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魂归武当
紫石的尸身被抬回紫霄宫，停在十方堂的一座大香鼎之旁。此时他身躯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色道袍。
乌木轻步走到尸身旁，一看到他那临死前的眼神，便心痛如绞。那是一种凝结着惊愕、绝望的眼神，或许还有壮志未酬的不甘，无可奈何的悲愤。
“呵！才二十三岁呀！多么年轻的生命，就这么……”
乌木的眼圈又红了，心疼得厉害，慢慢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了抚他那惨白的面庞，最后终于移至眼皮之上，缓缓合上双眼，转身对众人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正所谓天道不欺，也许……这就是他紫石的宿命罢！大家也不必太过悲伤！……死既死矣，入土为安，就将他葬在赐剑台畔罢！”
言罢，转首深深地看了一眼紫石的遗容，一咬牙，低首快步进了紫霄殿。
众人跟着抬了紫石棺椁的武当弟子到得赐剑台。枯木站在赐剑台畔，环首望了望周围郁郁苍苍的群山，指着东面山坡处一隆起的土丘，沉声道：“就葬在那里吧！”
数十名武当弟子挥舞锄头，不多时便掘了一个土坑，将棺椁抬入。
枯木下到棺材旁，闭目念念有词，念罢，看了看棺中人，喟叹一声，命人合上棺盖。
“等一等！”
东方震一跃下了坑中，含泪久久得盯着紫石那张惨白的脸，想起半日前尚生龙活虎，还与自己一道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已躺在冰冷冷的棺材之中，霎时悲痛万分，伏在棺盖之上“呜呜”的痛哭起来。
枯木等好不容易才将他拉出土坑。众武当弟子挥铲扬土，不多时就垒起了一座新坟。
东方震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咬牙切齿的喃喃道：“紫石兄，你安息！……你放心，但教兄弟尚有一口气在，定当报此血海深仇！”
众人葬好紫石，回到紫霄宫。乌木掌门并未前去送葬，只是一直端坐在紫霄殿一角的蒲团之上，石像般的一动不动，让人几疑已羽化成仙。
枯木轻步走近，轻声道：“掌门师兄，已照您吩咐，葬好啦。”
乌木缓缓睁眼，颔首道：“好。”顿了一顿，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目注枯木：“上官雄已动手。速将此信交给张启，命他马上传给商师弟。……叮嘱他：此信非常非常之重要，不仅要尽快送达，还得万分稳妥，切不可被上官雄截了去！”
“好，我这就去办。”枯木面色郑重地接过信，转身大踏步走出。
安排停当，乌木掌门自蒲团上站起身来，向玉掌门和东方震招招手，低声道：“跟我来。”
二人默默得跟在他身后，踏着乌亮的青砖，转转折折的穿过几处廊庑，来到乌木的居室。
这是一座幽静的小厅。厅内陈设颇为简洁，正墙之上挂着一副梅花道人的竹画，画旁悬着一柄黄丝穗子的古剑，上首靠墙位置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设着梨木椅和茶几。
乌木请二人落座，吩咐随侍的小道献茶。不一会儿，那小道双手托着一只乌黑发亮的长条形托盘，轻轻放在八仙桌上，端出三套莹白如玉的景德镇白瓷盖碗，恭恭敬敬地一一置放于三人身旁的茶几之上，然后端了托盘，慢慢地退身出去。
玉掌门端起茶托，轻轻掀开茶盖，一股热气腾出，但觉嫩香扑鼻，但见清亮嫩绿的茶水之中，龙牙形的细芽根根直立，纤毛清晰可辨。
玉掌门呷了一口，赞道：“好茶！”
经过一番静坐，乌木已将满腔的悲愤化去，居然微笑了一下，道：“此茶乃我武当所产，名曰‘太和’，乃皇家贡品。咱们现在所饮的，乃是‘太和’之中的极品，一年所采，亦不过数斤而已。”
玉掌门微笑道：“贫道师徒何幸，居然能有此口福！”顿了一顿，问：“不知道兄邀我师徒前来，有何紧要之事麽？”
乌木亦呷了一口，缓缓放下茶碗，肃然道：“道兄，近日发生之事，委实太过蹊跷。贫道猜测:那空净大师之死，乃是上官雄所为！”
玉掌门微诧道：“上官雄？……你所说的那上官雄，可是楚湘盟盟主上官雄？”
乌木点点头，道：“正是。”
玉掌门若有所思，沉吟道：“道兄的意思是说：空净大师乃上官雄所杀，然后借机嫁祸与震儿和紫石，从而引起少林与咱们的争斗？”
乌木颔首道：“对。他的目的，正是要挑起少林与咱们的争斗；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我武当树上这么一个大敌，然后他再趁乱起事，不利于我岳阳楼和武当。”
东方震惊诧：“前辈的意思是说，那上官雄就要对岳阳楼和武当动手了？”
乌木正色道：“应当是。他这个人……毒辣之极！此计一旦得逞，少林非但不会前来助我，反而对我武当苦苦纠缠。如此一来，他便可以从从容容地对我岳阳楼和武当一一下手。观如今的局面，正是如此。”
玉掌门恍然道：“原来如此！……他居然早就安排好那耿千户来阻截咱们，显然也是早就预谋好的……只是，贫道甚是疑惑:那上官雄不过一介江湖草莽，如何能调得动朝廷兵马？”
乌木缓缓道：“关于此事，其实我也疑惑过。昨日在验完空净大师的尸身之后，我便开始怀疑，自身后暗算的那一掌，正是他所为；可今日之事，又让我几乎否定了这一猜测。……方才，我又将此事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还是认为，这起凶杀案，一定与他有关！只不过，并非他一人所为，而是与朝廷中人相勾结，精心策划好的一场阴谋。”
“哦，原来如此！”玉掌门释然。“如此便能解释为何竟能调动朝廷兵马了！……道兄，那你觉得他勾结的那朝廷中人，会是谁呢？”
乌木道：“不敢确定。贫道只是觉得，最有可能之人，就是那个缪易真缪大人了。”
“什么？！”
玉掌门和东方震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东方震方才问：“前辈的意思是说：那缪易真与上官雄相勾结，谋害了自己师兄的性命，然后再嫁祸与我们？”
乌木点点头，道：“直觉告诉我，很可能就是这样的！”
“真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东方震愤然。
“这只是贫道的推测，尚不敢完全确定。”乌木补充道：“世上之事，本就难说得很，有的时候，眼见的都未必是事实，何况只是臆测呢？”
“贫道倒还真有点疑惑。”玉掌门接口道：“道兄怎么就能确定，那空净大师乃是上官雄所杀？昨日验尸之时，咱们都曾亲自验看过，他所中的那一掌和那一剑，的确是咱们道门的武功……”
“那一剑，尚不能肯定；可那一掌，的的确确是咱们道门的武功！”乌木打断他，缓缓道：“那一掌的掌力，正是我武当派的太极神功。自脏腑的震裂程度来看，除我之外，唯有上官雄具有如此功力！所以那出手之人，便是上官雄无疑！”
“什么？”师徒俩闻言均耸然动容。
玉掌门狐疑的问：“这……这……道兄你是说：那上官雄竟然会你们武当派的太极神功？”
乌木轻颔首，沉声道：“贫道之所以邀请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件我武当派的秘闻轶事。紫石之死，亦可以说因此事牵扯所致；如今，既然你们也牵扯了进来，所以贫道有必要告知。听了以后，你们就会明白，为什么我就能那么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