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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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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绪初体力不支加低血糖,一上车就昏睡了过去。

    到家是被江骞抱回的卧室,叫来医生打点滴,江骞和孟阔两人合力才喂他吃掉了小半碗粥。

    晕得迷迷糊糊时,孟绪初忽然抓住了江骞的袖子。

    江骞顿了顿,放轻动作弯下腰,将耳朵贴在他唇边,却听他喃喃道:

    “你明天、明天就收拾东西走……”

    “……”病成这样还惦记这个,江骞失笑,拍拍他的手背:“好,你先睡觉。”

    孟阔见状,唉声叹气的,“你到底怎么惹他了啊?铁了心要赶你走。”

    江骞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孟阔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

    江骞就问:“你确定他想赶我走?”

    孟阔一根筋的,“那不然呢?”

    江骞笑而不语,眼神动了动,示意他往下看。

    孟阔一低头,就看到孟绪初还攥着江骞那一截袖子,扯都扯不出来。

    “……操?”他不信邪地扯了下,孟绪初居然皱着眉头攥得更紧,一副再扯就醒过来吓死你的架势。

    孟阔也不敢动了,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怎么不知道他哥是这么口是心非一人?

    “你、你等着吧,”孟阔忍不住帮他哥辩解:“他就是现在烧迷糊了,等他醒过来看他要不要你。”

    江骞不以为然地笑笑:“那就等着。”

    孟绪初似乎心事很重,昏睡期间无意识眉头紧锁,江骞捧着他的脸,反复按揉眉心,也没能将其间的忧虑全然抚平。

    他其实不完全明白孟绪初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只能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凝视孟绪初不安的睡颜,暗自做出无端的猜测。

    孟绪初病得迷糊时反而更好照顾,比清醒的时候乖了不知道多少倍,冷了会说热了会喊,难受了知道哼哼两声表达不满。

    这其实只是人类最基础、最本能的反应,刚出生的婴孩不会说话,对世界的感知也弱,他们也知道用哭泣表达需求。

    但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在孟绪初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全部被收拢压好,严丝合缝藏进始终平和的外表的下。

    江骞安静地看了很久。

    可惜时间过去,斗转星移,孟绪初烧退后,稍微恢复了自我意识,这种神情就荡然无存了。

    连眉心那些无名的忧虑也再也看不出痕迹,它们不是消失了,只是又被藏好了。

    江骞有些失神。

    第三天,随着雨势渐息,孟绪初终于能够下床。

    他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正装,看了眼窗外的天气,是微微透着一点晴的阴天,空中洋溢雨后青草的味道。

    在床上结结实实躺了两天,孟绪初只觉得清新的空气是最宝贵的财富,难得来了兴致,联系王阿姨说想在院子里吃早餐。

    他边系领带边往外走,一路有修剪草坪的工人和扫地的小姑娘跟他打招呼,他一一笑着回应。

    孟绪初惯常的行头是衬衫加长裤,领口松开一颗扣子,他向来喜欢宽松柔软的材质,这样全套挺括正装加领带的穿着相对少见。

    衬衣材质稍厚,有垂感,收进西裤里时腰际褶皱平滑,西服下摆随行走的步伐晃动,时而可见隐约的腰线。

    他是高挑修长的身形,从骨架起就很难胖起来,四肢舒展漂亮,腿在亚洲人的基因里长得很罕见,哪怕这段时间瘦了些,腰臀比例依然极佳,长腿裹在西裤里,走路时利落笔直。

    院子里最近新修一个鱼池,不少小姑娘小伙子都来帮忙,远远看见了争着向他问好,既紧张又倾慕,得到他温和的回应后,个个兴奋地红了脸。

    孟绪初就给他们准备了点心,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再工作,得到是更热烈的欢呼。

    天气好了,孟绪初心情也好,由着他们闹了一会儿,摆摆手让大家各忙各的,转过身却冷不丁看到江骞。

    江骞两手端着盘子站在不远处的拱桥前,不知道站了多久,两只灰蓝色的眼睛平静注视着这里。

    “孟院长一大早就逗小朋友啊。”他说。

    孟绪初眉心跳了跳。

    江骞从没这样带着职位头衔称呼过他,事实上从他正式接手本部后,“院长”这种称呼就只有曾经研究院的旧属还在沿用,猛地从江骞口中听到,还真有点不习惯。

    孟绪初咳了声,走上前。

    清晨微风徐徐带着凉意,孟绪初抬手习惯性挡在胸腹前,护住脆弱的胃腹。

    他这个胃吹点冷风就容易疼,而这一整个月,他光是吃止痛药都已经吃得嘴里发苦。

    而风时大时小,吹得他外套衣摆上下飞扬,他又不得不收手按住衣摆。

    江骞目光随着孟绪初的举动流淌。

    看他用纤长的手指按住腹部,又下滑至腰间,再移到臀侧,稍微用了些力压在衣摆最下方,雪白的手指把纯黑西服压出了些微皱褶。

    这其实只是相当短促且自然的一个动作,但江骞只能看到他食指红宝石在雪白衬衣上的流动,宛如一串血珠的滚落,把途径的每一处曲线都鲜明地描绘了出来。

    江骞喉头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晃神间,孟绪初已经来到他身边,垂眸往他手上扫了眼,轻嗤一声:“你一大早吃这么多啊。”

    用的是和他相同的句式。

    江骞低头,看到自己双手不空,一边是满满一屉小笼包,一边是一大盘肠粉,小指还勾着两袋豆浆,不由黑了脸。

    “都是孟阔给你点的。”他说。

    他只不过是按照王阿姨的指示端盘子而已。

    孟绪初扯了扯嘴角,没有半分帮把手的意思,自顾自往前,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江骞。

    江骞回以询问的目光。

    孟绪初眯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骞:“……”

    “我记得你被解雇了,算算时间你应该已经走了两天,怎么脚程这么慢吗?”

    孟绪初平静叙述着,江骞看他面无表情说出这些话,思绪不由回到前两天的晚上,孟绪初烧得满脸通红,拉着他的袖子,脆弱不安的模样。

    现在想想,像做梦一样。

    江骞正色,上前两步站到孟绪初身前,他比孟绪初还要高出十公分,从这个距离对视,孟绪初只能稍微抬起下颌,但孟绪初只习惯于俯视他人。

    于是江骞意料之中地看到孟绪初后退半步,用冷淡的目光注视自己。

    江骞提醒道:“是你主动留我的,你忘了吗?”

    孟绪初扬了扬眉梢,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模样,虽然挺无情的,但嘴角抿起以很微小的弧度下拉着,倒也有点可爱。

    别人喝酒断片,他是生病断片。

    江骞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每次他要用惊世骇俗的中文水平开大招,并把孟绪初气得半死前,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孟绪初大觉不妙,就听他主动帮自己回忆道:

    “大前天晚上10点28分,你高烧,一直说冷,我帮你加了床被子,你拉着我的手说还是我最合你心意。”

    “凌晨2点17分,你口渴,我喂你喝水,你说再让我留一会。”

    “前天晚上12点39分,你想上厕所但走不动,我抱——”

    “够了!”

    孟绪初打断,长年累月锻炼出的心理素质让他神色并未出现太大裂痕,但依然能看出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他就用这种听鬼故事般的神情看了江骞好几秒,眉心徐徐皱起,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备注是中心医院-徐主任。

    江骞知道这个徐主任,全国有名的神经内科专家。

    他太阳穴一抽,在接通之前快速按下挂断,“干什么?”

    孟绪初头也不抬:“找人给你看看脑子。”

    江骞:“…………”

    看来孟绪初的自我认知还没有到极端通透的地步,对于江骞交代的全部事实,半个标点都不信。

    幸好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电话挂断后便不再反复拨打,毕竟医生工作也很忙。

    孟绪初转而在亭子里坐下,这个亭子视野通透,正面是院子里宽阔的草坪和花坛,背面的墙壁遍布蔷薇,他一直很喜欢在这里坐着。

    此刻桌上满是丰盛的饭菜,不过一大半都得进孟阔的肚子里,孟绪初只能吃最好消化的瘦肉粥。

    粥还很烫,孟绪初给自己盛了半碗,用勺子搅拌着放凉。

    江骞在他身侧坐下,又开始日复一日地往冷吐司上抹酱,再顺手喝一口冰水。

    孟绪初光是看着都觉得胃疼,索性移开视线。

    江骞一边抹酱一边看孟绪初,孟绪初垂着眼,轻轻往碗里吹气。

    他气色依旧虚弱,但脸颊鼓起来了一些,侧脸线条就缓和很多,不像平时冷着脸看人时,那种瘦到近乎冷刻的模样。

    江骞琢磨着孟绪初大概会让他吃完早饭就滚蛋,于是在对方开口前抢先说:“今天是拜祭会。”

    孟绪初抬眼,粥碗的热气徐徐晕染到他眉梢,衬得眼瞳也莹润几分:“所以呢?”但说出的话又很冷漠。

    江骞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的。”

    孟绪初一怔,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而后才缓缓将粥送进嘴里,似乎正在思索。

    温热的粥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掀起疼痛骤然打断思绪,孟绪初几乎是下意识捏紧勺子,下颌微微绷紧,掩唇咳了声。

    他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吃饭,现在哪怕只吃最好消化的食物,第一口下肚也是难受的,像吞了口玻璃渣,缓慢刮擦着脆弱的胃壁。

    孟绪初对这种疼痛习以为常,准备面不改色忍过去,领带却突然被人扯了一下,连带后颈传来轻微的压感。

    他扭头,就见江骞摘下了他的领带夹,正随手往桌上放。

    孟绪初惊愕:“你干什么?”

    “碍事。”江骞随口道,然后掌心盖到他胸腹上,说:“先吃,吃完我们再说。”

    老实说,孟绪初手指有点僵。

    他不是没在江骞的帮助下吃过饭,但那通常都是他病得睁不开的时候,像现在这样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还是第一次。

    但江骞的表情又太过自然,自然到让孟绪初觉得自己要是拒绝反而显得扭捏。

    于是他只迟疑了一瞬,就重新拿起勺子,默不作声往嘴里送粥。

    江骞会随着他吞咽的频率,从胸口到胃腹一点点往下顺,到胃上时还会轻轻揉一揉,手掌宽大体温很高,虽然不可能完全消除疼痛,但确确实实缓解了不少。

    这么看,那个领带夹的位置确实挺碍事,摘下来是对的。

    在心里认同这一点后,孟绪初忽然对江骞也产生了一点认同。

    他说不准这种怪异的心理是某种意义上的爱屋及乌,还是被妥帖照顾后的一点动容,总之孟绪初认真思考了一下江骞的要求。

    虽然生病时做过的事他确实不记得,但答应要带江骞去拜祭会,是他完全清醒时做出的决定。

    当时江骞眼里的欣喜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孟绪初没有理由反悔。

    几口粥下肚,肠胃逐渐适应了食物,孟绪初轻轻拉开江骞的手:“可以了。”

    他抬眸看了江骞一会儿,江骞无声地回视,孟绪初又低下头,勺子在粥碗里搅了搅,最终松口:“去收拾两件衣服吧,我们可能要住一晚。”

    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在多次扬言要解雇某人后,还继续答应某人的要求,是不是说明他默许某人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

    孟绪初没说,答案无从得知。

    但江骞觉得肯定是。

    毕竟孟阔也说过,孟绪初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其实心肠特别软。

    江骞唇角翘起来,而后越扬越高。

    孟绪初依然自顾自喝粥,神情冷淡。

    他就算不看都能感觉到江骞在笑,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那人正用近乎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身边的空气好像都变热了,火辣辣烫着孟绪初的侧脸。

    终于,在江骞即将把自己燃烧成一个太阳并光荣自燃前,孟绪初忍无可忍撂下勺子:

    “得意的嘴脸收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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