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崔明浚出意外
徐子衿看着谢峥的人马远去后,终于松了口气,只是看着谢峥留下来的兵士有些伤神,悄声的和团圆发着牢骚。
“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像门神。”
“是诶!有些像!但是奴觉得挺好的,这样姑娘你也能安全些,说来咱们一路过来,真是危险重重,多亏了谢将军。每次都如神兵天降一般,来得很是及时。”团圆道。
徐子衿虽然嘴上说怕谢峥,但是心里的确是感激他的,毕竟这样搏杀的大事,除了他,也没有别人愿意帮徐子衿了。
徐子衿同团圆进了庄子,见到庄上似无人。往里走去,只见房屋整体破旧,有的窗户破了,有的床榻破了,有的房间满是灰尘蛛网,唯有一间屋子是干净的,至少门窗完好,陈设齐整。
“这庄子也太旧了吧!姑娘,我看只这一间尚好些,不如我们就住这间吧!奴这就去给您收拾!”
未等徐子衿开口,便有一妇人之声。
“她要住的是我的地方,想要好好的住下,自己去收拾,别想捡着现成的。”
徐子衿和团圆一看,是一位年近五十余岁的老妇人。面相蛮横,不好相与。
“你是谁阿?”团圆问道。
“想来这位便是庄上的妈妈吧?”徐子衿问道。
“元京城里来的少主人家果然好眼力,正是。”
团圆不解。
“既然你知道我家姑娘身份,又为何不肯提前收拾好屋子出来,竟这般怠慢!我瞧这屋子破旧不堪,根本没法住人!”团圆怨怼道。
“这本就是早几年遗弃了的庄子,山下的田时常无收,庄子里的人都遣散了,主人家说念在我们一生操劳,赏赐给我们养老用,我们哪里住的了那么多间屋子,收拾起来还不累坏我这胳膊腿儿。至于姑娘来,夫人倒是同我们知会了,但我不想收拾,既然姑娘想住,那便自行收拾吧。”
“你怎么这样啊!好歹我们姑娘也是主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这么说话没问题,姑娘,你家主子她是被送来祈福的,可不是来享福的,想吃东西,想住庄子,自己做,自己收拾,我可不伺候。”
那老妇人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走,推开团圆,让徐子衿和团圆出了她的房间。
徐子衿无可奈何,想来如今也只好咬牙硬挺。
“没事,我们再找干净的来住就是了。”徐子衿看着满脸乌云的团圆,安慰她。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苦了姑娘你,被他们这样作贱!要是主公在就好了,他一定舍不得姑娘受这样的委屈。”
“人就是如此,别人看来好像过的不错,其实私底下都是烂透了的人生。好了,收拾吧。”
徐子衿眼里有一分落寞。从小母亲去世,父亲又远离家中,继母动辄打骂,外面自己的名声又被抹的乌漆八黑。这世上,没一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家不像家,她也不像自己。
崔明浚一早起来,崔令仪和崔令姝便急急忙忙的来寻他。崔明浚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大姐姐,阿姐,出什么事了?”
崔令仪道。
“勤王府来人了。”
崔明浚心里咯噔一下。
“你可做好准备了?”崔令仪问道。
“做好了,一切就如我们之前说得来。”
崔明浚同两位姐姐去了前厅,见到勤王府的人在那站着。
“崔长史,勤王妃派我来递上拜帖,请你于勤王府一叙。”
此时勤王府的听辉阁里,娴瑛正在铜镜前梳妆。
“郡主,今日可真美。”
“花呢?”
“在了,今早花匠特意选了长的最好的海棠,跟郡主今日的妆容甚是相配呢!”女侍琉璃道。
“明浚公子最爱海棠,去年的雅集上,他便以海棠为题对诗,作的真是好。”
秋月女郎梳红妆,对镜垂泪望他乡。只恐佳人思较量,枝头海棠夜梦长。
娴瑛郡主将海棠簪在鬓边,淡扫峨眉,唇点胭脂,眉目如画,宛若画里的美人。
“郡主,真是美。咱们元京城里,怕是找不出像郡主这样标致的女郎了。”
娴瑛郡主被夸的很开心,又想到一会能见到崔明浚,心中更是高兴,脸上也粉扑扑的。
崔明浚上了马车,那御者同崔令仪对了眼色,马车驶动,行在元京街头。
此时街边烟雨阁上两人争吵。
“你别以为你把她藏在身后,我就不能动她!我告诉你,没有今日,还有明日,总有你不在的时候!她抢人郎君,就该受打!”
只见那男子一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你还没完了你!”
谁知那男子手劲甚大,一巴掌把女子打的没站住脚,从楼上跌下,刚好撞到崔明浚的马匹上,好巧不巧,一时惊了马,御者也跌下了车。马匹受惊,四处乱跑,惊的街头摊子上的商家都匆忙躲避。
马车不受控制,一时间在街头撞上墙面翻了过去。马匹飞奔而去。而众人赶过去时,崔明浚被压至马车下面,昏厥不醒。
勤王府内女侍慌忙来报。
“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好好说话。”琉璃道。
“郡主!明浚公子在来的路上马匹受惊,马车翻了,将明浚公子压至车下,晕厥过去了!”
“什么!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此时勤王妃进来,看见娴瑛惊慌失措的样子,忙安慰她。
“瑛儿,别担心,母妃已经叫人去崔府问过了,若是有了消息,第一时间会来告知。”
“母妃!我得去看看他!”
娴瑛郡主慌慌张张就要往外跑,被勤王妃拦住。
“瑛儿,你不能自己去,这样吧,我陪着你一起去,琉璃,让人套车。你记住,你是个姑娘家,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矜持守礼。”
“是,母妃,是我太着急了,一时失了态,瑛儿记住了。”
勤王妃携娴瑛郡主去崔府的路上,勤王妃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听小厮来报,说是烟雨阁里有人争吵,跌下楼台,明浚的马车刚巧路过,才惊了马匹。可我总觉得不对,怎么会这样巧?”
“那母妃怎么想?”
“要么是有人刻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害他,要么,就是害我们。”勤王妃道。
崔府里乱做了一团,崔令仪特拿了入宫的令牌,去请了宫里的医师;崔令姝在崔明浚身边守着。崔明浚被马车压的全身都有伤处,头上,胳膊上,腿上,女侍们出入忙碌。
勤王妃带着娴瑛郡主来时,见到崔府上下忙碌的样子,便知道崔明浚的身体恐怕是出了大问题。
崔令姝见到勤王妃和娴瑛郡主来了,连忙去接。
“王妃安康。”
“快起吧,我来看看明浚,他如何了?”
娴瑛郡主远远的看见床榻上的崔明浚晕厥着,心里很愧疚。
“明浚刚被送回来,大姐姐去宫里请医师了。”
娴瑛郡主去床榻边去看明浚。
“明浚…怎么会这样。”娴瑛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郡主不要过于担心了。”
此时崔令仪带着医师回来了。
“医师!快给他看看!”
“王妃安康,王妃和郡主竟然亲自来府上探望,是明浚之幸啊。”
“那里的话,也是因为我,让明浚来府上,才出了这样的事。”
“是意外,您别太往心里去。”
医师给崔明浚把脉,眉头微皱,面色不好。而后又查看崔明浚的腿,连着摇头。
“怎么样?”崔令姝问道。
“公子怕是情况不好啊,右腿伤其经脉,又有骨折,恐怕再难恢复了。”
娴瑛郡主一听这话,急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再恢复了?”
“回禀郡主,公子的右腿余生恐不能再动了,要靠着拐杖活动。即便是最好的医师来,也是无能为力了。”
娴瑛郡主听此有些崩溃。
“不会的,不会的!母妃!你去把全元京最好的医师找来!一定能给明浚看好的,对不对!”
勤王妃见娴瑛郡主有些失态,不断安慰她。
“瑛儿,你别太激动了。大家都还在呢,如果有办法,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的。”
此时崔夫人来了。
“王妃竟然大驾光临,想必是为着明浚一事?”
“妹妹,真是对不住了,我原本想着明浚才华出众,我瑛儿诗词歌赋不通,想让瑛儿同他学一学,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祸事,你放心,我这就回去着人寻遍元京最好的医师来给明浚瞧,你也别太心焦了,明浚孩子这样好,会有好福气的。那我和瑛儿就先走了?”
崔夫人不领她的情,自顾自的坐下。
“王妃真是折煞我家了,郡主聪明伶俐,哪里就要我诚儿去教?王妃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勤王妃没想到崔夫人在众人面前说此话。崔令姝想紧忙将医师请了出去,却及时被崔令仪拉住,示意她不要这样做。
“崔夫人此言,我却是不懂。”
“王妃不懂?我便直说了吧,前些日子王妃派人上门送了些茶点礼物,还托人带口信给我,说看着我家明浚好,想与你家娴瑛郡主成一门亲事。原本我还犹豫,想着我家哪里敢高攀王府,现如今看来,这王府果然高攀不得,花红月好时便有人追捧,生了变故便无人问津。”
医师此时瑟瑟发抖,为免多听闲话生事,便作揖出去。
“王妃,夫人,这原本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便听,先退下了,如公子苏醒,可来唤我。”
崔令仪跟着出去送了送。
“崔夫人,你此话何意?难不成你家明浚出了意外是怪我?是,我承认,是我唤他来府上,可我也不曾想到途中会发生这样的事,不然我怎么也不会唤他过来。”
“是啊崔夫人,我原本还担心明浚,母妃急忙带我来看,您还是不要多心了。”
“多心?那明浚现下也病了,腿也不能恢复了。以后再娶妻,怎能寻得良人?王妃此时倒是撂挑子不管了,那我家明浚怎么办。”
崔夫人这一说,彻底激怒了王妃。
“崔氏,你好大的胆子!我体谅你因子生病一时失态,但我告诉你,此事与我王府无甚关系,我今日来看他,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不要不识好歹了!你既这样说,我今日还就不管了,他今后娶妻生子如何,与我勤王府有何相干,瑛儿,我们走!”
尽管娴瑛郡主不情不愿,还是被勤王妃生拉硬拽离开了。娴瑛郡主三步一回头被崔令姝看在了眼里,待崔令仪把人送走后,才回到崔明浚身边。
“大姐姐,我瞧着那郡主对我们家明浚仿佛是真情实感,如若母亲的反其道而行没用,那岂不是乌龙了?”崔令姝道。
“不会的,你不了解勤王府的人,尤其是勤王,他向来骄傲跋扈,若是我家因此事逼婚,又凭着他在朝堂上与父亲的对立关系,定不会任其发展,以勤王的性格,肯定会拒绝。即便娴瑛郡主真有必嫁之心,勤王不肯松口,那她也无计可施。”
“姝儿,明浚什么时候醒啊,为了这戏做的真,还真给他灌了药,不会有什么事吧?”崔夫人问。
“不会的,母亲,您放心吧。这是大姐姐寻来的药,稳妥的很。”崔令姝回道。
“就是可惜了我儿,为着此事,怕是要装跛一阵了。”
此时城外庄子上。
徐子衿和团圆方才住进去,团圆收拾了一上午,累的摊在床榻上。
“可算收拾好了!姑娘,虽说这里不如府上好,但是好在很自由。我看东边长廊附近,还有个秋千呢!又有大树庇荫。一会我去看看能不能坐,到时候姑娘可以在那看书,又凉快又惬意!”
“好呀!还是你机灵!”
徐子衿和团圆相视一笑。
此时只见外面一个骑着马的人来到门口。
“徐姑娘可在?”
徐子衿听着声音出去。
“你是何人?”
“徐姑娘!这是崔长史托我给你送的信。”
“明浚?”
徐子衿回到房间里,拆开信才知道这些天崔明浚为了打听她的下落急得很,后来才听人说谢峥在途中救了自己,又快马问谢峥。才知道自己身在这里。
“子衿妹妹,见信如晤。雅集之上,骤闻你被送庄上祈福,担心不已,却奈何下落不便寻找。方闻阿峥救于你,便问其下落。才知你身在此处,望你安好。这几日我家中有事,恐不能与你相见。待风波平息,我定带糖蒸酥酪去看望你,望你珍重。崔明浚。”
徐子衿将信捏在手里,心里很温暖。
“团圆,走了几天,他是第一个在打探我下落的人,他是第一个这样关心我的人。”
团圆看到徐子衿见脸上的反应,知道她很感动。
“是啊,明浚公子当真惦记姑娘您,他平日里这样忙,为着你安心,还特意写了书信。”
徐子衿总觉得自己活在世上,多的是波涛汹涌,闲言碎语。少的是温暖如春的陪伴和被人关怀。可崔明浚一出现,徐子衿便觉得自己在世界上也有了照耀她的一束光。
徐子衿宝贝的将信收起来,脸上挂着一抹甜蜜的笑。团圆看出了徐子衿的心思,八卦的问她。
“姑娘,你是不是,也喜欢明浚公子阿!奴看着你们,甚是相配!”
“你别胡说,我和明浚公子,是很好的朋友,哪里看出来我心仪他了!”徐子衿反驳道。
团圆却不信,看着徐子衿那张红扑扑的脸,直接拆穿。
“姑娘,你脸红了,还说不是!姑娘呀,你可不要瞒我,我自小跟着你一起长大,这点心思早就被我看穿啦!快快交代!”
“我…好啦,我告诉你,你别声张了。”徐子衿被团圆闹的不行,只好告诉她。
“我确实…心仪明浚,但只恐,是黄粱一梦。”
“姑娘此话怎说啊,你们二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哪里就是黄粱一梦了?”团圆不懂。
“世家大族的儿女,哪有那么多缘分是能美满的啊,大多都是要作为巩固家中权势地位的一步棋,身不得已。我更是如此,父亲不在家中,府里没有人会为我决定,为我着想。夫人和二叔母,也只会为着木晚姐姐和徐嫣着想,哪里能轮得到我呢?”徐子衿说到此处,有些落寞。
“姑娘,不搏一搏哪里知道不行啊?若是明浚公子非你不娶,让丞相派人来家里提亲,我看她们谁敢置喙,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把人请进来,把姑娘你送出门啊?”
“傻姑娘,丞相是何许人,他家的新妇,不说是公主,也得是郡主贵女,我只是一武将之女,哪能和她们相提并论呢,门第若不般配,恐怕我与他心里再有彼此,也没办法了。”
听徐子衿这样一说,团圆也算明白了两人的难处。
“没事儿,我家姑娘这样学问渊博,如花似玉,就算嫁不了文臣之子,还可以嫁给武将啊!反正奴觉得,姑娘是天底下最好,最聪明,最美貌姑娘,谁要是错过了,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团圆虽是哄着徐子衿,但于她而言说的也都是真话,在她心里,元京城的这些小女郎,无一人比得上徐子衿。
“你啊,就会哄我开心!其实我也并非自怨自艾,只是看不见未来罢了,若天肯眷顾我,能许我顶天立地的如意好郎君,那定用光了我的运气吧?”
“会的!我家姑娘,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徐子衿和团圆相视一笑,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谢峥回城之后,吴屈报来崔明浚出了意外,谢峥却丝毫不慌。
“听闻王妃带着娴瑛郡主去崔家看望,那崔夫人竟然不避讳,吵了一场。将军,这唱的是哪台戏啊?属下实在看不懂。”
谢峥当然知道,因为在前生,娴瑛郡主为嫁崔明浚,下了好大的功夫,特意设宴将崔明浚请到家中,大肆张扬,途中放出消息,被京中的小女郎和公子们都知道了。逼得崔明浚无路可退,彼时一气之下去出逃去庄子上找徐子衿,被娴瑛郡主知晓后,怒气冲冲的来徐家闹了一场,连累了徐子衿的名声,让崔丞相进退两难,一边是娴瑛郡主的名声,一边是徐子衿的名声,另一边又是官场上的纷争,他实在没有对策。最后逼不得已与徐家下婚事,而后娴瑛郡主又设计陷害徐子衿,扰的他们取消了婚约。
故而谢峥料到这一点,知道崔家大姐姐崔令仪向来英明,便在出城营救徐子衿前,便告诉了崔令仪此事的做法。幸好崔令仪做事稳妥,此事也算成了一半。
“看不懂,这场好戏,才刚开始。等等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