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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驱鬼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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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安石和水长乐重新回到许知邀的记忆甬道中。

    从刚才看到的记忆里,两人能够确认,水长乐被阮岳收养,是许知邀的主意,目的是用来为阮岳的亲儿子阮鸣挡煞。

    “走,去其他地方看看。”芒安石道。

    许知邀的记忆甬道中,晶石的红光时隐时现,哪怕亮起时也很淡,说明许知邀和阮文的交集并不多。

    芒安石随意选取几处红光较为显眼处,将晶石插入。

    芒安石和水长□□过许知邀的记忆,看到了水长乐,也就是阮文的成长光景。

    阮岳的确做到了许知邀所要求的善待阮文,吃穿用度都和自己的亲儿子一般无二。阮文和阮鸣关系极好,从小学到高中,同一个学校甚至同一个班级,赫然一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温馨氛围。

    “这么看,阮岳待阮文不薄啊。”水长乐诧异,他本以为会是个虐待养子的故事。

    芒安石不置可否:“我们看到的,是许知邀的记忆。或许他看到的,都是阮岳想让他看到的。”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又会是何光景?

    水长乐在许知邀记忆里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阮文的葬礼。

    水长乐看着灵堂遗像上的自己,忽然想到,在地球上的自己,是不是也如这般,接受亲朋好友的悼念。

    “在想什么?”芒安石好奇。

    “自己围观自己的葬礼,这滋味有点酸爽。”

    “你还挺乐观。”

    “如果我是被害身亡,我一定事先准备一个录音机录好音。等到宾客齐全了,我再让信得过的人远程操作,放出我的录音内容。”

    “录什么?”

    “我~回~来~了……冤~魂~索~命~了……”水长乐用空灵和无力的声音道。

    芒安石笑了声:“这玩笑开得有点意思。”

    水长乐:“那可不,到时候观察一下现场众人的表情,就能知道是哪个黑心肝下的毒手。心理能力脆弱点的凶手,或许就不打自招了。”

    芒安石笑着摇头,没再说话。

    阮岳对养子的确不错,连葬礼也是大操大办,请了当地最知名的哭丧队,在灵堂上哭天喊地,不知道的还以为阮文虽十□□便儿女成群了。

    水长乐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看向一旁的芒安石,却发现对方的视线始终落在许知邀脸上。

    “怎么,有什么发现?”水长乐好奇。

    “有两个疑惑。”

    “什么?”

    芒安石走到许知邀跟前:“你看他的表情,非常悲恸。”

    水长乐不觉有异:“正常啊,毕竟死了个人,况且还是他出主意挡天煞的人,估计良心有愧。”

    芒安石摇头:“能养出最高等级的小鬼,许知邀这人,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而且在他平日的记忆里,他对阮文的关心有些过剩。”

    和芒安石一起看完许知邀记忆的水长乐:“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芒安石:“你之前没注意吗?按理说,阮岳是他的伯乐和摇钱树,阮鸣是他的救助对象、能力证明,而阮文,只是一个作法挡煞的道具。可只要有阮文出现的地方,许知邀的大部分注意力,都会放在阮文身上。”

    水长乐:“可能因为我长得讨人喜欢?”

    芒安石:……

    阮岳和阮鸣倒也不是歪瓜裂枣,但和水长乐相比,的确没有可比性。

    水长乐:“你另一个疑惑是什么?”

    芒安石转头,盯着水长乐,目光幽深如深夜的海。

    “干嘛?”

    “我很困惑,你和阮文,除了皮囊像,其他一点也不像。”

    水长乐猛地心跳加速,强按下心悸,打马虎眼道:“人和鬼,终究是有区别的嘛,何况是对人间有恨的厉鬼。”

    “不一样的。鬼和在世时相比,的确会有变化,但你这种差距,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灵魂。”

    芒安石的眼睛很亮,像极了看穿世界的神明。

    水长乐只觉脑海中一片白噪音,耳边在上演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潮涨潮落。

    “而且你好冷静,至始至终,都好像在围观别人的人生……”

    芒安石后面的话,水长乐听不清了。他记得战队的教练喻青溪说过,在神域世界,百分之七十构建失败的原因,在于被原世界里的人察觉异常。

    他被芒安石看出异常了吗?

    他会直接被宣判失败吗?

    茫然间,眼前的景象开始坍塌。在水长乐以为这就是构建失败的体验时,芒安石抓住他的手:“走,许知邀快醒了。”

    ==

    水长乐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酒店的豪华商务房。

    芒安石上前察看了许知邀的状况,疑惑道:“奇怪。”

    “怎么了?”

    “他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芒安石看着窗外冷清的月,“只有一种可能,我们刚才看到经历,触发了他的灵魂共振。看来真相,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水长乐:“可从记忆看,他确实和阮文的死无关。”

    芒安石摇头,收拾起地上的法器灵符:“罢了,看来在他身上找不到什么线索。”

    水长乐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芒安石是不打算继续追究在回忆里的疑惑了。

    ==

    翌日。

    水长乐是被一阵哀嚎吵醒的。

    许知邀扶着腰,走到芒安石的床旁。

    芒安石从床上缓缓坐起,优雅如王子。

    “芒少爷,我昨晚是喝多了吗?”许知邀困惑,他酒量向来不错,昨晚却断片了。

    芒安石心不慌脸不红,替许知邀找了个理由:“是啊,可能六神无主,酒量也会变差。”

    许知邀接受了这理由,却脸带埋怨:“芒少爷,既然我喝醉了,你可以扶我到床上休息啊。”许知邀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另一张床。

    若是只有一张大床,许知邀也不会提这么冒犯的请求。可眼下有两张床,一张闲置,芒安石却让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以至于他这老身板腰酸背痛。

    “有人了,怕脏。”芒安石陈诉道。

    他怎么可能让水长乐和许知邀同床共枕。

    许知邀看不见水长乐,直接想岔,只当昨夜来过一美人,和芒少爷春风一度后离开。

    这大城市的人,作风果然豪放。

    许知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芒安石索性打发走这人。

    “许先生,你的情况我无能为力,但我会和师傅说。师傅正在云游四海,等回来后我便给你答复。”芒安石编鬼话愈发熟练。

    芒安石任何情绪下,说话皆是波澜不惊,许知邀没听出芒安石语气中的敷衍,感恩戴德要请芒安石吃饭,被芒安石找个理由推拒,将人送出门。

    “没线索了,要怎么办?”水长乐问道。

    芒安石不以为难:“追根溯源,那就只能找阮岳了。”

    “你难道也想给他下安眠药片?他能中招?”

    “安眠药不行,鬼可以。”

    水长乐疑惑。

    芒安石:“我昨天和阮岳到各个矿场巡逻,关于你的线索没发现,厉鬼倒是发现了好几只。”

    “厉鬼!”水长乐震惊。

    “对,那几只厉鬼显然和阮岳有仇,不过他们除了仇怨外,对生前之事皆已淡忘,问不到关于你的线索。”芒安石顿了下,没卖关子,“不过,倒是可以利用他们,来好好查查阮岳。”

    水长乐摸不透芒安石葫芦里卖什么药,芒安石也没再多解释,给阮岳发了一条今晚请客的信息。

    很快,阮岳答复了,欣然接受宴请,不过表示要在家里摆席。

    芒安石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昨日在阮岳家,他虽未细探,但粗略观察能发现,别墅各处的摆件装饰皆有考究,应该是许知邀的手笔。看来阮岳也清楚,亏心事做多了,鬼会找上门。

    “今晚我不回来了,下午陪你到处逛逛。”芒安石道。

    水长乐“嗯”了声,又觉得怪怪的。这对话,很像是丈夫忙于应酬,对妻子有愧,找个时间补偿她。

    ==

    蒙吉州的“旅游产业”太过于猎奇,水长乐放弃了逛逛的打算,选择窝在书店。

    离酒店不远的文斋书店人流量极大,不过有一半是来书店拍网红照,剩下一半中又有大半是来书店的饮品甜点区小憩聊天的,真来看书买书之人寥寥无几。

    “这装修倒是和蒙吉州的公园一脉相承。”水长乐看着书店江南水乡款的红灯笼、青石板,以及西方城堡的墙砖和天花板,中西风格结合得如此大开大合,绝无仅有。

    逛了两圈,水长乐才找到一处装修平平无奇,无人拍照之处,随手找了本合心意的书,施展了最近新学的剥离灵体法术,打算安静畅游书海。

    书打开,空白一片,继续翻,依旧是白茫茫,雪地般洁净。

    “怎么?”芒安石凑过头。

    水长乐叹气:“这书,哎。”

    芒安石看了眼封面:“《一代名臣曾国藩》,你喜欢看这个?”

    水长乐抖抖空白的书页:“不觉无语吗?”

    芒安石困惑地摇头。

    水长乐叹气,他就知道,就算《一品捉鬼师》是他见过最细节,最有逻辑的神域小世界,其终究还是存在缺漏。而这种缺漏,只有他们这些外来者能感知。

    芒安石看了眼手表,离约见阮岳的时间还早,索性也找了两本书,坐到水长乐对面阅读。

    水长乐看了眼封皮,《斜屋犯罪》和《占星术杀人魔法》。“你喜欢霓虹推理呢?”

    芒安石点头,看得细致认真。

    书店的音乐恰好在放“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生动诠释了水长乐此刻的心情。

    水长乐翻着白纸,百无聊赖,看着对面聚精会神的芒安石,啧啧称奇。

    看白纸都能看得如此投入……演员的自我修养啊!

    水长乐走到其身旁,打算近距离看看男主如何诠释“皇帝的新衣”。

    “怎么了?”芒安石看着忽然凑近的水长乐。

    “我就觉得你的书好看,想跟你一起看。”

    芒安石显然不信水长乐的说辞,却也没多说什么。水长乐刚想看笑话,却发现对方的书上赫然有字。

    什么情况?

    笑话竟是我自己?

    水长乐震惊许久,最终归结是自己学艺不精,剥离灵体时出现失误,才会导致空白书。

    “安石,你帮我把《一代名臣曾国藩》的原书拿来好吗?”

    芒安石:“你不是都剥离灵体了?”

    水长乐:“我想用你剥离的书嘛。”

    水长乐的语调不经意带着点撒娇,像根柔软的羽毛,挠动着芒安石的神经。

    “你脸怎么这么红?”水长乐看着身旁人红到渗血的耳尖,心下纳闷,书店的暖气也不热。

    芒安石急忙起身,去不远处将水长乐要看的书拿来,见四下无人,快速剥离灵体。“你的书。”

    水长乐心满意足地翻开。

    空空如也。

    水长乐呆愣几秒:“你可以帮我把原书翻一下吗?”

    芒安石不解,却也没多问,随意将书翻了几页。

    果然,全是白纸。

    水长乐悟了,原来并不是自己学艺不精,书的确是空白的,这才是神域世界的常态,在信息量太大的细节处,神域世界是无法补齐的。

    可为什么芒安石挑的书籍有字?

    难道是特定书籍有字?

    “你再陪我挑会书。”水长乐打算印证自己的猜测。

    芒安石也不嫌弃,起身,陪着水长乐在书店里绕圈。水长乐看中哪本,他便将其取下翻阅。

    经过测试,水长乐发现,这书店里大部分书籍都是空白页,但的确有相当数量的书籍有字。

    水长乐摸不清其中规律。

    莫非和写《一品捉鬼师》的作者自身的阅读量有关?作者看过的书便有字?作者没看过的书即是空白?水长乐陷入沉思。

    两人在书店呆了一个白天。离开前,芒安石特地挑了两本书结账。

    “《植物的身体》?《现代农业生产与经营》?”水长乐无语,这已经不是博览群书,这是看得毫无章法,毫不讲理。

    “你买这干嘛?垫枕头?”

    “送你的。”芒安石说着,剥离书的灵体,递给水长乐。

    水长乐了然:“好吧,你就是在折磨我。”

    走出书店,两人分道扬镳,水长乐回酒店,芒安石则去约见阮岳。

    ==

    阮家别墅。

    饭桌上,阮岳和芒安石觥筹交错,一副忘年交的热情模样。

    “芒少爷这几日玩得可好?”阮岳笑着问道。他有点摸不透眼前人,有时看起来像不谙世事的绣花草包,有时又给他一种大智若愚的心机深沉。

    “挺好的。”芒安石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阮岳装作轻描淡写:“芒少爷,我昨天说的合作事宜,你可有意向?”

    芒安石装作好高骛远的模样:“我如果想做,自然是要做出一番成绩。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视野是好,可别人看不到我啊。”

    阮岳心下好笑,这种合作对象,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芒少爷,若我们合作,我肯定是在幕后,脏活苦活我来,芒少爷只需要把握大政方针和关键截点。”

    芒安石装出“正合我意”的神情:“阮老板这么有诚意,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阮老板,昨天在集团外广场看到的那群人是怎么回事?”

    阮岳拿酒杯的手顿了下,笑道:“你说那些刁民啊,就一些员工家属。工作嘛,多少都有风险,我们也不想看到事故不是?赔偿金都拿了,跑来静坐,贪心不足蛇吞象。”

    芒安石笑了笑,没说话。

    昨天在阮氏集团的大楼外,他除了看到在广场举着白色条幅静坐的人群,更看到了人群身后,那些满脸悲伤的鬼魂。

    鬼魂们依偎在家属们身旁,而家属们却一无所知。

    那些鬼魂还很新,看模样刚死亡不久,仍留恋于人世。他们中的大部分,会在一周左右彻底离开人间。

    然而其中有个鬼魂格外突出,明明也是新鬼,却快速进化到怨鬼。那鬼蹲在一个老太太身前,泪流满面,周身都笼着一层几乎实体化的黑气。这般苦大仇深的鬼魂,有快速进展成冥鬼的可能。

    “芒先生在想什么?”阮岳见芒安石忽然沉默,好奇道。

    “没,我就觉得阮老板够魄力,能和阮老板合作一定很愉快。”水长乐笑着,将视线移至窗外。

    餐厅的落地窗上,昨天见到的鬼魂正和芒安石对视。他察觉到芒安石能看到自己,有些惊慌,却又执拗地不愿离开。

    “芒少爷,我临时有点工作上的事,离开半小时,你继续用餐。”阮岳接了个电话,歉意道。

    芒安石正愁找不到空档,笑着和其告别。

    等到阮岳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芒安石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大厅上个监控摄像头,这阮岳,真是怕死呢。

    芒安石站起身,迈出别墅。别墅外的监控更多,芒安石也不担心,毕竟他眼里热热闹闹的小花园,在监控视角里空荡无人。

    芒安石走到刚在餐厅对视的男鬼身边,背过身,让监控看不到他正脸。

    “在这看什么呢?”芒安石问。

    男鬼呆傻了几秒:“你看得到我?”

    芒安石笑了声,示意他看看其他同伴。

    男鬼转过身,发现原本和他在别墅外徘徊的其他鬼,纷纷退到了竹林内,并且一脸警惕地朝他们张望。

    男鬼新晋成鬼,哪怕灵体和怨念都很强大,但当鬼的经验欠缺,没能像其他成熟的怨鬼和厉鬼,察觉出芒安石是鬼克星。

    男鬼小步后退,装作凶神恶煞模样:“你想干嘛?”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芒安石自认不是圣人,因而只要鬼不来打扰他,也没人花钱请他驱鬼,他对鬼都视而不见。

    毕竟自然界有生存法则,存在即合理,他不会多管闲事。

    “你和阮岳什么仇怨?”芒安石问道。

    这男鬼是一只有倾诉欲的鬼,没有说出“干你屁事”,而是将两人的恩怨洋洋洒洒说来。

    男鬼生前是负责阮氏集团下蒙元山煤矿的一名安全监测工。

    在事故发生前,他便屡次向矿山的总负责提交整改意见,包括设备老化、瓦斯超限、挖掘越界、通风防尘皆不合格等。

    对方口头上应允,却始终没有行动。

    男鬼是个执拗性子,趁着大老板阮岳来现场勘察,直接当众“谏言”。

    阮岳义正言辞的表示会调查改进。

    之后负责人的确更换了,问题却没一项解决。

    刚正不阿的男鬼跑到总部大楼,打算告发新负责人“阳奉阴违”,却意外听到阮岳和负责人的对话。

    原来,各个矿山的负责人都是阮岳的心腹,之前被惩处的负责人,也不过是调派到另一个矿山。他说的问题,阮岳都清楚,只是整改需要的成本极高,还会降低效率,阮岳不愿意花这个钱。

    用阮岳的话说,便是矿工们“只要干不死,便往死里干”,哪怕真出了矿难,他政府警局都有人,本地的媒体喉舌也被他把控,大不了赔几个钱,比起整改费用,完全忽略不计。

    男鬼愤慨,却有心无力。他小时候父母便离异,对他不管不顾,由爷爷奶奶抚养他长大。爷爷前两年病故,奶奶也是一身病,他需要这份工作来承担奶奶的医药费。

    然而事故就这样突如其来。

    那天煤层发生抽冒,积水灌入矿洞,井巷被淹,一班人被囚困于井下。

    等他们再见天日时,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连遗体都在矿洞下长眠。

    阮岳给了家属一笔安葬费,金额不多。

    工人家属们不服,可事故调查结果出来,竟然说是工人私自违规操作,才导致的矿难。幸得阮岳老板心善,不计较损失,还给工人家属抚恤。

    如此荒谬的论调让人义愤填膺,可阮岳的势力确实渗透了蒙吉州的方方面面,几个贫苦家庭的人压根无处伸冤。

    家属们组成受害者联盟,用拉横幅、静坐的形式反抗,可在媒体笔下,却成了贪得无厌的代表。

    男鬼也在受害者联盟里看到自己的奶奶。

    她已经有轻度痴呆症,并不太明白大家做什么,只知道是为了孙子。

    她不知道孙子已经离世,每次在广场静坐时,都会带着她的毛线针,她在为孙子缝一件春节穿的红毛衣。

    男鬼说到这,泪如雨下,蹲下身,抱头痛哭。

    芒安石看了眼远处骚动的鬼群。

    鬼群中有一大半是厉鬼,估计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和经历,但对阮岳的怨恨却刻苦铭心。他们的经历,大约也和眼前的男鬼相差不多。

    芒安石看了眼监控器,确认是不会录制声音的器材后,走到竹林前方,一边舒展四肢,装作饭后消食,一边道:“我一会可以帮你们点小忙,解除这间别墅的保护。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过不能闹出人命。不过就你们的实力,也闹不出人命。”

    竹林中的鬼群没有动,似乎在判断眼前人到底是敌是友。

    芒安石没多费口舌,转过身,装作赶蚊虫的模样挥挥手,恰好打翻了一株盆栽花木。芒安石将盆栽扶起,不经意的往一旁挪了十公分,又转变了花卉的方向。

    芒安石猜测,这屋内和别墅的驱鬼阵,是许知邀布置的。许知邀有两把刷子,不是纯粹糊弄人的神棍,但对布阵,约莫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比如小花园,最稳妥的方式是布圈阵法,浊阴、招阳和天人,且要用固定的长生植被。对方却只布置了一圈浊阴,并选择了并不耐寒的盆栽植被,给了芒安石轻易改变阵法的机会。

    调转了作为阵眼的鹤望兰,浊阴变成了聚阴阵。

    芒安石闲庭信步迈入别墅。

    别墅内也布置了两个阵法,布置得很巧妙。巧妙并非指阵法多强力,而是将布阵需要的器具和符文置于装饰摆件上,让人完全看不出是阵法。

    第一个阵法是用朱砂和白玉构建的玉血阵。阵眼中的几块白玉皆是顶级古董,被阮岳以藏品的形式摆放于钢化玻璃柜,芒安石不好下手。

    朱砂的放置则巧妙得多,其勾勒的符文和艺术纹墙纸融为一体,若不是恰好懂风水的人,压根发现不了。

    芒安石将手插进口袋,口袋的塑料袋内备好了一包猫薄荷粉。芒安石让手占沾满粉末,走到墙壁边,装作打量墙上挂画的模样,躲着监控器,将一手的猫薄荷涂抹在墙纸的朱砂上。

    完成后,芒安石看了眼墙角正在沉睡的几只猫,之后就交给他们了。

    别墅的第二个阵法,是木罡阵,用桃木、红木和紫檀构成。其同样巧妙,并不直接陈列常见的木剑和手串,而是用沙发、木柜和酒架共同构成。

    要毁坏这些家具显然不现实,动静也大,不过删减困难,添加却容易。

    芒安石拿起茶边柜上的杂志,假意翻阅,实则挡住正在掏口袋的手部动作。

    他的口袋一边放着猫薄荷,一边则放着破碎的镜子裂片。

    那不是普通的镜子碎片,这面镜子是千年至阴之物,是他之前帮一户权贵处理家中闹鬼时,顺手处理的。只是他没丢掉,没想到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这镜子里住着一只千年冥鬼,虽已被他消除,可日积月累沉淀的至阴之气仍在,足以冲毁房间中的新制家具。

    芒安石将碎片藏于沙发的软垫下和缝隙中,神不知鬼不觉。

    哦不,鬼还是觉的。

    原本只能在屋外徘徊的鬼群,猛地感觉到屋内驱鬼灵力的减弱,纷纷趴在玻璃窗上探头。

    芒安石打开电视,剥着茶几上的核桃。

    电视的吵闹声惊醒了角落沉睡的只猫。

    芒安石嘴角上扬。

    小猫咪,要给点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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