦泰到底没有猜到这种细节,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只听白云朋接着说:“本来我以为搞错了,可是男人却回头喊了一句宝宝。”

    时间再度回到两年前,白云朋呆呆地立在门口,中年男人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搂着梁美金说:“宝宝,这是什么情况,不是送我的惊喜吧?”

    梁美金穿的也不多,只有一条吊带和热裤,趴在男人肩膀上说:“什么呀,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送我的呢。”

    男人对白云朋说:“我说,你这么包着自己不热吗?”

    白云朋浑身都被鲜花包裹着,所以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脸,可是梁美金似乎还是发现了端倪,就要上前拨开花瓣,眼神中透着一丝惊奇。

    白云朋心如刀绞,终于不敢露面,刻意压低声音说:“请问是李女士吗?”

    男人说:“什么?李女士?搞错了吧,你们怎么回事,这都能弄错。”

    白云朋赶紧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再见了。”

    说完扭头跑开了,散落了一路的花瓣和包装纸。

    张锦泰叹了口气说:“果然是一场惊吓。”

    白云朋说:“其实她认出我了,我知道的,我没再找她,她也没再找我,就那样形同陌路,不了了之。”

    张锦泰说:“你……你就没想过是一场误会吗?”

    白云朋说:“想过,但事实胜于雄辩,她很快就结婚了,就是那个男人。”

    张锦泰说:“你们都不联系了,怎么知道的?”

    白云朋说:“朋友圈看到的。”

    张锦泰大为震惊,问道:“微信没删吗?”

    白云朋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手机,说:“她几乎每天都更新,现在也不上班了,就是和闺蜜们各种玩耍。”

    张锦泰已经看到了,不但看到了朋友圈的各种自拍,还看到了白云朋给对方的备注,居然是——金宝。

    白云朋说:“兄弟大概是有疑问,没错,备注两年来从没改过。”

    张锦泰表示不能理解,白云朋苦笑着说:“其实我也不能理解,可是时间真的好快,一晃两年过去了,渐渐也就习惯了,你知道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人麻木。”

    张锦泰说:“你们真的从那天起从没联系?就算朋友圈的点赞评论也算?”

    白云朋说:“就算朋友圈的点赞评论也算,从没有任何联系。”

    张锦泰说:“那他也能看到你的朋友圈。”

    白云朋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说:“我的朋友圈早就清空了,而且这两年也一直没有再发任何东西。”

    张锦泰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问:“甘心吗?” 白云朋说:“习惯了。”

    张锦泰怔怔地重复一遍他的话说:“习惯了,人怎么会有这种习惯。”

    白云朋说:“兄弟不要误会,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给你传达什么负能量,恰恰相反,我倒希望你能把握好自己的幸福,不要像我这样到最后啥也不是。”

    张锦泰说:“都说新欢是忘掉旧爱痛苦的不二法门,你就没有尝试过?已经两年了,你还要陷在里面多久?”

    白云朋说:“试过,怎么会没试过,就是做不到。”他说这话时明显激动了不少,拿烟的手都在颤抖。

    张锦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能你们还是要联系一下。”

    白云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张锦泰也沉默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通知栏还是很干净,今晚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尤其当听完了白云朋的故事,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张锦泰还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当面对陈爱娣的对话框,他居然感觉异常陌生,就连措辞都要酝酿很久,根本不像处了几个月的男女朋友那么自然,生怕一句话不合时宜惹到对方,所以这个招呼用了十几分钟都没打出去。

    “干嘛呢”“吃饭没”“我到家了”“今天有点忙哎”“人呢”“想你了”……张锦泰接连试了好几种开场白,到最后又全都删除掉了,只是盯着陈爱娣的头像发呆。

    转眼已是深夜,张锦泰果然仍无睡意,也果然还没有想好给女友发什么消息,而心底总是保留着一份小小的期待,仿佛她会主动打来视频电话,然后十分热情地分享今天的经历和见闻,就像往常那样,甚至当来了兴致,还会做点情趣游戏。

    陈爱娣也果然并没有任何表示,张锦泰越发烦躁起来,终于鼓起勇气打电话,却发现早就过了午夜,这个时间打去电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一晚上都没什么交流,突然一个电话呼过去,那就另当别论了,对于双方来说都绝不是愉快的体验。

    张锦泰并没有丧失理智,所以终究并没有打电话,而只是悄悄发了条文字消息——睡了吗?

    这种消息是他一向嗤之以鼻的,因为这个问题抛给对方,是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复呢?如果睡了,肯定是不可能回消息的,如果没睡,看到这种问题也肯定想立刻就睡去。

    张锦泰当然知道的,只是此刻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无助,无助到会把这种问题当做救命稻草,甚至期待对方热情地回复一句:“你终于肯给我发消息了,我都等了一晚上了。”

    陈爱娣并没有如此回复,实际上她没有回复任何东西,大概是睡了,也或者其他缘故,张锦泰不清楚,而越不清楚就越想弄明白,苦于不能当面求证,只能展开丰富的想象,但这种情形下的想象十之八九都并不愉快,张锦泰设想了好几种令自己崩溃的场面,包括白云朋的故事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白云朋,张锦泰越发不安,莫非是吸引力法则在作祟,所以白云朋才会突然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或许两个人根本就是有着同样的遭遇,只是一个已经发生,另一个则正在进行。

    张锦泰已经完全不能入睡了,于是疯狂地翻找陈爱娣的抖音视频,不但查看她发布的内容,而且对于她点赞和收藏的视频也都看个遍,对于那些点赞评论很少的视频更是把评论区也翻个底朝天,只要发现与她有过互动的,一定点开那人的主页,然后把那人的所有相关内容也都看一遍,以此类推,足够他几个小时忙活了。

    凌晨四点多钟本是人最困的时候,张锦泰也有些熬不住了,可是一个重大发现让他瞬间精神起来。

    “她居然还有个小号。”张锦泰嘴里嘀咕着已经打开了陈爱娣的新主页。

    陈爱娣显然拥有至少两个抖音号,在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评论区,终于被张锦泰发现了。

    张锦泰却并不敢立刻点开查看,因为他怕看到一些自己不想看的东西,可是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终于还是点了进去。

    最新的视频显示时间刚好是今晚,确切地说是昨晚,因为已经过了零点了。

    张锦泰突然被一阵绝望包裹住,脑海中不断浮现女友和这个陌生男人可能发生的种种,从视频的亲密程度来看,也许那些可能的种种已经成为事实了吧,张锦泰这么想着,然后在评论区找到了男人的账号。

    “狗东西!”张锦泰脱口而出。

    这人却并没有发布作品,但是点赞列表几乎全是陈爱娣的视频。

    张锦泰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截了男人的照片发给陈爱娣,然后用质问的语气说:“这个男人是谁?” 发完消息并不解气,稍微梳理了一下思路更加确信陈爱娣之所以不回消息,肯定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鬼混,越想越恼,开始在陈爱娣的评论区大写特写:“狗男女!”

    如此发泄了一会,张锦泰终于恢复几分理智,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虚幻,尤其那些“狗男女”的评论,越看越觉失态,思忖再三还是一条接一条地删除了,本想把微信的消息也撤回,可是早就过了撤回的时机,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一现实,同时开始纠结当陈爱娣看到消息之后,二人难免要有针锋相对的时刻,那时候自己要如何应对?

    其实不管事情发展到何种地步,当事人终归是要面对的,刻意隐瞒躲藏根本无济于事,这么浅显的道理,张锦泰怎会不知,一旦冷静下来,立刻就觉悟了,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白昼如期而至,张锦泰在宿舍待到7点多钟,距离上班时间越来越近了,室友们也陆续出门,而陈爱娣的消息始终没有送来,眼看坚持不住,就要收拾离开时,陈爱娣发来一条语音消息:“你什么意思,一天不联系,突然发这个什么意思?你既然偷看我抖音,那么多评论应该也是你发的吧,为什么要删除,你评论了什么?”

    张锦泰虽然做了很多演练,此刻脑子还是短路了,心里既委屈又愤怒,正准备发作,陈爱娣接着发来一条消息:“那是我男闺蜜,我早跟你说过的,你现在是怀疑我喽?”

    张锦泰的愤怒值莫名少了很多,陈爱娣又说:“无所谓,信不信由你,处不处也由你,但是如果两个人之间连起码的信任都没了,我觉得处不处都没什么意义了。”

    张锦泰原本是要兴师问罪,突然间发现自己成了小肚鸡肠的下头男了,准备了一晚上的话术瞬间失灵,最后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你晚上没回消息,我很担心你。”

    陈爱娣说:“那你不会打电话吗,昨天白天太累了,所以拿着手机就睡着了,我没回你,你就不知道打个电话?以前不是很会打电话吗?能把我的手机打到没电,怎么现在就不会了?”

    张锦泰说:“是是,怪我了,不过你们合拍的视频那么亲密,我也难免多想。”

    陈爱娣说:“我们认识快十年了,如果有事的话,早就没你什么事了。”

    张锦泰瞬间通透起来,悬着的心也算落地了,傻乎乎地说:“对对,我该上班去了,中午给你打视频。”

    陈爱娣说:“别了,流量好贵的,省省吧。”

    张锦泰说:“没事啊,我在公司用wifi。”

    陈爱娣说:“我是说我的流量好贵的,我又没有wifi用。”

    张锦泰说:“那我给你打电话。”

    陈爱娣说:“算了,再说吧,另外你到底评论了什么东西?”

    张锦泰尴尬一笑。

    中午吃饭时间,白云朋远远地冲张锦泰打起招呼,二人坐定,白云朋说:“兄弟这是有什么喜事,也分享一下嘛,别只顾自己偷着乐。”

    张锦泰想到自己的丑态,到底没好意思分享,白云朋说:“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不错,能让兄弟如此神魂颠倒的。”

    张锦泰说:“她确实很好,长得漂亮就算了,关键还很有趣。”

    白云朋说:“哪天一定要引见引见啊。”

    张锦泰说:“也许哪天让她来这边找个工作,到时候一定给你介绍。”

    白云朋说:“异地啊。”

    张锦泰点点头,白云朋说:“异地可不容易,但愿兄弟能修成正果吧,话说兄弟应该是奔着结婚去的吧?”

    张锦泰似乎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尴尬地付之一笑,白云朋立即会意,说:“毕竟投入了那么多感情,如果不是为了结婚,实在有些可惜,但是异地确实很难坚守的,兄弟还是要有思想准备。”

    张锦泰突然纠结起来,白云朋忙说:“那个,我可能说的有点多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兄弟千万别往心里去。”

    大多这种事后的礼貌是很让人反感的,先说一大堆冒犯的话,然后再说不是有心的,这样对方也不好翻脸,只能受窝囊气。但白云朋却是真心的,张锦泰也完全没有介意,甚至有一种吐露心声的冲动。

    “没有没有,其实,我昨晚一宿没睡。”张锦泰说。

    白云朋忍不住询问,张锦泰于是有挑有捡地把昨晚的事叙述一遍,白云朋沉默良久才说:“兄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锦泰说:“一般别人这么跟我说,我一定会说既然知道不当讲,那就不要讲了,可是你我倾心相交,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白云朋说:“你怎么看待男闺蜜?”

    张锦泰说:“不管男女,闺蜜大概就是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

    白云朋说:“男女之间哪里有什么纯粹的友谊,什么男闺蜜女闺蜜都是瞎扯淡的,两个人中间一定有一方存心不良。”

    张锦泰说:“朋哥在暗示什么?”

    白云朋说:“不是我给你泼凉水,男闺蜜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处置,你们的关系恐怕很难有质的进展,你想啊,万一你们闹了点矛盾,对方扭头就投进了男闺蜜的怀抱求安慰,是,有可能一次两次是很纯粹的,可是久而久之产生了依赖,就算擦枪走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至少也是一个重大隐患。”

    张锦泰知道所谓质的进展当然就是说结婚,也知道白云朋所说绝不是杞人忧天,虽然与陈爱娣一笑泯恩仇,但心里的阴影终于并没有完全消除。

    “朋哥有什么建议?”张锦泰说。

    白云朋说:“马上到七夕了吧。”

    七夕节又叫乞巧节,有着绵长的历史底蕴和文化内涵,是中国传统节日里面最为浪漫的一个,与元宵节合称双璧。

    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当然尤其是情侣们的狂欢,往往提前一周就开始预定各种礼物和酒店了,值此佳节,又是与陈爱娣相识的日子,张锦泰本来就是要有所表示的,听了白云朋的话,这次约会的意义更加重大。

    还是在老地方,张锦泰终于又和女友见面了,阔别已久的小两口一时间陷入了干柴烈火之中。

    这一次,张锦泰有意无意地克制自己,力图给女友一个难忘的夜晚。

    陈爱娣确实很享受也很满足,事后依偎在张锦泰身边,两人聊起了过往的种种,幸福的味道在房间迅速弥漫开来。

    但是张锦泰并不打算在温柔乡久待,第二天就以工作为由回去了。

    回去了又没有完全回去,张锦泰对女友说乘车去车站,其实出租车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张锦泰也不急下车,而是在车上仔细地观察酒店门口。

    过了没多大会,陈爱娣提着包包和张锦泰送的礼物出来了,很快就有一辆私家车停在她旁边,是一辆大众牌的越野。

    陈爱娣坐上了副驾驶之后,直接在司机脸上亲了一口,张锦泰拿手机放大拍摄了一张照片,发现司机正是陈爱娣所谓的男闺蜜。

    “师傅,跟上那辆车。”张锦泰说。

    出租车司机一早发觉不对劲,试探着问:“那个……你想怎么样?”

    张锦泰说:“你放心,就只是跟上去看看,不会有麻烦的。”

    司机得到这一保证,立刻轰下油门。

    陈爱娣与男闺蜜挽着手一起走进了一家西餐厅,张锦泰一路各种拍照录视频,心里则没有一刻不在滴血。

    餐厅的座位之间有些隔断,所以私密性还算不错,但说话肯定是能听到的,毕竟只有一墙之隔,也毕竟这堵墙只是半截隔断。

    张锦泰悄悄坐在陈爱娣他们旁边,只听陈爱娣说:“你看他送我的礼物怎么样?”

    男闺蜜说:“你喜欢就好。”

    陈爱娣说:“什么嘛,你不会吃醋了吧?”

    男闺蜜说:“才没有,我是说真的,你喜欢就好,你开心就好,可能这些话听着很敷衍,但却是我的真心话,我只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陈爱娣说:“有你真好。”

    男闺蜜说:“不,有你真好。”

    陈爱娣说:“所以我们今天干嘛呢?”

    男闺蜜说:“上次和你一起看的那个床垫已经到货了,不如我们一起试试?”

    陈爱娣说:“真的吗,这么快就到了,那我可一定不能错过。”

    男闺蜜说:“话说昨晚怎么样?”

    陈爱娣说:“你知道的嘛,怎么样也不如你呀。”

    男闺蜜说:“不如这次我们不要戴了。”

    陈爱娣说:“可是还没到安全期,我还不想要宝宝。”

    男闺蜜说:“可是人家想嘛,好不好?”

    陈爱娣说:“哎呀你好烦,这突然的撒娇是要怎样,答应你还不行吗!”

    男闺蜜说:“宝宝真好。”

    陈爱娣说:“哎呀你快松开呀,让人家看见成什么样子。”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问道:“先生您要吃点什么?”

    张锦泰的脸都绿了,浑身抖个不停,服务员眼看不妙,关切地说:“先生您没事吧,用不用帮您打120?”

    张锦泰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赶到大众车旁边时,看到车内的副驾驶上居然还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陈爱娣小仙女专座”,这几个字如同蜜蜂一样在张锦泰耳朵里嗡嗡直响。

    回去的火车上,张锦泰给白云朋发了一条消息:“朋哥,你就从没想过做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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