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舆情汹涌
北京内城，前门大街的一处茶馆里。
一楼的大厅里此刻坐满了来喝茶的人。
这里的茶馆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有钱有势的会在楼上订一个包厢，细细品茶。
贫穷的士子或者歇脚的行人，也能到一楼大厅叫一碗热茶，上一盘花生瓜子，彼此闲聊。
阶级庞杂，消息流通。
久而久之就成了士子们聚会作诗、点评时政的交际场所。
此刻正处晌午，依托着前门大街的人流，现在的茶馆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左顾右盼地走了进来，叫了一碗茶，凑近了一桌士子，小声道：
“你们听说了吗，现在陛下正在征练新军呐！”
几人正在剥花生，闻言停了一下，一人回道：
“我知道这事，昨天开始征的兵，就在北京城西郊，我还专门去看了呢！”
众人一听顿时都看向他，惊讶道：
“陛下真的在征兵？那新军到底怎么样？”
那士子吃了口花生，想了想道：
“还挺不错的吧，我看报名的人挺多的，据说待遇很好，一个人一月有二两银子呢！”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
“这么多！看来陛下是真的想组建一支王牌军队了。”
一个士子拍了拍手上的花生屑，喝了口热茶，开口道：
“我看早该这样了，咱们京营这么腐败，要靠他们打闯贼和建奴，无异于痴人说梦！”
“要是闯贼真的打来，他们估计连北京城都守不住！”
众人顿时点头称是，这时那个黑袍士子却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还真以为陛下征练新军是好事？”
士子们都疑惑地看向他，表示不理解。
……征练新军，保家卫国，这难道还是坏事？！
只见那黑袍男子“嘿”了一声道：
“我来给你们盘道盘道，你们说这练兵得要钱吧？可他皇帝老儿又不下地耕种，这钱从哪里里？还不是要加征税赋嘛！”
几人都侧头想了想，其中一个反驳道：
“我听说这次征练新军的钱，是前些天陛下抄了一群贪官的家弄来的，好几百万两银子呐。”
“应该不会加我们的税了吧。”
那黑袍男子“啧”了一声，一脸愤恨道：
“哎呀，这位仁兄，你糊涂呀。”
“你也不想想，他这新军又不是打完闯贼就解散了，而是要长久存在呀！”
“抄贪官的钱固然能顶个一阵子，可三年五年之后呢？军费该从哪里出？”
“还不是出在百姓的身上！”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黑袍男子喝了口茶，缓了一缓，又接着道：
“山海关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算上吃空饷，一共才几万人。”
“为了供这支军队，陛下前几年加征了辽饷，一年就四百万两白银呐！”
“全国的军饷，已经达到了两千多万两之巨！”
“逼反了多少百姓？！”
“如今再组建新军，再加征赋税，百姓还能活命？！”
他们几人的讨论，吸引了半个茶馆的士子侧耳倾听。
一个富商打扮的人闻言大惊失色，说道：
“如今天下百姓已经反了一半了，百姓手里哪还有钱，这皇帝从百姓手中扣不出钱来，他不会……他不会要再加征商税吧！”
邻桌的一个男子听的兴起，“砰”地一声把茶碗摔在桌子上，喊道：
“那不成，如今百姓困苦，商户也是困难。赋税加不得，这新军同样练不得啊！”
茶馆内的年轻士子们顿时都沸腾起来，就此事达成了共识！
“这位仁兄好见识，所言深得我意！”
“新军决不能练！”
“没错，陛下折腾了这么多年，干成过什么事？！再练兵我大明就要亡了。”
“百姓苦啊！”
黑袍男子振臂一呼，高声道：
“同窗们，文死谏、武死战。我们不能让大明毁在他崇祯的手里，请大家奔走呼告，我们一起抵制新军征练！”
“尽我辈之责，阻止这祸国殃民的新军成立！”
士子们顿时都放下了茶碗，慷慨激昂地回家准备撰写文章，表达民意去了。
只有一个人不满意，茶馆掌柜的看着瞬间走空的大厅，生吃了那黑袍男子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北京西郊正在火热征兵的时候，东郊也建起了一个高台。
不一会儿，就有不少人前去高台下报名参加新军。
“哥，新军不是在西郊征兵吗？怎么咱东郊也有了？！”一个男子问道。
身旁一个年龄大一些的男子回道：
“我听张三说，西郊投军的人都要爆了，可能是太拥挤了吧，所以又在咱东郊设了征兵处。”
“管他呢，能每个月给咱二两银子的饷银就行，这样咱家就不用挨饿了。”
弟弟当即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前去征兵处投军。
“啥？参军还要交钱？这是什么道理！”
到前面一问，兄弟俩顿时傻眼了！
因为文员告诉他们俩，投军可以，但要先交一两银子的保证金！
“这是啥道理，你们不给我们发军饷，还要管我们要钱？”
兄弟俩顿时觉得这征兵处是个假的，可旁边人来人往的都是来参军的，他们又有官府的文书，又不像是假的。
那文员解释道：
“这是我们新军的新规定。”
“我们新军跟其他军队可不一样，一个月有二两银子呢，还发半石米。”
“万一你们参了军，领了饷银就跑了怎么办？！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你们要先交一两银子的保证金，一两银子是十六钱，所以我们在接下来的十六个月，发饷银都会多给你们一钱。”
“这样十六个月后，一两银子又回到了你们手里，你们也不赔，我们也不赚，还能确保你们不会中途逃跑。”
“这一两银子就属于押金，防止你们逃跑的，懂了吗？”
兄弟俩想了一阵，虽然思路有些混乱，但好像确实有点小合理。
旁边，同样在投军的人大方地取出一两银子交上，转头对他哥俩道。
“兄弟，别等了，这新军饷银如此丰厚，有点防护措施很正常啊。”
“别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哥哥看着络绎不绝的人都交上了钱，一咬牙，对弟弟道：
“走，回家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