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新娘6
“叩叩——”
深更半夜冷不防有人敲门,哪怕林执不是在做亏心事也会被吓得一个激灵,钥匙没拿稳掉到被褥上瞬间消失。
「【所罗门之钥】已回收至【道具背包】,若要使用该道具,请再次打开【道具背包】选择使用」
从黑影的体积推测,来人应该是元遇慈。
在这短短几秒,林执奔逸的思绪已经假想出无数种自己开门后遭遇不测的惨状,索性装睡不理会元遇慈。
“我知道你还未就寝,开门。”元遇慈的声音比夜色还凉。
林执继续装死。
“咚咚咚——”
元遇慈敲门的频率和力道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戾气:
“开门。”
林执铁了心要和元遇慈对着干,他倒要看看元遇慈是先把元遇卿招来,还是先把门拍烂。不过元遇慈也只是试探,既然闹出这样的动静林执都不作回应,他只得说明来意:
“我有一物要取,取完便走,绝不停留。”
“……我看是来取我的狗命吧。”
“不是。”元遇慈瓮声瓮气地否认。
“我凭什么信你?”
毕竟元遇慈是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按进莲花缸里淹死的狠角色,林执还没傻到会相信他的鬼话。
“那你说该如何?”
林执不给元遇慈任何机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元遇慈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竟认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实在荒谬至极!”
林执懒得辩驳: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罢了。”
兴许是元遇慈自有考量,不作纠缠便离开了,林执反倒有些后悔没套他的话,什么宝贝能让元遇慈三更半夜跑来敲门,又或者元遇慈仅仅以此为幌子,本意是为了害命。况且这里明明是元遇卿的房间,却是元遇慈要来拿东西?林执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暂时先不打开木盒,以免他没能立刻离开下元村反而徒生事端。
这一夜林执反复织造着浅薄脆弱的梦境,害得他不得不从瞑昧的睡眠中脱困,醒来发了半宿的呆。
清晨元遇卿来敲门,林执头重脚轻地下床为他开门。
“阿寻,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元遇卿这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让林执深感疲惫,从元遇卿满面春风的状态来看,他对昨夜发生的事并不知情。林执只得强打起精神回应元遇卿:
“我睡得很安稳,多谢关心。”
倒不是林执宽宏大量,而是元遇慈昨夜的反常举动让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想看看元遇慈究竟意图为何。
“你别在门外傻站着,快进来坐呀。”
林执招呼元遇卿,元遇慈宛如吊靴鬼阴沉沉地从元遇卿背后冒出,讥讽道:
“这会倒不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了?”
这小子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执与他针锋相对:
“不怕真小人,但防伪君子。”
“你倒是会贼喊捉贼。”
其实元遇慈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没林著大,只是他少年老成、城府颇深,还处处针对林执,林执迫不得已才和他一般见识。元遇卿哭笑不得:
“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和睦共处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遇慈不开心了,遇慈要是愿意告诉我,我一定会认真改正的。”
元遇慈对这招美人计无动于衷,拂袖而去:
“哼,这种伎俩也就只有大哥会上当。”
看来元遇慈对元遇卿有所顾忌,只要有元遇卿在场,元遇慈就不会和林执产生过激冲突,而是会刻意避开和林执接触。
“小慈平日并非如此,”元遇卿愁眉苦脸,“着实不知为何他对你这般无礼。”
林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
“如果我真是来骗你的狐狸精怎么办?”
“阿寻定有自己的苦衷。”
“……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我?”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元遇卿忽然问。
林执飞快否认:
“不,我不相信。”
“我娘生前说过,我眼角这颗痣非吉相,注定我今生会为情所困,因所遇非良人流尽一生眼泪,”元遇卿笑着摇头,“只是彼时我年纪尚浅,不明她话中真意,甚觉荒谬。”
“我也觉得。”
在林执小时候听老人说过,男生女相非富即贵,现实是他的长相导致他度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学生时代。
“可昨日我看你的第一眼,便泪流不止,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许是遇上命中的克星了。”
元遇卿的脸比后院中的滥滥桃花还要娇红动人,却让林执心口发酸舌尖发苦:他从来没有对谁心动过,温柔的,体贴的,沉稳的,阳刚的,自信的,漂亮的,可爱的,帅气的,女人,男人……林执或许会因为长相或性格多看对方一眼,但仅仅也只是看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大概是原生家庭带来的负面影响,林执从小就认为爱情是人类最无用的情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累赘,他和林著就是累赘的实体化。
“你是林黛玉啊还要为男人流尽一世眼泪。”
“林黛玉是何人?”
“……”林执撇撇嘴,“那你对我就是一见钟情了?”
元遇卿羞得像蒸熟的虾儿,林执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比他脸皮还薄的。
“怎么不觉得是命中注定呢?”
“我倒觉得是见色起意。”
元遇卿惊叫连连:
“不是的阿寻!绝非如此,我对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如有邪念我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嗯?是不是问心有愧?”
“我不是、我绝非——”
林执笑了,男人最懂男人,这元遇卿倒也没看上去的那么单纯老实,想到此处,林执不由得笑意更深,他衣袂一甩,旋身坐到元遇卿的大腿上。
如此轻佻的出格举动使得元遇卿瞬间僵硬,林执捧起元遇卿的脸,笑得千娇百媚:
“难道只是我一厢情愿?”
“阿寻你莫再欺负我了……”
元遇卿眼窝子极浅,稍微作弄就要哭不哭的红了眼眶,顶着奇美拉的脸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林执鬼迷心窍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这个吻极轻,如蝴蝶翩翩振翅拂过元遇卿的唇,却在元遇卿的世界里掀起惊涛骇浪,吓得他像只炸毛的猫儿跳起把林执从腿上掀翻,林执轻呼一声,元遇卿反应迅速地捞过林执的腰,滚烫的手心透过衣物布料简直要在林执的肌肤上烙下宽大的掌印。
“是我冒犯了!”
元遇卿放开林执,慌不择路地转身逃离。
之后元遇卿草草用过早膳便与元遇慈出门去了,林执难免担心会过犹不及反而把元遇卿吓跑,可是没道理啊,林执过去遇到的追求者,要么甜言蜜语,要么殷勤献媚,无论行为粉饰得多么浪漫美好,剥开这些各式各样叫人目眩神迷的糖衣炮弹,内里的本质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想睡林执。
不过这才是人之常情,常人把“爱”这个肉麻字眼冠冕堂皇地挂在嘴边,不外乎图钱图色图权,就算养条狗也讲究提供情绪价值,所以林执不相信元遇卿对自己别无所求,不图色还能图什么,他孑然一身有什么是能给元遇卿的?总不能是要他的命?
元遇棠见两个哥哥离开,屁颠颠地跑到林执面前,甩了甩手中的红绳朝他撒娇: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陪我玩翻花绳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林执把元遇棠抱到腿上,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手指灵巧地把红绳翻出图案:
“好好好,小棠说什么都好,我现在怎么变成仙女姐姐了?”
“因为你陪我玩。”
“那你的哥哥们也陪你玩,他们是什么?”
“他们才不陪我玩,他们是猪头哥哥。”
林执被元遇棠逗得大笑不止,可惜他不是什么仙女姐姐,而是接机从元遇棠那边套话:元家兄妹的父亲是上元村的前任族长,后夫妻俩因重病双双去世,由长子元遇卿继任族长之位,已三年有余。
这么算来元遇卿当族长时仅仅十六七岁,村民们怎么会放心把最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少年来担任?
“你们族长还是世袭制?”
“世袭制?”
“比如你爹爹是族长,你爹爹把族长的位子传给你哥哥,你哥哥以后把族长的位置传给他的孩子。”
元遇棠悠悠地晃动着小腿,把红绳勾成五角星:
“爹爹说我们这一脉有特殊能力,能够保护上元村。”
林执还没见过五角星图案的翻花绳,无从下手,只能认输:
“我不会翻这么复杂的图案,是小棠赢了。你说的特殊能力是什么呀?”
小孩子没防备心,颇为得意地向林执炫耀:
“我们有移形换位之能,能跨越时代、穿行古今。”
林执笑盈盈地鼓起掌,眼皮一抽一抽地跳:
“哇,这么厉害!可以表演给姐姐看看么?”
元遇棠立刻瘪了下去:
“我……我做不到。”
林执循循善诱:
“小棠这么厉害,还会翻星星,怎么会做不到呢?”
“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因为你是仙女姐姐我才告知与你,”元遇棠板起肉乎乎的脸装深沉,“你万万不可外传!”
林执用力点点头,举起手对天发誓:
“我如果泄密,就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元遇棠吓坏了,扎着两根细辫的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行不行!你死了谁陪我玩?你不能死,这样我们才能天天在一起玩。”
“好啊,都依你,所以是什么秘密?”
林执对元遇棠的喜爱是真心实意,欺骗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林执多少有些愧疚。
“想要穿越时空,必须用我们这一脉的鲜血催动桃花镯,”元遇棠将手中的红绳重新翻出一个基础图案举到林执面前,“喏,该你了。”
林执心慌意乱,连勾红绳的手指都在颤抖,元遇棠倚在他怀中嗲声嗲气地撒娇:
“仙女姐姐能不能一直陪我玩?”
“这儿又不是我家,万一哪天我被赶出去呢?”
“你嫁给我大哥做我嫂嫂,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呀。”元遇棠天真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