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欺软怕硬
日落月升。
黑暗笼罩大地。
今天的夜格外清冷，厚重的乌云飘荡在半空，时而遮蔽月亮，撒不下半点光亮。
于是只好求助烛火，驱散有限的黑暗。
王氏早早上了床，侧身躺着，却毫无睡意，睁大眼睛在房间四处张望，像是在警惕什么似的。
脸上写满了紧张。
唯有目光落在门、窗上贴的符箓时，才稍有放松。
这两张符箓，可足足花了十两银子。
肉痛的同时，也信心十足，毕竟那巫师打了包票，不灵百倍赔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迷迷糊糊的，睡意上涌，就在王氏半梦半醒之际。
“哐当！”
门外传来声音，仿佛什么东西撞在门板上一样。
紧接着是一连串拍门声。
“叩！叩！叩！”
是谁？
王氏被惊醒，登时睡意全无，坐在床上，紧张看向房门。
“开门啊，娘子，是我回来了。”
哦，原来是王全。
听到丈夫叫门，她答应一声，从床上下来，刚穿好鞋子突的愣住。
不对。
王全拿了好些钱去耍，而且，黄赌不分家，他每次都要去青楼待上一晚，第二天才会回家。
难不成输光了钱？
犹豫中开口问询。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输光了，可不回来睡觉。”
不对！
王全这人，毒瘾奇大，输了钱哪里这样口气，还回家睡觉？非得骂骂咧咧，拿了钱再去赌不可！
那不是丈夫，又该是哪个？
王氏紧张地盯着房门，再不敢讲话。
静了一阵。
似乎知道露出破绽，也不再伪装，发出阴森鬼叫，大力撞门。
咚！
咚！
咚！
一下接一下。
每一次撞击，便看到门上贴的符箓绽放耀目白光，可随着碰撞次数增多，愈加暗淡。
在王氏紧张的眸光中，伴着一声脆响。
“哐当！”
符箓自燃成灰，房门猛地从外面打开，恍惚间有影子打着旋飘进屋内，带起的阴风顺势吹灭蜡烛。
在烛火熄灭的刹那，王氏惊恐又真切的看见，那影子的主人正是孙大。
冰冷的眸子里凶光毕现，不由分说，直接将王氏掀飞到床上，整个人，不，整个鬼顿时压了上去，按住手脚，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
“王全不在，独留你一人遭罪！”
孙大俯视身下的女子，扯开嘴角，勾出一个邪恶的笑。
“饶饶命！”
王氏一脸恐惧，被压住的手脚，更是彻骨的冰寒，丝丝鬼气顺延着爬上身来，冻得她颤抖不停。
结结巴巴，不断讨饶。
然而。
孙大可不管这些。
“先拿你收些利息！”
嘿嘿怪笑，嘴张老大，吐出一条三尺长舌，在王氏惶恐的目光中落在脸上，霎时起了一层鸡皮。
瞧着长舌在脸颊左右滑动，她奋起挣扎，可又如何是鬼怪的对手，倒惹得火大，抬手一记耳光。
牙齿磕破嘴角，唇间溢出鲜血。
吸吸鼻子，血腥味引得孙大凶性大发。
长舌卷起血水，送进口中，眯眼享受。
就在此时。
王氏眼珠一转，似是想起什么，抬起那只能自由活动的手，伸入裙中，探至下腹，狠狠心扯出一条带血白布。
“喜欢血，给你吃！”
整个塞进孙大口中。
听他怪叫一声，倒飞出去，隐遁在墙下黑暗处。王氏抓住时机，起身逃跑。
半路，孙大飞扑过来，掀翻王氏，将她高高抛起，撞在窗上，哀叫坠地。
忍着剧痛，强撑起身子，又听耳后阴风呼啸，正绝望。
眼角瞥见地上落着一张符箓，原来是她碰到窗子，带了下来。
不敢犹豫，抄起符箓，管他三七二十几，转身按去。
老天垂怜，这下正好贴到孙大胸口。顷刻间白光大盛，紧随其后是痛苦嚎叫。可惜这符箓法力低微，不消片刻收敛光华，化为飞灰。
见此情形，哪里还敢逗留。
于是。
抬腿便跑。
才撞出房门，就感觉一股凉意从尾椎直窜天灵。
不好！
刚道一声糟糕，王氏整个人腾空而起，狠狠摔进院子，连滚数圈，扑起大片沙尘。
呼~
阴风倒卷，吹散灰尘。
显出孙大本相，阴冷注视对面那个模样凄惨的女子。
现在的王氏，早没了平日的风流。
头发散乱，沙尘拌入泪水，灰扑扑弄脏了脸。衣衫不整，到处是撕裂与污泥。尤其腿上，不知何时扎进一条木刺，鲜红瞬间浸透罗裙，滴滴答答堕在土里。
而这一切，反激起她泼辣一面。
压碎银牙，站起身来，随手抄起一把剔肉钢刀，眸子里说不尽的疯狂。
“孙大，自古冤有头债有主。是王全杀了你人，碎了你尸，烹了你肉，炖了你骨，怎么偏找我一个弱女子麻烦！”
“当人，你唯唯诺诺，没本事赚钱。”
“做鬼，你也欺软怕硬，胆小如鼠。”
“不当人子的东西，姑奶奶就在这儿！有本事来呀！”
“死了我化作厉鬼，绝不饶你！”
孙大气的鬼吼鬼叫，身上渐渐散漫出点点黑气。
突然，头顶乌云转动，露出明月，洒下的银光落在院子里，投在王氏手里刀身上，折散出清冷的光又射进孙大鬼眼中，当下一惊，仔细观瞧，是真正要他命的那口剔骨刀。
本来他被王全踹倒，磕到桌角也只是一时背气，并未彻底死去，后来王全发觉他眼皮抖动，又怕孙大报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性命。
眼下见了这把杀他的凶刀，哪能不慌。
成鬼不过两日，本领不济，先遭癸水，后又撞上符箓，连番打击，以至于身上鬼气不稳。
只好一脸凶相瞪着王氏。
可，王氏已经上头，大有一副豁出性命的样子，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真真气煞我也！
孙大突张大口，喷出大蓬黑气，叫嚷道。
“我还会回来哒！”
夜风拂过，散尽黑烟，哪还有孙大的鬼影，早已不知去向。
大难不死！
啪嗒！
剔刀坠落，斜插进土里。王氏终于松了口气，所有疯狂，所有勇气，这一刻彻底耗尽。整个人如同泄气皮球，顿时萎靡下来，跌坐在泥地上，双手颤抖垂在身侧，泪水顺着两腮止不住流淌。
内心充满绝望。
“可怎么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