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秘密曝光 八零弃妇再嫁
机械厂车间部和办公区之间有处面积不大不小的广场, 中间位置砌着高高的大理石台,台上放着一座伟人雕像,是大家上班下班都要经过敬仰的地方。
荣珍往常去吃午饭时也要路过这里, 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人多热闹。
圆圆的石板铺就的广场上黑压压一片人头, 里三圈外三圈地将雕像周围围的密不透风, 全在伸长脖子仰着脑袋看向大理石台阶上戏剧的一幕。
只见孙建业穿着工装抹着发胶, 打扮得人模人样的,手拿一束野百合站在最高处单膝跪地, 向赵红杏深情款款地求婚说:“红杏,我爱的一直是你, 嫁给我吧!”
赵红杏是被人半推半就拉过来的, 神色中有骄傲神气也有不情愿。
孙建业准备的这份惊喜,她提前并不知道, 但是大家看过来的羡慕嫉妒的眼神却让她很满意。
可即使如此, 她也是不愿意答应的,她又不想以后守活寡。
所以赵红杏磨蹭了一下,享受完万众瞩目的光彩之后,便打算开口拒绝了。
赵红杏:“我不……”
“红杏啊——”孙母忽然冒出来一声喊, 将她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
赵红杏皱皱鼻子, 不太喜欢她, 想赶紧拒绝了转身走人。
孙母没给她这个机会,紧跟着踏上几个台阶,眼睛一红一抹, 正式开始了她的表演。
“红杏啊,你怕是不知道,建业他为了你付出良多啊,把我都感动了。”
“本来当初他说看上你, 你那会儿年纪还小,我急着抱孙子是不同意的,就逼着他娶了别人,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宁愿犟着不动媳妇一根手指头,也要为你守身如玉哇!”
孙母说得感天动地,台下听着的人却嗡地一下炸开。
这,这是真的吗?也太劲爆了吧!
有的人信了,被感动的无以复加;有的人不信,表情诡异地看向现场的另一个当事人。
置身在众多异样目光中的荣珍不动如山,脸上一点尴尬都没有,挨个眼神淡淡地回看过去。
荣珍:瞅啥瞅?
大伙:瞅你咋滴,你都不尴尬的吗?
荣珍表示这算什么,她不尴尬。
然后尴尬的就成别人了。
这些人讪讪地收回目光,将注意力继续投到高台上。
孙母还在那里细数她儿子如何为赵红杏洁身自好,如何对她情深似海,只要她不要别人等等,把她儿子夸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痴情种,衬得别的男人都跟烂泥一样。
那在场的众多男同志就不干了,你踩多捧一问过大家伙的意见了吗?
他们打断孙母的煽情戏码,高声问出大家心里的疑惑:“既然如此,那俩孩子是怎么回事啊?”
孙母就等着他们问呢,当即做出一副无奈痛心的样子自爆。
孩子都是她悄悄抱养回来的,想着家里有点欢乐的气氛,早晚能让儿子软下态度和媳妇好好过,谁知道他就是头犟驴,认准赵红杏不回头。
那她能怎么办?只好成全他们了。
说得还挺有理有据,连带把私下抱养孩子充当亲生的雷都主动挑破。
然而里面并不是没有别的疑点,大伙继续挑刺问她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儿媳妇?
若她讲的都是真的,那么整件事里最委屈最受伤的不是她宝贝儿子,而是无辜之人张玉珍呐。
孙母一脸愧疚地说知道,是她对不起前儿媳,所以才让她及时止损离婚走人了。
一些人听得点头赞许,觉得她这样也算实诚厚道。
大多数人却觉得不对,“等等,我们怎么记得你前儿媳是被你们母子以生不出儿子的理由赶出家门的?当时闹的动静可不小呢,要不是人家娘家硬气,你们怕不是直接会让人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吧?”
那事儿才发生多久,现在转口不认,当大家都是傻子么。
孙母脸色一僵,忍着被捅破的尴尬直说误会,什么生不出儿子,都是别人误传的,跟他们家可没关系。
“主要还是我儿子太犟啊,都坚持六七年,认准赵红杏了,我为了不再耽误别人,只能让他们和平离婚啦。”孙母厚着脸皮说得振振有词。
可惜大家都不怎么信,因为如果是和平离婚,怎么把孩子都塞给人家带走了?
那可是孙母自己说的特地抱养来的啊,怎么离婚了不留着,反而让不是亲妈的张玉珍同志养着?
孙母咬死是为了孩子着想,女儿跟着妈妈比跟着爸爸要好。
好事者扬声问荣珍:“玉珍同志,她说的是真的吗?”
孙母蓦然转头,和台下人堆里的荣珍对上视线。
荣珍微微一笑。
孙母神色微变,心里扒拉着早已想好的应对招数,不知道会不会管用。
谁知荣珍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否认打她的脸,而是重点讲孩子的身心健康,请求大家莫要再提这件事,以后也别在小孩子面前乱说,她在此谢过。
她这一腔慈母情可比孙母演的真诚多了,大伙纷纷应下。
孙母忐忑的心稍稍落下一点。
完后荣珍话音一转总结道:“反正我与孙家已经没了关系,眼下咱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孙同志和赵同志的好事能不能成,搞出这么大的场面,还耽误大家不少时间,没有个结果可不成,你们说是不是?”
好多人因为来看热闹都没能去食堂抢饭,看不到最终结果岂不是很亏。
大伙被提醒,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老阿姨你也替你儿子解释完了,就别站在那儿碍事啦,快下来让孙建业继续求婚,话说赵红杏到底会不会同意啊?”
围观者中有部分女同志是相信了孙母讲的那些事的,都不禁为孙建业一腔痴情所感动,催着赵红杏一定要答应,不能错过这般痴心人。
赵红杏哪里肯呢。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她恐怕也会被孙建业所谓的情意感动,现在被人一架怕是就答应了。
但事实是孙建业根本没那玩意,嫁给他只能守活寡!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拒绝的太狠。
赵红杏正在考虑怎么样才能委婉点,不影响自己的形象。
台下就有人催她:“赵同志,你倒是说话呀,答不答应一句话嘛,别耽误大伙宝贵的吃饭时间。”
孙建业不再让母亲当他嘴替,再次开口诚恳道:“红杏,嫁给我,以后你若是天上的星,我就是陪你的月,让我们星月相伴一起发光发热;你若是山间的风,我就是缠你的沙,让我们风沙相随一生不离不弃,好不好?”
“哎呀,孙同志还会念诗呢,什么星啊月啊风啊沙啊的,小年轻真会搞哦。”台下大妈拍手赞叹。
文艺青年们感动得抽泣一声,马上拿出小本本记上,都记上。
赵红杏露出震惊之色,不是被感动的,而是听出了孙建业话里的威胁。
他竟然敢威胁她,他果然是不怀好意、有备而来!
被听话的狗反噬是什么滋味,赵红杏以前不知道,现在体会到了。
之前她有多得意孙建业能为了她赶走张玉珍,现在就有多后悔当时为了满足自己那点虚荣心而招惹他。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张玉珍有娘家撑腰,她就没有了吗?孙建业以为当着大家的面逼逼她就行?那他也太天真了。
赵红杏一念之间想了很多,心下飞快有了决断,表现得非常不忍心道:“孙同志,我感谢你的真心喜欢,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不能骗你,所以……”
“红杏!”孙建业阻止她再说下去,像是不想听到那声拒绝。
孙母悲悲戚戚地打亲情牌:“红杏啊,你就可怜可怜他吧,他为了你坚持当六年多的和尚,到现在还是童子身呐,没有你,他以后活不下去啊,唉!”
赵红杏脸上闪过一丝扭曲,他爹的他当和尚是为了自己吗?那是不得不当。
还童子身,啊呸呸!
但凡不是在大家伙面前,她都想往这母子俩的厚脸皮上唾一口。
“不行,感情不是可怜来的,这种事我做不到。”赵红杏快绷不住表情了,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想走。
孙母赶紧哎哎叫着拉住她的胳膊,而孙建业神情哀伤地朝她一笑,说:“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然后扭头撞向雕像。
咣地一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头脸和伟人裤脚,吓呆了在场所有人。
“啊——死人了!死人了!”
伴随着一声尖叫,孙建业软趴趴倒了下去,台下的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展开施救。
孙母两眼一闭晕了过去,手上还紧紧拽着赵红杏不放。
赵红杏瞪大眼睛,也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吓住了。
可她很快回过神,情知是孙建业故意的,故意这样破釜沉舟地来逼她。
今天这一出说不定本就是一个局!
形势越危急,赵红杏那颗当会计的脑子转动越快,终于意识到孙家母子的险恶用心。
眼看一片混乱之中,都有人开始指责她了,她当即不再犹豫,大声道破孙建业的目的:“你们看不出来吗?他是故意撞的,为了逼迫我嫁他!”
“搞笑呢,谁会拿自个儿的性命不当回事,你看他都头破血流快死了,少说点吧。”
赵红杏崩掉形象大喊:“那是因为他没种!他是太监!天生没有那玩意!”
人群为之一静,她这句肺腑之言喊得真是震耳欲聋,声音传得很广很广,远到刚刚同厂领导班子闻讯赶来的秦丰年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所有人全都露出呆滞脸:什么?你说什么?!
赵红杏崩溃:“我说他不是男人,故意想骗我当媳妇,他以为我不知情,其实我早发现这个秘密了,不信你们亲自检验啊。”
“啊?啊?啊这这这是真的吗?”
大伙一脸的匪夷所思,部分目光诡异地看向孙建业下三寸的位置,部分图省事直接向荣珍求证。
荣珍:“……”
她有想过孙建业会玩崩,会逼得赵红杏曝光他秘密,但是没想过会有人立马问她这种事。
荣珍透过人群看到秦丰年走过来的身影,咳了咳如实道:“具体我不清楚,之前他们不是说嘛,一直没动过我,而我嫁给我现在的爱人时确实还是姑娘身。”
说到最后,她脸上羞涩一笑。
正好秦丰年越过人群走进来,被惯爱打黄腔的婶子问起,忍不住脸色一红,彻底证实了她说的话。
比起他们这么婉转求证,另一部分人要直接多了,趁着大家不注意怂恿一个调皮小孩上去摸了把孙建业的裆。
“啊啊啊,真的没有哎,没有尿尿的小鸡鸡,也没有蛋蛋!”
小孩子嚷嚷着喊出来,把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孙母又刺激晕了。
赵红杏趁机挣开她的手,失声痛哭:“看我没讲假话吧,他今天搞这一套就是为了逼婚,为了掩饰这个秘密,你们还都向着他呜呜呜。”
众人恍然大悟,从张玉珍联系到赵红杏,还有那两个抱养的孩子,差不多能明白孙家母子的心思算计了。
这可真是、真是荒唐又不可思议啊。
厂领导班子未曾想到刚来就吃到这么个大瓜,赶紧现身管控:“好了好了,都回去吃饭,别在这儿逗留了,下午还要上班,迟到扣工资的啊。”
除了帮忙营救孙建业的那几个,其他人都依依不舍地散了,走的时候议论纷纷。
孙建业和孙母随后被抬着送往医院,关于他们家的那点事却在机械厂火速流传开来。
大家都被赵红杏的爆料震惊住了,也被这对母子的无耻恶心到了。
荣珍反而成了那个被同情之人,都庆幸她能及时脱离苦海。
另一个被同情的赵红杏当天就请假回家去了,连续好几天没能来上班。
荣珍再听到她的消息,是从秦丰年口中得知的,说孙建业大约因秘密曝光心灰意冷,伤势包扎好回家后竟然想骗赵红杏过去跟他殉情,被组织派去监视他们的人发觉,及时将人救了出来。
他要是不说,荣珍都差点忘了。
孙建业四人曾因为联谊会那晚的意外被秦丰年打上敌特嫌疑,他和厂长当着她的面商量过要将他们上报组织,让上头派人下来监察。
她一直没听到有什么动静,还以为没上报成功,原来人家早过来开始行动了啊。
之后荣珍发现孙建业和赵红杏在厂里消失得无声无息,连财务科会计主任都换人做了,赵红杏她爸也跟着消失不见,据说是申请调去分厂了,带着全家走的。
大家为此唏嘘不已,都说赵家这是犯了小人,流年不利。
但是从秦丰年那里知道部分内幕的荣珍下意识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晚上她回去向秦丰年确认:“赵家是不是犯事被抓了?”
秦丰年不意外她能猜出来,看了眼紧闭的门窗,招手示意她靠近说。
荣珍连忙凑过去,被他拦腰抱起压在身下,趁机亲了一口低声笑道:“这么容易上当吗?”
“啊,你骗我?”荣珍杏眼微瞪,伸手掐向他的腰间软肉,三百六十度旋转。
秦丰年顺势抱着她翻滚,胸膛微微震动,笑得磁性又诱人。
荣珍差点被迷昏头,最后咬上他的喉结示威。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等到激情散去,荣珍汗津津地躺在那里不想动,对于刚才追问的问题早已抛在脑后。
秦丰年还记得,单手杵头躺在她身侧,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帮她整理着浸湿的额发,一边借此挑逗她,一边回答说:“那两人都被带走关押了。”
孙建业被测出现在有反社会倾向,不经过一番思想规正是不会放他出来的。
至于赵红杏嘛,赵家确实被查出一点事,也全被带走了。
所谓的赵会计带着全家调去分厂只是托词,目的就是暂时稳住暗地里的某些人,方便再多钓出一些潜伏者,以后好一网打尽。
“停停停,这是能跟我说的吗?”荣珍听得都想双手捂耳朵。
他懂不懂知道的越多,死的会越快的道理啊!
再说这可是组织辛秘,他就这样讲出来真的好吗?
秦丰年被她拍开了捣乱的手,转而平躺下去,双手一扣垫在后脑勺下,姿态悠然道:“有什么不可以?你是我爱人,以后也许会需要你的配合,有些内情还是告诉你一声为好。”
何况他跟她说的都是能说的,不能说的一个字都没透露过。
荣珍听得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他是在立flag,可能预估到会发生什么事,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秦丰年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再次翻身而上,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别怕,不会有事的。”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荣珍声音沙哑,水润的杏眸微微泛红,望着他满是关切之色。
秦丰年一把捂住她的眼睛,“不会,信我。”
热意再度翻涌,荣珍很快没有精力胡思乱想了,等到沉沉睡去时已是夜深人静。
第二天醒来人困得不行,穿着衣服都哈欠连天,忍不住狠狠斜了一眼某个不知节制的家伙。
秦丰年摸了下耳垂,转身拿来一个雕花木盒,示意荣珍打开。
荣珍不明就里,挑开盒子上的小锁头,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钱票存折和地契,还有几样国外银行保险柜的票据、凭证,总体价值不菲。
“你、你给我这个干什么?”荣珍简单翻了翻,光是看到那些存折上的数字都觉得有点烫手。
秦丰年眉眼带笑,说:“上交经济大权,以后这些都归你管。”
该分给他哥的那份已经被他另外存放起来,以后等两个侄子长大成人,他会原样交给他们。
剩下的都是他们的,里面有父母遗泽,有返还的祖产,也有他在国外那些年的积蓄,连同他现在的工资单,全部上交。
荣珍手上抱着它们,感觉重若泰山,不太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