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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众鬼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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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后,阮岳回到客厅,满脸歉意:“芒少爷,久等了,吃饱了?”

    芒安石点头。

    阮岳邀请芒安石到别墅的地下活动室打台球。

    芒安石看了眼被猫薄荷粉吸引,正在墙纸上胡乱饶爪子的猫咪,笑着道:“好啊。”

    两人打了一个半小时台球,又聊了一个多小时,阮岳看看手表:“跟芒少爷话太投机,不知不觉到半夜了。芒少爷如果不嫌弃,不如今晚就在我这的客房下榻?”

    芒安石装作意犹未尽的模样:“好啊,明早起来继续和阮老板探讨合作。”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笑了笑。

    阮岳为芒安石安排的客房极为奢华,装修家具皆是顶配,房内放置的酒水和洗浴用品也是奢侈品。

    看来这客房平日没少接待阮岳的“贵客”。

    芒安石在客房内漫步一圈,基本确定客房内至少有三个摄像头,浴室的烟雾探测器上,大床正对面的装饰画框内,还有床正上方的吊灯中央。

    芒安石相信,这么奢华的房间门,不会就简单睡一晚,一定有下半场的重头戏。

    果不其然,芒安石刚在沙发玩了会手机,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个穿着白裙,长相清纯,浑身散发着小白花气质的女孩走入。她的手中拎着个竹编的篮子,篮子内是套纯白的家居服。

    “先生好,这是阮老板让我拿给你的换洗衣物。”女孩哪怕说最普通的话,也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

    芒安石盯着她:“你是?”

    女孩低头,一副不敢与他对视的害羞模样:“我是阮老板的义女。”

    如果不是在许知邀的回忆里看过这人,芒安石或许有三分可能,被其模样所欺骗。

    在许知邀的回忆中,这个女孩出现得并不频繁,只有在重大贵客来访时,她才会出现。

    这女孩是阮岳“性贿赂”的工具。

    且面对不同人,阮岳也有不同的手段。

    纯粹好色的贵客最好打发,直接美色交易即可;

    性格耿直些的,阮岳便让女孩循序渐进,走红颜知己路线,慢慢融化其真心,最后依旧达到目的;

    最刚正不阿那类,阮岳会让女孩找机会下药,之后用监控录像作为把柄,若不愿为其办事,“强/□□女”的帽子便会扣到其头上。

    是的,这个女孩还未成年。

    芒安石记得,女孩的背上常有鬼婴,且不是同一只,想必是被许知邀清除后,又反反复复诞生。

    这女孩长得纯良,手中却有不少性命,倒也是个狠人。

    对这种人,芒安石并不同情,根据许知邀的记忆,女孩并不是被迫的,甚至是主动寻上门和阮岳合作的。

    芒安石没有男人“救风尘”的癖好,摆摆手,示意女孩离开。

    女孩愣了下,没料到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芒安石,竟然对她无动于衷。

    “我一会帮忙芒少爷打扫房间门,还有芒少爷沐浴完的脏衣服,我会帮你清洗。”女孩怯怯道,很难不让人怜爱。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出去吧。”语调冷漠。

    女孩脸色一变。难道阮岳判断错误,这位背景不一般的芒少爷,并不喜欢清纯风?

    不是说这种大少爷妖艳贱货见多了,纯欲风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女孩有些不甘,灵机一动,很快转变路线,无骨般贴上芒安石的手臂:“芒少爷,其实你上次来,我就在楼上观察你,对你芳心暗许……”

    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真切又热情,活脱一个不谙世事又爱得热烈的现代版香香公主,是个男人都欲罢不能。

    芒安石伸出手指,将人往后推了三十公分,盯着女孩身后画框上的微型摄像头:“抱歉,我只对男人感兴趣。”

    女孩顿时一副吃屎的表情。

    “而且你长得……不怎么样。”芒安石特懂杀人诛心。

    打发走女孩,芒安石观察了下浴室的摄像头,确定只对准温泉浴缸后,到冲澡区简单冲个澡,躺到床上,养精蓄锐,准备大晚上起来看热闹。

    ==

    深夜,独安一隅的小别墅清幽寂静,甚至能听到草丛中的蝉鸣虫哼,落叶之声。

    别墅大厅空无一人,地板的小夜灯泛着幽光。

    猫架上正休憩的三只猫忽然睁眼,惊恐地喵叫起来。若有人能透过猫的眼睛看世界,便能看到此刻客厅中,挤满了成群结队的鬼。

    鬼们走得小心翼翼。直到有鬼道:“那个反伤墙好像确实不存在了。”

    “那是驱鬼阵。”另一只鬼纠正道。

    其他鬼表示不重要,深夜正是鬼的灵力汇聚,人间门阳气正弱之时,驱鬼阵消失,机会难得,他们要抓紧时间门,有仇报仇。

    群鬼们嗅着味道,爬上旋转楼梯,来到三层,涌进了最里面的主卧。

    主卧内。

    阮岳正在做一个梦。

    梦中,他是一名船长,正率队到南极考察。

    船上的员工和水手他都认识,有他的手下,有矿场叫不出名的矿工,还有他曾经的合作伙伴。

    船在海上飘荡了二十多天,却始终见不到陆地的影子。

    船上的水源和食物已经断绝。

    在饥渴难耐了两天后,阮岳提出了一个意见——“再这么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所谓的牺牲,便是提供自己的□□血液,满足众人的温饱。

    阮岳的意见,最终以51:49通过。

    第一个被投票牺牲的船员挣扎着,大吼“泯灭人性”,没人搭理。阮岳凭借船长的身份,分到了一条肥瘦适中的大腿。

    就这样,船在海上又飘了六十天,船员只剩下39人。每个人都瘦骨嶙峋,唯有阮岳,依旧精神充沛。

    “食物没了,开启新一轮投票。”有人道。

    阮岳照旧选了所有人中身份最低、家庭最贫寒的船员。

    开始唱票。

    果不其然,前面十张票全是这名船员的名字。

    直到第十一张票。

    “阮岳。”唱票人忽然道。

    阮岳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跑到唱票人旁边,抢过票,票上赫然写着阮岳的名字。

    “哪个王八蛋!”阮岳呵斥出声,“我是船长!船长!”

    船舱内的众人面无表情。

    再接下来的唱票中,阮岳和船员的名字交替出现,甚至阮岳出现的频率更高。

    白板上,两人名字下统计票数的“正”字越发趋近。

    最终,两人都是三个正。

    阮岳嚎叫着:“无效,平票无效,重新统计!”

    “我这还有一票呢。”一个男声从房间门的角落传来。

    那人穿着一身斗篷,看不清样貌,缓步上前,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唱票人。

    阮岳目光灼灼地盯着票。

    唱票人缓缓打开,上面用猩红色的大字写着——阮岳。

    “不可能,不可能……”阮岳喃喃着,看向穿斗篷的男人,“你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

    那人脱下斗篷,阮岳的话戛然而止。黑色斗篷下的脸,分明就是阮文,他的便宜养子。

    “好久不见啊……”斯斯文文的阮文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我的父亲……”

    阮岳发疯地向房间门外跑,却被一群人挡在门口。那些熟悉或眼生的脸,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伸出手。

    “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阮岳疯狂地嘶吼着,然而无济于事。一把尖刀刺穿了他的腹部……

    他挣扎着向房间门外爬,那群人却追了上来,每人手中都拿着餐具,一点点剜下他的皮肉、他的眼睛……

    ==

    主卧正下方的豪华客卧。

    芒安石睁开眼,摸了摸床头柜,拿到手机,放到跟前,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门。

    凌晨两点。

    这个点,不知道阮岳享用梦境没有。

    在晚上打台球时,芒安石趁阮岳聚精会神于球桌上,利用球体的线路,为其做了个简单的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并不复杂,功效也不大,毕竟芒安石不擅长对付活人。

    不过在睡前,他在房间门四处用随身挂饰做了个简易扩感阵,辐射距离只有八米,而阮岳恰好在楼上,辐射范围足够。

    扩感阵能够增加对灵体和磁场的感知强度,比如看不到鬼的普通人能看得见鬼,比如心中有恶念或恐惧之人,相应的感官也会增强。

    应该快梦醒了吧?芒安石猜测。

    主卧内。

    阮岳猛地睁开眼,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噩梦了。

    抹了把汗涔涔的脸,阮岳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黏腻,从枕头到床单,都被冷汗浸透。

    梦中被刀割皮凿的触感过于真实,以至于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真特么晦气。

    一定是新换的薰衣草香薰和他相冲。

    阮岳坐起身,打算冲个澡,再让保姆过来将床单更换。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阮岳猛地一僵,刚才他的余光扫过床尾,似乎……有一个人?

    偷盗的贼?

    寻仇的匪?

    阮岳虚张声势:“这屋里全套保安系统,识趣点就赶紧离开,我不追究。”

    没有回应,没有动静。

    是自己看错了?

    阮岳缓缓转过脸,床尾的确不是一个人,是——

    一片人。

    从床尾到衣帽间门到回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或许不能说是人。

    他们的长相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诡异,缺胳膊少腿的,头缺了一个角的,眼睛被剜去一只的,浑身皮开肉绽看得到血管的……

    昏暗的房间门,只有窗外折进来的月光和景观灯余晖,带来一点暧昧的可见度。

    一定还在梦中。

    梦中梦。

    阮岳对自己道。

    快醒来!

    快!

    他的呐喊没有用,群鬼们忽然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从床尾缓缓向他移来。

    强大的自控力让阮岳克服了腿软,飞一般跑下床。他用尽力气,按下了床头一整排开关。

    房间门内一时灯火通明,明亮如白天。

    可群鬼却并未如他所预想的消失,更甚者,他能清晰地看到每张脸上粗糙的毛孔,裸/露的疤痕,还有皮肤内汩汩冒出的血液。

    阮岳向阳台奔去。

    豪华露台边,阮岳扶着镀金栏杆,看了眼下方空旷的花园。转过身,群鬼依然向他靠近,密密麻麻,好似看不到头。

    这一定是梦,只要梦醒了,这群脏东西一定会消失。

    抬脚刹那,阮岳终于还是胆怯了。

    真的是梦吗?

    如果不是怎么办?

    三层跳下去,不至于丧命,但后半辈子大概率在轮椅上度过。

    阮岳踟蹰着,鬼已经飘到他跟前,缓缓下降,与他平视。

    “还记得我吗?”最跟前的鬼问道。

    阮岳看着眼前少了四分之一部位的残缺头颅,似曾相识,却又回忆不起来。

    “镇雨加工厂。”残缺鬼在他耳边轻声道。

    阮岳想起来了。

    那是二十年前了。

    他刚从山里走出来,到镇上一个酒厂打工。同他一起从农村出来的,还有个外号叫鸭蛋的小伙子。

    那小子长得眉清目秀,性格腼腆。明明阮岳能言会道,乐于助人,厂子里的姑娘反倒更喜欢那小子。

    他费心尽力、甜言蜜语讨好的女神,却主动约鸭蛋吃饭。

    再后来,阮岳迷上了福利彩票,每天都进行大量钻研计算,工资全部买了彩票。半年下来,也就零星中了几次百元奖,积蓄空空如也。

    山穷水尽的他找人救济,却无人愿意帮忙。最后还是鸭蛋表示,可以帮他付一个月餐费,但防止他又去买彩票,不能给他现金,只能一起吃饭后帮忙买单。

    一起吃饭的第十天,他们路过彩票站,阮岳又心痒痒了,想找鸭蛋借钱买彩票。

    鸭蛋义正言辞拒绝:“不会给你钱赌博的。”

    阮岳:“买彩票不是赌博!是做公益!是投资!”

    鸭蛋:“买一张是公益,买多了就是赌博。”

    最终,鸭蛋还是拗不过阮岳,但只允许他买一注。

    鸭蛋给了老板五块钱,老板很抱歉的表示老婆刚来把零钱收走,他的口袋只剩一块饮料钱。

    善解人意的鸭蛋让老板随机一注给他。

    翌日晚上,阮岳看着一个数字都没中的彩票,烦闷地缩到被窝里。

    鸭蛋从厂子外买了两份凉皮回来,看到地上的彩票:“怎么乱丢呢?”

    阮岳:“没中,扔了吧。”

    鸭蛋这才想起,自己昨天也买了张彩票,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压成菜脯的彩票。

    房间门忽然很安静,阮岳有些不习惯,从上铺探头,问拿着彩票纸发呆的鸭蛋:“你怎么了?”

    “你抄在笔记本上这,不会是中奖号码吧?”

    阮岳点头,他向来喜欢抄号码,可以研究规律。

    鸭蛋颤抖着手:“我……我好像中了?”

    阮岳嗤笑一声,嫌弃对方没见识:“一个数字不算,要中至少一个蓝球,或者四个红球。”

    鸭蛋:“我……我都对?”

    阮岳楞了一下,直接从上铺冲下来,抢过鸭蛋手中的彩票,一遍遍的核对。

    全部一样。

    头奖。

    至少三百万。

    阮岳的脑袋像烟花一样炸开。

    怎么能?

    怎么可以这样?

    他用尽积蓄,前后还没有中四位数,这傻子随便买一张便是头奖!

    不对!

    那天是随机生成的!

    要不是傻子不给他钱!中奖的是他!是他!

    阮岳眼睛猩红地看向鸭蛋,都是他,都是这个傻子害他错过了三百万。

    阮岳看着还在傻笑的鸭蛋,又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宿舍。

    其他两个舍友都和女职工约会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鸭蛋中了一等奖。

    一股邪念涌上了阮岳脑海。

    “鸭蛋,今天酒厂的设备好像有电源好像忘了关。”

    “没有吧,我记得我检查过。”

    “再去看看,万无一失嘛!”

    鸭蛋不疑有他。

    阮岳装作不经意地将彩票塞回自己口袋,和鸭蛋来到酒厂。

    “我就说该关的都有关嘛!”鸭蛋一一检查电源。

    阮岳走上高台,看着下方蒸馏中的巨大酒缸。

    “你来看看,那酒缸中好像有东西?”

    “酒缸中除了酒还能有什么?”

    鸭蛋吐槽着走上高台,趴在栏杆边:“没有啊。”

    阮岳:“你再看看?”

    鸭蛋:“明明就没……”

    鸭蛋的“有”字还没吐出,一阵天旋地转。

    阮岳抱住他的小腿,将他整个人翻转过栏杆。

    扑通。

    鸭蛋掉落酒缸中,拼命挣扎着。

    阮岳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看着下方扑腾的人。

    今天这事天知地知鬼知,三百万都是他的了!

    阮岳控制不住笑出声,却发现下方的鸭蛋虽然扑腾,却没有沉底。

    他竟然会游泳!

    阮岳没想到平日斯斯文文的鸭蛋,竟然也掌握了游泳技能。

    好在酿酒缸缸深壁滑,鸭蛋虽没被淹,却也爬不出来,顶多再坚持三个小时,便会体力耗尽沉底。

    阮岳看向工厂大门。厂区离宿舍有很相当一段距离,鸭蛋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到。大半夜的,大家也不会闲着没事跑来厂区。

    可难保有意外呢?

    比如员工落了东西来厂里找?或者寻刺激的情侣来工厂内恋爱?

    阮岳惴惴不安,一旦被发现,不仅三百万打水漂,他还有可能吃牢饭。

    阮岳环视一圈,恰好看到高台上运酒胚子的手推车,灵光一闪,推着其向铁栏杆冲。

    栏杆只有几根生锈的铁柱绑上钢丝,阮岳用力冲了两次,很快就冲断两根栏杆。

    他狞笑着,穿上搬运的手套,将两根铁柱砸进酒缸。鸭蛋拼命躲闪。

    然而他刚躲过铁柱,头上忽然一片阴影。

    砰。

    手推车落尽酒缸,波浪一圈圈震荡开来。

    阮岳站了许久,直到鸭蛋重新浮出水面。

    那已然是一具尸体。

    脸部右上角被砸得看不出人样。

    数天后,当地警方因为侦破水平落后,判定鸭蛋是偷盗酒酿不幸失足掉落。阮岳等风平浪静后,便以家中有变故的理由辞职,兑换了三百万现金,开启了他轰轰烈烈的创业生涯。

    ==

    “你要不试试坠落的感觉?”

    此刻,男鬼在阮岳耳边森森道。

    一阵寒风袭来,阮岳却满脸汗珠。

    “我们有话好好说,我有钱……”阮岳话到一半才发现,他平日里收买人心的那一套说辞,似乎对鬼行不通。钱、色、权,似乎鬼都不需要。

    阮岳头脑动得很快,喘着粗气道:“我认识大师,很厉害的大师!你们有什么需求,都跟我说!想在地下家财万贯也行,我给你们烧啊……”

    鸭蛋冷笑一声:“留着烧给自己吧。”

    男鬼看着身后一大片的鬼,他们都和阮岳有仇怨,哪怕他们中大部分已经失去记忆,恨意却刻骨铭心。

    他们的经历,或许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生前无处伸冤,死后仍要忍受成为孤魂野鬼之痛。

    而他身旁这恶贯满盈之人,却能潇洒于人世,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金钱美人,到底是上苍无眼?还是世道本不公?

    男鬼鸭蛋想要将阮岳推下楼,一解多年怨恨,可他灵力有限,实体化程度极为稀薄,接触力不足以推下阮岳。

    他只能在一旁威逼恐吓,让对方自己跳下。

    阮岳的生命力很强,哪怕惧怕到极点,他依旧蹲着身子,抱着栏杆,苟且地将自己蜷成一团。

    有鬼伸出舌头,从阮岳的后颈处一点点舔舐。

    也有鬼用自己残缺的部位,缓慢地抚过阮岳的面庞。

    阮岳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街边卖的廉价饭团,被糯米包裹,全身黏糊糊的。他努力从糯米缝隙中呼吸,饭团却包上了密不透风的保鲜膜。

    终于,在一只鬼将自己的眼珠掏下,捏在手指中,用眼珠抚弄阮岳的嘴唇时,阮岳尖叫出声。

    声音如万籁俱寂时响起的礼炮,惊醒了整个别墅的人。

    芒安石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优雅地披了件长袍睡衣,在才在管家女仆急促的脚步声中,朝三楼声源地迈去。

    众人破门而入,不解地看着阮老板蹲在露台,整张脸无比惊恐,大腿根部还有可疑液体,缓缓地淌到地面。

    众人踟躇不前,不理解发生什么。

    芒安石走到卧室门口。

    屋内到露台一大群鬼同时转头朝向他。他们对这人甚为恐惧,哪怕这人是友非敌。

    芒安石假装急迫道:“还不快点叫救护车?愣着干嘛?”

    众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将阮岳搀扶出房间门。

    群鬼们想跟上,却被芒安石锐利的眼神定在原地。

    等到众人离开,芒安石扫了眼四壁,确定没有监控后,对这群鬼领头的鸭蛋道:“我说了,不能闹出人命。”

    鸭蛋走到他跟前:“凭什么?”

    他生前就是太善良,人善被人欺,凭什么死后还要受这憋屈。

    芒安石扫了一圈:“真死了人,你们轮回便会受阻,已经为垃圾人耽误了自己的一生,为何还要耽误下一辈子?”

    鬼群沉默。

    孤魂野鬼的日子并不好受,他们也想过投胎转世,忘却尘缘,可心中的怨恨却始终无法消解。

    芒安石理了理睡衣:“你们当中,还是怨鬼状态的,可以选择自己转世。已经是厉鬼的,我可以帮忙净化轮回。”

    众鬼们显然动摇了,尤其是鬼群中的厉鬼。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想要重新投胎做人,只有借助捉鬼师的帮助。且不说捉鬼师数量稀少,无缘无故地,捉鬼师们也不会多此一举帮忙净化,毕竟直接让鬼烟消云散,比帮其净化转生轻松得多。

    他们在人世游荡那么多年,大多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人时发生什么,全靠一股自己都理不清的恨意维持。

    他们这种前无法进化成冥鬼,后无法转世投胎为人的存在,才是最尴尬的。

    “我想投胎了,我也想有亲人,也想有人问我粥温菜热,我下辈子能出生在一个好人家吗?不用大富大贵,只要父母双全,一家人能平安喜乐就好。”一个看起来就十岁出头的男童哭着道。

    哭声唤醒了群鬼们为人的渴望。

    这一刻,对人间门烟火的向往,大过于流连人间门的恨意。

    为首的鸭蛋看着动摇的群鬼,轻叹一声,走到芒安石跟前。

    “你是个好人。他们想投胎,就麻烦你了。这个仇,我会自己报。”

    芒安石看着房间门中自己孤独的影子:“你现在已经是厉鬼状态,一旦死了人,你就会快速进化成冥鬼,永被逐出轮回之道。为了垃圾人,值得吗?”

    鸭蛋背过身,看着窗外惨淡的月色:“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仇怨也罢了。我自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原本就因为我的死,奶奶痛不欲生。我的死又被判定成偷盗溺亡,老人家一分赔偿金都得不到,还好有点积蓄,还有好心的乡亲帮衬。然后你知道那个畜生做什么吗?”

    鸭蛋说着,眼泪蓄满眼眶,努力扬着头,不让眼泪流下。

    “在我死后的第二年,这家伙拿着我的钱搞实业,搞项目。工业园区就选在我们村。他连同当地恶势力,连哄带骗地让村里人搬迁,不服的就挨打。我奶奶年纪大了,只想守着老房子,不愿意走,这家伙竟然连夜让推土车铲平了房子,我奶奶当时还在里面啊!”

    说到这,鸭蛋崩溃了,整个人哭得仿佛要断气。

    周边的鬼群被共情了,安抚着鸭蛋,被芒安石诱发的投胎渴望又缩了回去,纷纷表示愿意共进退。

    芒安石全程面无表情,良久,等到鸭蛋情绪平缓,这才道:“放心吧,这仇不用你们报。况且以你们现在的灵力,估计也只能吓吓人。”

    鸭蛋疑惑地看着芒安石。

    “当鬼并不痛苦,当人其实才痛苦。”芒安石幽幽道。

    众鬼们瞬间门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明明眼前这人,是个捉鬼师,可此刻对方的气场,却仿佛在人界徘徊数十万年的冥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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