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闹鬼
杨家是封建社会典型的两口之家，男主外，女主内。
丈夫杨东是衙门小吏，主管水利，为人憨直，每日早出晚归，少与同僚来往。近来献治水防洪之策有功，衙门赏下二十两白银，十分欢喜，于是愈加勤勉。
以至于半夜回家也常有之。
眼下冰轮高悬，妻子杨氏只当他又在加班，担心没有吃饭，便盛好饭菜，摆在桌上，她则进到卧房，准备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
酣睡的杨氏缓缓睁开睡眼，紧了紧被子，只觉得室内温度骤降，阴冷的很。
虽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伸手摸了摸边上，被子里空荡荡的，想来是丈夫还未归来。
低声埋怨他做事拼命，月钱也不见增长。
坐起身来，想再添床被子。
恍惚间眼角余光里出现一道黑影。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杨氏揉揉眼，仔细看去。
就在卧房门口，一个模糊的人影安静伫立，头发胡乱披散，湿哒哒贴在脸上，缝隙间露出两颗阴森眼珠，直勾勾盯着床上的杨氏，不言不语。
“呀！”
杨氏惊叫一声，双眼翻白，直接昏死过去。
翌日天明。
早起的杨氏只当昨夜是场噩梦，并未多想。
倒是丈夫彻夜未归，让她心中挂念。
忙碌了一个上午，带着新做的饭菜，打算给杨东送去。
可是。
到了衙门一问，才知道杨东昨天忙到深夜，别人在衙门打地铺，对付一晚，只有他思念妻子，独自回家。
杨氏虽然奇怪，也只当丈夫遇上熟人，拐到朋友家里，想着或许他已经回到家中了。
辞别衙门众人，往家走去。
至于其他人，全当杨东开了窍，不再独守妻子，跑去青楼享乐，相视坏笑，都等着瞧热闹呢。
只有杨氏知道，丈夫向来节俭，连酒都少喝，更不曾去过花街柳巷。
这一来一回，到了家已经日暮西沉。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杨氏心中愈发担忧。守着房门，从天明盼到漆黑，始终不见丈夫回来。
身边又没有亲朋，所有不安都只能她自己承担。
于是，各种不好的念头一个接一个浮现在脑中，让她更加害怕，渐渐红了眼眶，泪水开始不受控制的流下。
糊了双眼，也湿了衣襟。
许是哭的累了，杨氏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此时月上中天。
清冷的月光给一切镀上幽色，使得本就冷寂的夜晚，愈加冰寒。夜风徐徐，吹过大街小巷，给享受夜生活的人们带了一丝清凉的同时，也吹开一家房门。
突然袭来的寒冷，把杨氏惊醒，不自觉打了激灵，下意识抱紧双臂。
看着眼前大开的门，还以为是丈夫回来，正要欢喜，又觉察不对，房间里出奇的安静，院子里总是吵闹的虫儿也歇了嘴，一丁点响动都没有。
杨氏缓缓起身，走过去将房门重新关好。
就在她回过头的一刹那。
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在房内。
脸色铁青，从头到脚，连带衣服都湿漉漉，不时有滴滴答答的流水声钻进耳朵，循声去看，那东西脚边已然汇聚了小片水洼。
鬼？
杨氏觉得心脏都要停了。
直起僵硬的脖颈，刚抬头，恰巧对上一双灰白的眼睛，呆呆望着她。紧接着张开黑漆漆的嘴巴，呕出一大口浑水。
见状。
杨氏大声惊叫，倒退着撞开房门，被门槛绊住脚，仰面摔倒，又因惊吓过度，昏死过去。
此时，邻居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亮起灯火，纷纷赶来。
至于那只鬼，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
杨氏在邻居家中醒来，把这两日发生的怪事说了一通，吓的大家倒吸凉气，七嘴八舌给出主意，但眼下她最担心的依旧是失踪的丈夫。
只怕凶多吉少。
于是，告别邻居，先去衙门报案。
作为县衙小吏失踪，捕头韩当胸脯拍的当当响，表示立即撒出人手，只要杨东还在清水城，一定可以找到。
晚些时候。
杨氏回到家里，仔仔细细的将从巫师那里求来的符箓贴在门窗。
安静等待入夜。
她倒是没想过去隔壁人家借宿，一来平日少走动，二来鬼祟之事，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还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好。
夜色渐浓。
院子里的虫悄悄没了声息，隔壁家或许也早早睡下，全部动静。
只有杨氏一脸慌张守着油灯，豆粒大小的火苗虽然只能提供有限的光亮，却可以给杨氏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直到。
杨氏莫名觉得后颈冷气森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跟着眼前的火苗就变了模样。
本就不大的灯火猛地收缩，剩下淡蓝色焰心，随即突然升腾，整个火焰变成幽绿色，十分吓人。
在绿色的光照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鬼影再次出现。
贴在房门的符箓半点作用也无。
杨氏鼓起勇气，拿起桌上那碗同样跟巫师求来的神水，毫不犹豫的泼洒过去。
既然知道符箓无用，这神水自然也是骗人的把戏了。
透过鬼体，一点不浪费全洒在地上。
杨氏顿时脸色煞白。
瞧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鬼魅，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狠狠咬住嘴唇，低头撞了过去。
却见那鬼连忙闪到旁边。
这倒给杨氏逃走的机会，腿脚不停，撞开房门，放声大喊。
“救命！”
声音凄厉，直冲云霄，在寂静的夜里来回飘荡。
周围那些早该休息的人家里纷纷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没有一家亮灯，没有一家回应。
“开开门！”
“婶子，求求你！”
“赵二姐，救救我吧！”
狂奔而出的杨氏不断拍打各家房门，一家接一家，一户挨一户。
要么没有回应，仿佛他们睡得深沉。
要么让人如坠冰窟。
“滚开！”
“别来我家！”
“妹子你走吧！”
一次次失望，逐渐冰冷杨氏的心。
“呜~”
这是始终追在她身后的鬼魅的吼叫声，仿佛戏耍，一路尾随，却又不曾伤她。
脱力的杨氏再也迈不开脚步，她完全不知道跑了多久，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额上，苍白着脸，大口喘着粗气，倚靠在一户门前，用后脑磕碰房门，嘴里灌满了苦涩泪水，绝望发出虚弱的，带着哭腔的求救。
“救救我！求你！”
良久。
“唉~”
房间里传出一声叹息。
旋即。
房门大开，跳出一个高壮汉子，手里提着菜刀，不管三七二十一，紧闭双眼，边骂脏话，边胡乱挥砍。
至于杨氏，在她昏倒前，被这家女主人抱住，拖进了屋里。
过了一会儿。
发现无事发生，男人这才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鬼祟？
长出口气后，雀跃回到屋内，他跟娘子吹嘘自己的神勇暂且不提。
时间来到翌日。
茫然无措的杨氏身边又聚集了好些义愤填膺的热心邻居。
有人劝她，请来观音禅院的和尚，定能制服鬼祟。
可她嘴里发苦，似她这样的人家，哪里请得起他们。
至于旁的，又都是招摇撞骗，全不顶用。
正犯难。
有人插口道。
“我知道一个厉害的，是个道士，前几天吉安坊有户人家孩子撞邪，就是他给治好的。”
“那是真有本事！”
“只是不知需要多少钱？”
杨氏低声问了句。
“放心，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