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筑基与疯子
迷迷糊糊之中，就这么过了七年，宋缺每日除了修炼便是照看沈仲。
沈师弟这家伙，一连七载都不老实，常被师父教训得皮开肉绽，好了伤口忘了疼，得亏师父为人大度，未将其赶下山门，只是苦了宋缺，这七年来照顾了沈仲不少。
这日，宋缺修炼完毕，再次吞下了一枚辟谷丹。
他口中已经苦涩的不得了，他像往常一样朝山崖边的小溪流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就突然感觉腹部之下疼的厉害。
不像是以往的炙烤感，而是一种皮肉剥离之痛。
宋缺脸色大变，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他不敢懈怠，便连忙赶到了紫金殿中去寻师父。
师弟沈仲一如往常，跪在祖师像前，而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道士，非喜非怒。
那胖道士像是提前预料到一般，不等宋缺开口，便先声道：“你体内的灵气已经蕴养到了极致，可以开辟下一境界了，这便是为师前两章所说的，筑基。”
胖道士上下打量了宋缺一番，发现此子过了这七年，生得愈发眉目俊秀了，日后不知会迷倒多少神仙妃子，只是那对眸子中，始终带着些柔弱，不知这对他以后是好是坏。
将目光转走到沈仲身上，胖道士心中不由生出许多火气。
这沈仲，七年来数次逃跑，捣乱破坏门规，若非看在其有点天赋，足以筑基的分子上，自己早将其驱逐出门了，与之想比，其他三名弟子倒识趣很多，再与小宋缺想比，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背后的目光火辣辣的，沈仲微微侧脸，瞟了眼宋缺。
这一眼，直看得宋缺毛骨发软，寒毛竖立，整个人在他面前犹如一张薄纸，无任何秘密。再回想沈仲的目光，早已没了七年前的毒怨与不甘，剩下的只是麻木空洞，以及在看到宋缺与胖道士时的恐惧。
“行了，为师这便传你筑基之法。”
胖道士说着，拿出了一颗棕红色的丹药，这丹药上有着奇怪的纹路，像是文字符号，又像是鸟兽画作，与他几年前吃的仙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筑基筑基，正如其名，是打基础的阶段，只有到了筑基期，才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寿元可达二百载，也可放心修行许许多多的仙家法门了。”
“此丹药与你吞服的筑基仙丹相辅相成，在突破障碍之时可助你一臂之力，吞了吧。”
丹药飞入宋缺掌中，宋缺早已被疼痛折磨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吞服此丹，希望借突破筑基期来镇压这疼痛感。
“立即入定，运转小周天功法，将体内灵气下视引入丹田，在丹田中进行烹饪”宋缺还不识字，只能靠着师父的引导，一步步进入筑基突破状态。丹药的药力发作很快，不多时，宋缺就感到了身体的异动。
他起初以为腹部的疼痛很快便会消失，但现在来看，是他想多了。
丹田处生出了一团火，这团火的温度恐是有上千度之高，将宋缺疼得咬牙切齿，心中也是惊愕不已。
胖道士看出他的痛苦，忙说道：“不要停下，这是正常的，等突破的筑基期，一切都会好起来，小宋缺你撑住，为师为你护法。胖道士撑起一片紫色的透明圆罩，将两人笼罩在内。
宋缺不敢懈怠，心中还在不断安慰着自己：与儿时吃的苦头比起来，这可不算什么。
但是很可惜，他想错了，筑基是将体内灵气提炼得更加精纯的一步，在丹药的辅助下更能将人洗髓易筋，最后达到培元养气的目的。这其间的痛楚，岂是皮肉之痛可比？
很快，宋缺就遭到了更猛烈袭击。
像是数把尖刀凭空而现，一口气全在宋缺心头搅动，剧烈痛楚险些让宋缺昏厥过去，好在这极致的疼痛感没撑住多久，就都融到宋缺的丹田之中去了，再无所感。
痛感消失，继而产生了无数温柔的暖流，开始在宋缺体内肆意游走。
宋缺意识跳动，想去抓住这些暖流，倒是他体内有一物先他一步出手，快速捕捉这些“小鱼”，将其吞入融并，最后这一物又回到宋缺丹田之处。
体内原本零散的灵气此刻汇聚在一点，像小溪般流淌。
宋缺发誓，他从没如此舒适过，先前无时不在的灼烧感也一并消失不见。
他猜测，自己这应该是筑基成功了？
睁开眼，他发现自身早被一层莫名的黑灰色臭泥包裹，混着汗水发出不忍的味道。他刚想起身，却觉脚底一软，发不上力，一屁股摔倒在地。
胖道士见此哈哈大笑：“小宋缺，恭喜你筑基成功，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
天外晨曦初现，他竟不知不觉中盘坐了一整夜！
再看浑身的区别，不仅是头脑更加清明，身子更加有力，连着他的五观六感都灵敏了许多。他甚至能清楚察觉，有一道目光，惊惧中带着嗤笑。
“小宋缺，今日，为师便传你些简单的仙法。”胖道士笑着，眼神中不经意透露出一些苦涩。
几本古色古香的秘籍被拿出给了宋缺，宋缺接过手后看着封面上的大字，一下子失了神。
“嘶”胖道士脑中精光一闪，反应过来，“险些忘了，这些年只顾教你修行，还没让你识字呢。不过筑基之后，记忆力等等都会大幅度提升，想必学起来不太难。”
“师父，弟子，识字。”
沙哑的声音传来，胖道士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沈仲。
“弟子跟着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学过一段时间。”
“好，很好。”胖道士久违地露出了赞赏的表情，“那么你就负责教导小宋缺识字吧，不过态度给道爷我放好点，他是你的师兄，是道爷我的真传弟子！”
胖道士离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宋缺心中十分欣喜，这还是七年来，沈师弟第一次对他表露善意。
“沈师弟，那师兄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在我洞府中碰面？若是师弟累了，可先休息半日，傍晚再教我识字如何？”
沈仲沉默了几息，用沙哑的嗓音回道：“好。”
。。。
又是一夜，宋缺早已洗完了一身污垢，回到自己的洞府内，洞府中也有了大变样。
他搬来的那些草料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捡漏的家具，还有一张床，上面铺着不菲的蚕丝被，旁边有小桌子，上面摆着些新鲜的水果，这些不是主食，只是为了压下辟谷丹带来的苦涩。
在这七年中，除了他与沈仲，其他的三位弟子都没能成功炼气，相继被师父赶下了山，至于最终去向何处，他不知道，但师父说过，不会再让他们去做乞丐，好歹当过他的弟子。
他们现在的处境，应该不差吧？
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宋缺想吃一颗苹果，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最好吃的苹果留给沈师弟。
沈师弟受罚多日，一会儿还要教自己识字，可不能亏待了他。
放回了苹果，宋缺转身坐到了床上，开始回味突破筑基期后的舒适感。
“师兄，我进来了。”
一声呼唤，将宋缺从回忆中惊醒，他看到沈仲到来，满心欢喜地下了床，将他迎了进来。十七岁的宋缺身高超过五尺，但仍旧比沈仲矮了一头。
宋缺让沈仲坐下，但后者不愿。
沈仲问道：“师父他老人家，是住在紫金殿的吗？”
“这。”宋缺被他问倒了，“师父修为高深莫测，来无影去无踪，这住哪还真不好说，一般都在紫金殿的”
“那就行。”
沈仲走了几步，走到了宋缺后面，这个位置几乎将出去的路堵死了。
“沈师弟，我们何时开始？”宋缺心中发痒，他也想早些学会识字，早些修习仙家法门。
“不急，我先给你看个东西。”
沈仲目光依旧空洞无物，他抬起一只右手，放在左眼处，接着，他目光一下子凶狠起来，同时手上呈爪状用力一挖，大量的红色之物被顺手带出，飙到宋缺脸上。
“师兄，好好看看吧，就用这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