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灾人祸(2)
这场赏菊宴以后徐容安卧床不起,晏宸光想去看望母亲却总是被父亲以各种理由赶走,直至母亲去世,他都没与母亲见过几面。现在想来,是父亲怕他发现什么被牵涉其中吧。
徐富安的商队也是在徐容安去世那年突逢天灾全队殒命,如今一想确实是太过巧合了些,那天灾恐非真的天意,而是人为。
羲江蕴看着板子上的纸条,理不出一点头绪,或者说,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搜集这些东西。
晏诚之死很明显是皇帝设的局,若想报仇必定是要天下大乱的,晏宸光不会为了一己私仇舍弃天下苍生,那又何必费时费力找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来呢?
晏宸光抱着暖炉坐在木板前,他侧头看了看羲江蕴道:“羲姐姐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你怎么知道我有疑问?”
“自然是都写在脸上了。”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搜集这些消息。都是些行商的票据,还有西风镇的陈年旧事,跟爹没有任何关系。”
晏宸光摇摇头:“我们不是在查爹的事,是在查娘的事,那是爹在临终前都放不下的心结。爹的事……我们无能为力,那个人不止是我的杀父仇人,他还是天下之君,我不能为了私仇祸乱天下。虽然他害了我全家性命,却也做了不少于民有利之事,兴修水利广开运河,开垦良田减少赋税,若是没有他就不会有辰国的今天。”
“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要是真如此为民着想,当初怎么会舍弃仓庚,让那些留在城中的老弱病残全都难逃一死!”
羲江蕴看晏宸光没有答话,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便想着把话题转到原本的轨迹上。
她赶紧敲了敲木板上的地图:“你曾说舅舅是在西风镇遇险的,不如我们明日去西风镇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晏宸光被敲木板的声音震的回过神来,他点点头道:“正有此意。”
晏诚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徐氏一族的死是同一人造成的,若是按着舅舅这条线索查下去,说不定能找到真凶。
第二日一早,晏宸光穿着单衣站在窗前,冷风入室,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羲江蕴拿着新买的棉衣棉帽从窗口递给晏宸光,然后不由分说的把窗户从外关上,将门开了个小缝挤了进去。
羲江蕴给晏宸光裹上棉衣,帽子也紧紧的扣在头上才领他出门,这一出门竟在院中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陆月泉。
晏宸光见到陆月泉如见到救星,赶紧颠颠的跑向他。
这段时间羲江蕴就好像看小孩一样看着晏宸光,穿多少衣服吃多少饭都要听她的安排,晏宸光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不忍心拒绝,但今天这身装扮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陆月泉见晏宸光这身装扮,没等他到身边就哈哈笑起来:“不过是几月没见,你怎么胖的跟个熊一样了?”
晏宸光解释道:“这是羲姐姐新买的棉衣,不过是有些厚罢了。”
羲江蕴冲陆月泉翻了个白眼,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本以为从此往后都是她与晏宸光二人共度,但是现在看来,又多了个夹在他们中间碍眼的人。她不耐烦的问:“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不是说没个几十年出不来吗?”
“咳咳咳。”院里风大,就算晏宸光裹得很厚也还是被吹的咳嗽起来。
陆月泉见状,赶紧道:“我这刚回来你们也不说请我进屋坐坐,走进屋说去。”因为棉衣太厚,他吃力的搭上晏宸光的肩膀,俩人勾肩搭背的进了屋。
屋里烧着炉子,晏宸光将棉衣棉帽都脱了下来,三人围坐桌前。
晏宸光给陆月泉倒了杯热水,问道:“上次你不辞而别,可是有什么麻烦事?”
“嗯?石头姐没告诉你?我可是为了你们俩甘愿回族拖住他们啊!”陆月泉指着羲江蕴大喊大叫,“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忘恩负义!我在仓庚等了这么久转了好几圈,都没见有人来拿我回去,我便回来找你们了,要是我真被抓回去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告诉他真相?!”
羲江蕴一巴掌拍开陆月泉的手:“我那是怕他忧思过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
晏宸光见两人刚见面就要吵起来,赶紧打圆场:“回都回来了,咱们就别说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倒是今天本应去西风镇的,但是难得团聚,明日再去也是可以的。”
陆月泉伸手制止:“那倒不必,反正咱们都见面了,去哪都是一样。”说罢,开始跟羲江蕴一起给晏宸光裹棉衣。
晏宸光本以为陆月泉回来羲江蕴会分散点注意力,却没想到他俩会一起给他裹袄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生怕他冻着再生病了。
待整装完毕,羲江蕴就先下山找马车去了。如果晏宸光身体无碍,羲江蕴和陆月泉架着他飞到西风镇就好,又快又省钱,可惜他现在受不了风,要是飞到西风镇,恐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再有一个月就是新年,来绝尘观上香的人多了起来,山下的马车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这些车夫消息都灵通的很,总是会知道在哪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陆月泉和晏宸光慢悠悠下山,等到下了山找到羲江蕴时已是中午,刚坐到车厢里,陆月泉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不如先找点东西果腹?”陆月泉试探性的问了问。
“你早该在观里吃饱了再下山的,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去弄吃的?”羲江蕴不耐烦的说道。
“我飞回去拿点新鲜的贡品下来,就算我不吃,他总得吃吧。”陆月泉说着指了指晏宸光。
晏宸光在旁边赶紧捂了他的嘴,小声道:“车夫还在外面。直接去西风镇吧,我不饿,你再坚持坚持,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羲江蕴真恨不得把陆月泉的脑袋给拧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浆糊,哪有正常人会说“飞回去”还吃贡品的?
羲江蕴拉开车帘子,见车夫还在给马喂草,并未靠近车厢,想来是没有听见陆月泉说的话。她将车夫叫来给了他十五两银子,将马和车一同买了下来,又把陆月泉赶出去驾车。
晏宸光见羲江蕴出手阔绰,便问道:“羲姐姐如何得来这么些银钱?”
羲江蕴想也没想就说:“玉灵殿的功德箱里多得是,随手拿的啊。”
晏宸光闻言,脸上刷一下红了起来,他之前万般瞧不上绝尘仙子,现在到好,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连钱都用人家的,真是羞愧死了。
羲江蕴见他脸突然变得通红,以为是被风吹的生了病,赶紧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发烫,就顺势又给他紧了紧帽子。
临近傍晚,终于到了西风镇,他们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订了两间屋子。
晏宸光说什么都不肯和羲江蕴住在一屋,说什么还没举行婚礼,这样明目张胆的住在一起有辱斯文。
最后没办法,只能是羲江蕴自己住一间,晏宸光和陆月泉住一间。
找好了住处,陆月泉早就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嚷嚷着出去找吃的,三人出了客栈,随便找了个面摊,点了三碗面。
天很快黑下来,风也更大了,羲江蕴催促着他们赶紧吃完赶紧回客栈,要是晏宸光在这病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回客栈时,陆月泉总是回头张望,晏宸光发现他的不对劲,想去询问却被他一个眼神给杀了回去。
进了客栈三人并没有各自回房,而是聚在羲江蕴的房间里,陆月泉一挥手设了个结界,让外面听不见屋内的对话。
陆月泉道:“有人跟着咱们,好像是……上次那个黑衣人。”