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二）
“坐吧。”刘卉娟懒散地拿起一只放在茶几上的雪茄，点起来，深吸一口，烟圈从她嘴里吐出来，似乎是没注意，呛到了嗓子眼，干咳了好几声，咳完继续抽第二口。
顾己只看着她，没有坐下的意思，床上的被褥凌乱散落着，地上的脏纸巾丢得到处都是。
她觉得脏，觉得恶心，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不会来见她的，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令人厌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刘卉娟问。
“我有我的办法。”顾己并不想废话在这方面，她直接说：“当初你把顾爸爸的所有积蓄拿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多万，你现在还剩多少？”
“呵……”刘卉娟冷哼，“那笔钱我花了不到五万，其他的老早被那个狗男人骗走了。”
“现在呢？一分不剩？”顾己看着她的侧脸，探究地问道。
“不然呢？我都说了我都没花多少，当初来伦敦都是花的这个钱，那个狗男人就给我留了几百磅让我过活，人就不见了，你让我去哪里找他？”
“那是你们的事，当初你决意离开顾爸爸，不是以为攀上了富贵吗，怎么，盘算落空，还被人摆了一道？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小艳，你不要这样说，你是我女儿，你应该向着我，我也是穷怕了，跟着顾大为有什么好的，他老老实实的，什么时候能过上富贵日子？”
“顾爸爸努力存钱，不就是要买房，给你好的未来吗？他勤勤恳恳一辈子，为了你，为了不相干的我……”顾己突然哽咽。
“顾爸爸现在生病了，你现在有多少钱可以给我？”顾己忍住泪水。
“生病？很严重？”刘卉娟惊讶。
“对，是癌症，需要化疗，你欠他的，你必须还钱，你……”
“还什么钱，我没钱，也没有还钱一说！”刘卉娟将烟按在烟灰缸里，向顾己走过来。
“小艳，我给你说，顾大为这笔钱本来就是要买房的，房子买了也是要写我的名字的，所以就算我不拿走，这笔钱也是我的！”
“你有脸说出这种话来？”顾己不可思议。
“我怎么没脸说，我说的是事实，而且我当初也没跟他顾大为登记结婚，我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我没对不起谁！”
“你怎么可以这样？”顾己知道她不要脸，没想到，五年时间，她已经不单单是不要脸了，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果是顾大为叫你过来要钱，你就这样给他说。”刘卉娟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叹口气：“如果是你自己要来找我要钱，那我劝你，赶紧回国，我没钱，一毛钱也没有！”
顾己咬牙：“你包里有钱，你留一点，其他都给我！”
刘卉娟一把将手包拿到怀里：“小艳，你越来越会来事了啊！我奉劝你，你要是觉得你的‘顾爸爸’好，就赶紧回去好好陪陪人家，尽你的孝道，毕竟他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在我这里，一毛钱别想拿！”
心里有什么在翻腾，顾己知道刘卉娟是这种人，可是她在赌，万一她知道顾爸爸生病了，会愧疚，会忏悔，那自己就原谅她，放她离开。
可是现在算什么？典型的利己主义者，没有丝毫血性！
“妈，你这辈子做了这么多错事，你知道哪一件是最错的吗？”顾己开始翻自己的小挎包。
“错事？”刘卉娟冷笑：“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在17岁的时候生下你，然后我就开始了被人嫌弃的一辈子，带着你这个拖油瓶，走到哪里，就被人唾弃到哪里……”
顾己忍不住终于哭出来：“妈，我知道，你这辈子最恨我了，恨我，所以给我起名字叫刘艳，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一直骂我，打我，然后说本来我名字的艳是讨厌的厌，可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干嘛起那个名字，就改成了艳丽的艳。”顾己将包里的水果刀拿出来，一下子抵在了刘卉娟的脖子上，动作太大，割破了她的下颚，一条细密的血痕开始渗血。
“啊啊啊啊，杀人啦！救命啊！”刘卉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和自己七分像的女儿，大叫起来。
“别叫，我没杀过人，万一一个不小心，你这样性感的脖子，就要割破了。”顾己没了眼泪，眼里全是淡漠，“你把包打开，钱全部拿出来。”
刘卉娟小心翼翼侧着脖子，她是真怕自己这个女儿和自己一样疯，万一真的割了自己的脖子……
她把包打开，一共有五千多磅。
“就这点钱？卡里呢？”顾己冷漠地看了眼钱包里的钱。
“没有了，钱都不够花，哪里还有钱存卡里？”
“翻给我看！”顾己继续用到低着刘卉娟脖子，冷漠说道。
“你看，没有吧，我向来不喜欢把钱存卡里，我喜欢现金……”刘卉娟小心翼翼解释。
顾己左手将那五千多磅放进自己的包里，对着这个生下自己的却厌恶自己的女人说道：“钱我拿走了，我以后不会来找你，我不是刘艳，是顾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个钱，会给顾爸爸看病，这个是你欠他的。”
她放下刀，转身拖着行李箱开门，离开。
门刚打开，背后的刘卉娟却拿着刚刚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水果刀冲了过去。
她眼里通红，快步上前，一刀捅在了顾己的右侧腰身上。
“我的钱你也敢拿？老娘辛辛苦苦才赚到的钱，你他妈的也敢拿！？”刘卉娟疯了似的大叫道。
顾己抹了把扎在自己身上的水果刀，一瞬间，并没有什么痛感，只是一手的血，以及不断汩汩向外流的鲜血，她转身，看了眼一脸惊愕的刘卉娟。
“你当初生了我，给了我生命，如今来杀我，也算是扯平了……”她沾满了血的手，伸过去，将刘卉娟肩膀上披着的某大牌的披肩拿了下来，她拿着披肩一下一下擦着手上的血，一边对刘卉娟说道：“钱我是不会还给你的，那是你欠顾爸爸的，你不把钱拿走，我也不会报警说你杀我，反之，我拖着这身体出去立马就报警……”
“啊啊啊啊啊……”刘卉娟几经疯狂地双手拍打着顾己的脸，全然不顾她血流汩汩的伤口：“你这个死丫头，我当初就该捂死你的，捂死你就不会这么多年后还来祸害我……”
顾己却很淡定，手擦干净了，将披肩继续披到刘卉娟肩上，鲜血将大牌的logo浸染得面目全非，配上刘卉娟一脸惊恐气绝到扭曲的五官，画面异常可怖。
顾己摸了摸被刘卉娟打得生疼的脸，露出诡谲的笑：“我现在出去，你可千万别跟出来啊，否则就会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的，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吃牢饭的份了哦……”
“吧嗒”一声，门被关上，刘卉娟果真没有跟出来，她是真的不敢出来。
此时之前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也开门出来了，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看到顾己白色羽绒服被鲜血浸染了一片，女孩子“啊”的一声尖叫起来，然后转身拍刚刚出来的房间的门。
门被打开，里面的男人是刚刚醉酒的那个，现在显然已经清醒不少，半裸着身子，裹着件浴巾，湿漉漉的碎发搭在前额，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金发美女：“不叫你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呀？”
“blood……”金发碧眼的美女只冒出这一个词……便把门一下子关上了。
顾己看了眼这两人，开始的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溢出来了，直冲嗓子眼的恶心感向上涌，全然感觉不到腰上的伤口。
——自己是真的真的真的后讨厌这样的人！
顾己从挎包里把一条鞭炮和打火机拿出来，走过去敲了敲金发美女进去的门。
金发美女瑟缩着，吓坏了，可是男人没看到顾己身上的血，所以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没问明白，就有人敲门了。
他打开，是刚刚看到的美女，顾己对他露出一个标准的抿嘴微笑，他刚想调侃两句，她从背后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扔到房间里，然后就是噼噼啪啪的一顿响，金发美女早已三魂下了两魂半，在扔的过程中，有炮炸到了男人的耳侧，一股痛感袭来，他下意识蹲了下去。
顾己转身离开，鞭炮是从唐人街顺手买的，本来想吓吓她那个母亲的，如果用不着水果刀的话，结果她的母亲太难搞，只能出最厉害的。
至于刚刚两个人，谁叫他们恶心到她了呢，顾己今年21岁，长这么大，最最讨厌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最最讨厌用金钱来做身体交易的人。
她从来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小时候被人追着骂有人生没人养，她明面上不说，背后将人家的书包扔小河里报仇。
她就是这样，这样的恶根性和那个刘卉娟女士如出一辙。
在人们的惊讶的目光中，顾己泰然地走出酒店大堂，只是走过的地面上流下点点的鲜血痕迹。
开门，走出酒店大门，顾己发现下雪了，雪不大，她将羽绒服帽子戴好，拖着行李箱继续走。
得去医院包扎下伤口吧，她现在有点疼了，一直没看伤口，估计刘卉娟女士当真气绝了要杀了她。
手机响起来，顾己看到是顾爸爸的名字，嘴角露出微笑，右手捂着包里的钱，她心下喜悦，虽然钱不多，但是至少有钱了，按了接通：“顾爸爸！我过两天回去了，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顾己，我是白叔叔啊！”电话那头不是顾爸爸。
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开来：“白叔叔，顾爸爸呢？你怎么用他的电话？”
“顾己，你顾爸爸他……去了……刚刚抢救，没抢救得回来……顾己……呜呜呜……你先把学业搞好，你顾爸爸他去之前还担心你的学业，不想你耽误学业……”
顾己突然间觉得好累，累到手机都拿不起来了，站在伦敦的街头，人来人往，雪越来越大了，迷了她的双眼，一时间，她竟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在脸颊滑落，腰上的伤口也突然间痛起来，
一直支撑着她的什么东西似乎塌陷了，她再也没有力气去坚强了……她倒在了这个人来人往的伦敦街头……她现在好痛啊……真的……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