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僵尸
清水城闹僵尸了！
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寡妇讲，此次事件的源头是观音禅院。
这下算是把全城百姓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一是僵尸这种怪物向来只存在于老一辈人的嘴里，是夜半三更捉弄不睡觉孩子的恐怖故事，是老年间言之凿凿的可怕怪物。
纷纷叮嘱需要外出晚归的家人朋友加倍小心，至于孩童，直接下了禁足令，到了太阳落山时间，还敢不回家的，便叫他知道，比起僵尸，父母似乎更可怕，一番责打是免不了的。
除了自己小心外，当然少不了买些护身的法器。
有钱的找和尚买请些法器镇宅，没那么有钱的找城里有名有姓的法师、神汉、巫婆，反正家家户户都摆放各式各样的法器，五花八门的符箓，倒是喜得专营此道的“商家”乐开怀。
二是。
听传言，源头在大名鼎鼎的观音禅院，寺庙向来是神秘与敬仰的所在。对于它，清水人从来都是又敬又畏，所以，听说出事后，一部分人暗地里编纂故事，什么和尚不守清规，喝酒、吃肉、玩弄女人的话如雨后春笋，不到半日时间，已经越传越邪乎。
有人借机宣泄不满，自然就有笃信和尚的忠诚信徒要出来辟谣，手段倒也简单，对上传谣的人，但凡人数占优，必定让对方口服身服，好叫他们知道佛法无边。
一来二去，城里生乱。
这下又轮到衙役们辛苦了，喜滋滋捉拿各种闹事、打架的人，也不用审，直接丢进牢里，保证他服服帖帖，至于关多长时间？那就得看你有没有银子了。
没钱？
没钱还敢打架！疯了不是。
关上十天半月，正好杀一儆百，省得刁民没事给衙门添麻烦。
本来一派祥和、繁闹的清水城，被僵尸搅得不得安宁，一时间人人自危，足不出户？
是不可能的。
丰富的夜生活是清水富庶之本，哪能因为闹僵尸就停下来，满城好风流人士还不嚷翻天。
于是。
久不问事的县令大人下了死命令，三天铲除僵尸，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如此重任自然落在捕头韩当的肩上。
当即垮下脸，两眼无神，绝望的望向天边浮云。
脑子里不断回想，他最近哪里触怒县令？冲撞大人家眷？
怎么就让一个捉拿人犯的捕头，改行捉僵尸？！
业务不对口啊！
唉声叹气半晌。
打起精神，唤来手下诸衙役。
两天！
“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两天之内抓住僵尸，本捕头向大人请功，届时各种赏赐绝少不了！望你们人人奋勇，各个用命，哪个敢偷奸耍滑，辱没清水衙门威名，我饶不了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半级那就让人死去活来。
品尝了权利的味道后，韩当算是好受些，手下的衙役则都苦了脸。
骂骂咧咧又无可奈何。
借着官威到寺庙“借”来各种法器，又“没收”不少无本经营的法师、神汉、巫婆的符箓。
里里外外算是武装起来，只等入夜。
··············
作为近来城里扬名最广的道士，自然有人求到玄烨头上。
闹僵尸的地方在城中偏南，距离抚幼院隔着几个坊市，倒也安全。
于是。
在家里设下驱邪避鬼的禁制，又嘱咐孩子们老实看家后，带着林夕一起赶到雇主家中。
·············
临近观音禅院，雅安坊是权贵云集之地。
有别于城北的穷困。
才一入夜。
家家户户挑起花灯，将门前照得通亮，街道两边还设立成组的石灯，巡夜人早早点起烛火，一排排一对对，仿佛蜿蜒盘卧的巨龙，从街头一路延伸至街尾，慢慢消失在远处夜色里。
这是户十分富贵的人家。
为保万全，不但花大价钱请来和尚坐堂，还雇佣玄烨、林夕看门。
正是字面上的意思。
一伙衣着华贵的和尚，操持各类法器，在家主的陪同下，坐镇中堂。
为避免僧人误会，将道士两人请去前门临街阁楼。
此时。
二楼窗口。
林夕正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
听着不远处人家传来的喧闹，耸耸肩，里面发生什么事他清楚的很，概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叫嚷起来了。
循声望去。
一队衙役吵吵嚷嚷退出府门，每个脸上都透着欢喜，仔细一看，便会发觉他们怀里鼓鼓囊囊，装了不少东西。
从没想过。
有朝一日能借着闹僵尸的名头闯进人家门户，张口闭口追索而来，任你怎么说，就要内外查验。
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借口讨要钱财哩！
阎王好求，小鬼难惹。
更何况清水城的县令如今并不怎么管事，所以下面官吏愈加放肆，明里暗里，想尽办法使绊子，若不给好处，准让你一步一个坎，好像虫子，不咬人膈应人。
衙役们当然明白自己的斤两，遇上富贵人家，好歹无赖一番，所求不外乎散碎银两，些许吃喝。
这会儿已近深夜。
刚弄来满怀吃食，琢磨寻个避风处，吃吃喝喝，省得苦守值夜，平白受罪。
吵吵闹闹之际。
忽然一阵阴风袭来。
衙役们下意识紧了紧衣服，举目观看。
远处石灯不知何时熄灭。
正惊奇。
眼睁睁见到一双烛火扑闪两下也灭了。
紧接着仿若多米诺骨牌，火光接二连三消失，又像一张深渊巨口，一点点朝衙役们吞噬而来。
最终在他们前方不远位置停下来。
彼此对视。
回想起闹僵尸的传闻，心里那点得了好处的喜悦顷刻荡然无存。
眼里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耳朵里灌满上下牙齿磕碰的声音。
纷纷抽出刀剑，围聚成团，将火把与兵器对准身前黑暗。
良久。
或是人多壮胆，或是久不见动静，放下心来。
领头的瞧他们一副悚惧模样，顿时来了脾气，上前两步，背过黑暗，回身喷了手下满脸涎水。
骂的正欢。
忽的发觉平日里油嘴滑舌的几个不言不语，脸色苍白，目露惊恐，颤巍巍抬手，指向他脑后。
“僵僵尸。”
傻愣愣没听清楚，问了句。
“什么？”
“僵尸！”
回答他的不只有人言，还有似野兽般的低吼。
这声音太过清晰，就响在耳边，阴冷的气息霎时冻住手脚，僵住脖颈，连转动脑袋也做不到。
鼻腔逐渐嗅到腐臭，呛得人头昏脑涨。
咬咬牙，鼓起勇气。
左手攥紧从寺庙请来的佛珠，右手握住钢刀，心里默念佛号。
“阿弥陀佛”
挣扎转身，突然两膀刺痛，被利爪抓烂皮肤，扣进骨头。
一颗狰狞的干枯头颅从他脑后幽暗里探出，张开大嘴，两颗锋利的犬齿轻易洞穿动脉，大口吮吸鲜血。
眼睁睁看着他被僵尸抱在怀里吸血。
一群衙役被吓破了胆。
“天哪！”
“僵尸！”
“逃啊！”
却也在此时纷纷回过神，惊呼着，尖叫着，嘶吼着，转身朝后方狂奔。
怀里的物件全掏出来丢在地上不说，连手里的刀剑、火把也成了累赘，眼下只恨少生两条腿。
风一样逃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