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不许对别人投怀送抱
齐珩昱大步流星走进屋,见柳砚清才刚挽起了发髻,说着便将手里的簪子往她发间插。柳砚清因他突然的逼近而心跳加速,稍稳了稳,微微一偏脑袋躲过了他的手。在对面那人的脸色变黑之前,她嬉笑着娇嗔道:“这簪子都弯了,大人还给我送回来,未免也太小气了些。若搁了旁人要把掰弯的簪子还给姑娘家,不得添个金的玉的才拿得出手吗。”
看着她靠在妆台上顽笑的模样,齐珩昱的唇角竟也跟着弯了起来,然不足一瞬,那弧度便敛了去,转而反问她:“柳姑娘喜欢金的玉的?”
“这世上谁不喜欢金的玉的,便是大人,这阖府上下也少不了金玉。”
柳砚清看着他的眼神并无躲闪,倒也没有辩驳,大大方方承认了,面色未改。眼下的情况,她在齐珩昱面前须得坐实了自己就是个贪慕钱财、攀权附贵的江湖孤女,往后才能平安。可齐珩昱听罢却瞟她一眼,随手把那根簪子往妆台上一撇:“快些收拾,换身轻便的衣裳随我去镇抚司,我将你要过来不是日日吃白饭戴金银的。”
他说完径自离开了她的卧房,柳砚清微微皱起眉,心道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才还欢欢喜喜说笑几句,转眼就没了好气儿,简直比在皇帝身边还叫人心慌。门外的菀橙听见了齐珩昱离开的动静,这会儿才敢跑过来,左右看看柳砚清的神色,开口时带了几分小心的打探:“掌药,您昨儿夜里是在齐大人那边?”
柳砚清也没有什么不好点头的,再说她原本就是想给别人瞧见她和齐珩昱的亲密,要想哄过旁人,必得先让自己身边的人相信。可眼瞧着菀橙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变成暧昧浅笑,她脸上倒也如同真的一般飘了几丝红晕,抬手将人撵出去、自个儿转身换衣裳。而如她所愿,从灵均堂出来直到齐府大门前,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奴才见了她已然个个儿都低眉顺眼躲躲闪闪的,倒不是前两日那种陌生的客气,俨然是不知道该不该将她当做女主人的犹疑。柳砚清强忍着笑意走过来,原以为齐珩昱方才说的“随他一起去”是指他会在府里等她,可没想到迈出大门去却只有福安一个人候在马车旁,他家主子早就已经骑马先行一步了。“掌药请吧,主子吩咐了,辰时之前您得到镇抚司,他会问您当日与仵作细谈过的情况。”
原来这两天他避而不见是为了给她时间准备答他的“考题”,柳砚清撇了撇嘴,心里却忍不住回忆起灭门案的尸体痕迹来。毕竟齐珩昱那种人向来说到做到,连皇帝都不怵,她若真答不上来怕是要有麻烦了。齐府和镇抚司之间的距离足够柳砚清细想好几轮的案情,虽说那车夫尽挑了小道儿走,可也没省下多少时间,反倒因为甚是颠簸惹得她腰背酸痛起来。下车的时候一个踉跄,若不是向后扶了一把,她都险些栽进福安的怀里。这边还惊魂未定的,一抬头,齐珩昱就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又叫人心跳都漏了半拍。柳砚清算计着应当还没到辰时,可仍是没等站稳就小跑着行至他面前,献上一个足可以用“谄媚”来形容的笑:“大人,你怎么还亲自来迎我了,咱们快进去吧。”
齐珩昱未出一言,只冷冷地“嗯”了一声,在她探寻的目光下兀自转身朝镇抚司里头走去。身后的人便赶忙跟上,始终靠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偷偷观察着脚下的路,似是生怕走到他前面去有所僭越。没想到齐珩昱瞧见她这副模样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直等到与她并排了,才低低出声:“福安是个实诚的孩子,已跟了我快三年,若不是因为自小进宫做了太监,我倒真想为他说一门亲事。”
柳砚清听着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还有些懵,仰头“啊”了一声,眨巴着眼瞧他。齐珩昱移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直视前方:“我知道你凡事都有自己的目的,胆子大、跑来我这里自荐枕席倒是无可厚非,我也不同你一般见识。但福安不一样,往后再让我瞧见你投怀送抱,我就剁了你那双不听使唤的手。”
他说完就同先前一样走到了前头去,留下柳砚清一个人愣怔地咂摸刚才这番话。半晌快到屋里了,她才反应过来,原是刚才从马车上下来时的一幕被他看到了。好家伙,他当她是什么不择手段的女子,为了前途竟想着要攀附他身边的太监吗?堂堂锦衣亲军指挥使,脑子里放的是核桃仁么?“不是……大人,刚才那是因为——”“拿纸拿笔,把你前几日从仵作那儿听到的尸体情况复述一遍。”
齐珩昱似乎是一进这镇抚司、眼里就只留下与公务有关的事儿了,压根儿不给她废话的机会,也无心听她对刚才的事儿作出什么解释。柳砚清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瞪眼看他,终于在他的脸色又快要变得很难看之时妥协,抓起笔低叹一声去蘸取墨汁。两起案子的死者皆是中毒身亡,但此毒不是内服而是外用,个个儿都是以淬毒烧制的箭头一击毙命,可见凶手武功高强且藏在暗处,且并非两位老臣熟悉之人。“毕竟如果是熟人作案,在饭菜茶水中下毒的成本要比淬毒箭头低得多。”
她将写好的东西送过去给齐珩昱瞧,顺便解释道:“当然,这些都只是那天听仵作说过之后的分析,尸体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我想大人应该让我亲自去看一看,万一仵作有什么漏了没说的,也好再作补充。”
说白了柳砚清也还是不太信任那天的仵作,听说镇抚司这些仵作大部分都是权贵家奴或是下人眷属,虽说来做事之前都已经有专人教授过他们了,可细节的问题上也免不了有所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